他們送李光耀回了家,又在他家吃了一頓午飯,慶祝他順利出院。
唐進、王小濤和葉青山的話都很多,幾個人打打鬧鬧,氣氛十分歡快。
江寧希卻有些心不在焉,她夾了一塊食物胡亂地往嘴里塞。
林司言偏頭過來,提醒道:“寧希,你吃的是炸蘑菇。”
“嗯。我知道。”江寧希甚至嚼了嚼,“味道不錯?!?/p>
林司言皺眉道:“你不是不吃蘑菇嗎?”
“可這是炸蘑菇?!苯瓕幭S謯A了一塊,淡定地吃了起來,“不一樣的?!?/p>
林司言覺得不對勁。她以前簡直像是安裝了食物雷達,能夠精確地定位到所有蘑菇類的食材,并且還霸道地不允許他吃。
現在為什么她自己還吃上了?
他記得溫法醫說過,江寧希在高中的時候,就拒絕吃蘑菇,可是她假扮蘑菇接近韓教授是在去年,時間線也對不上。
他越想越不對勁。
見林司言一直盯著江寧希,蘇欣慧調侃道:“雖然寧希長得秀色可餐,但你光看她是吃不飽的?!?/p>
江寧希臉微紅,瞪了眼蘇欣慧。
林司言淡定地收回目光。
葉青山像是發現了什么大秘密,他戳了戳唐進,小聲道:“小唐,我發現了一個秘密?!?/p>
唐進眼睛立刻閃爍著八卦的光芒,“快分享給我?!?/p>
“林隊暗戀江顧問。”
光芒蹭的一下就消失了。
唐進繼續埋頭干飯。
葉青山一頭霧水,“你怎么那么淡定?”
“……”
葉青山總感覺自己漏掉了什么信息,不過,他也沒多想。
林司言眼睜睜地看著江寧希把那一盤炸蘑菇都吃完了。
他很確定,江寧希今天不對勁。
離開李光耀家后,林司言抓住江寧希的手,強行與她對視,嚴肅道:“你還在想小宣的事嗎?”
有嗎?江寧希皺眉,她很快就想明白他為什么這么問。
“同樣的食材用不同的方法做出來,味道截然不同。我不喜歡吃蘑菇,不代表我不喜歡吃炸蘑菇,它們的味道完全不一樣?!?/p>
林司言知道江寧希很擅長詭辯,他根本說不過她。
“如果你有什么不開心的事情,要告訴我?!?/p>
“我那么喜形于色,如果我不開心,你肯定能看出來啊?!苯瓕幭o奈道,“小宣的事情是有影響到我一點點,但我是專業的,我很快就能消化這種負面影響?!?/p>
林司言盯著她的眼睛,“真的嗎?”
江寧希仰著頭,驕傲道:“當然了?!?/p>
見他還不放心,江寧希又道:“干我們這行的,難免會受到一些工傷。好吧,我晚上就去找我的督導聊聊?!?/p>
“為什么是晚上?”
“因為有時差。”
“是個外國人?”
“長相不是,但國籍是?!?/p>
江寧希來了興致,跟他講了自己在國外的經歷。
晚上十點多,江寧希坐在電腦面前,跟她的心理督導Sally視頻通話,她講述了這段時間的經歷,又闡述了自己的情緒變化。
Sally很耐心地聽著。
江寧希坦白道:“我最近的狀態可能出了一些問題。我把自己的情感投射在了一個少年犯身上,并且跟他共情了?!?/p>
Sally道:“你在那個連環自殺案的時候,就應該來找我聊聊的。那個案件和這個弒母案與你的個人經歷有些重合,導致你沒辦法抽離出來。
Sienna,你應該暫停工作,不能再以這樣的狀態繼續工作?!?/p>
“不知道為什么,當我不再做那些噩夢的時候,我反而更恐慌了?!苯瓕幭5谋砬橛行┟H唬耙踩菀浊榫w失控?!?/p>
Sally道:“夢是潛意識通往意識的通道,之前你頻繁做噩夢,是因為你在壓抑一些記憶,導致它們只能通過夢境呈現。
現在你不再做噩夢,意味著你不再壓抑它們,或者,你已經無法壓抑它們了?!?/p>
江寧希沉默了,Sally說的很委婉,但這是失控的表現。
Sally道:“你不用有太大的心理壓力,很多人都會選擇壓抑自己小時候的心理創傷。如果你愿意坦白你真正的想法,我可以幫你,但如果你不愿意的話,只能你自己去面對了。”
“我沒有不坦白?!?/p>
Sally只是對她笑著,沒有否定她的說辭。
江寧希卻心虛地移開目光。
她不是不想坦白,而是無法坦白,她也不知道問題出在哪里。
Sally語氣一轉,提醒道:“你這一年來,遇到的連環殺人案似乎有點太頻繁了。這很考驗你的承受能力,你要試著給自己多放假?!?/p>
江寧希也發現了這個情況。
江寧希含糊道:“我有經常休假啊?!?/p>
Sally:“那你為什么不按時接受心理督導?”
江寧希胡亂地解釋道:“因為林教授不讓我打擾你。”
Sally側頭看向屏幕外,“是這樣嗎?你不能因為私人感情,影響我的工作。”
林教授的臉出現在屏幕上,他氣憤地看著江寧希:“我有這么做嗎?”
“你看,你總是在一邊偷聽,這樣我怎么做心理督導?”江寧希倒打一耙,“你們兩個不會把我當成案例,一起研究我吧?你也太沒職業道德了!”
林教授白了江寧希一眼,“我有這么無聊嗎?”
“那你為什么要在一邊偷聽?”
“怕你騷擾我老婆。”
“……我有男朋友的!”
“這兩者并不沖突?!?/p>
“……”
Sally笑著解釋道:“他在關心你?!?/p>
“我知道。我可是他最滿意的學生,他非常在乎我?!?/p>
“你想多了?!绷纸淌趯擂蔚卣酒饋?,離開了房間。
Sally語氣嚴肅道:“Sienna,你下次休假的時候,來我這里吧。我覺得我們需要當面聊聊?!?/p>
江寧希“嗯”了一聲,答應了她的建議。
關掉視頻,江寧希反思了一下這一年來的工作經歷,她覺得肯定是工作太多了,狀態才會出現問題。
她從抽屜里拿出了一張照片,是她和媽媽唯一的一張合照。
照片上,六歲的她和媽媽走在草坪上,媽媽形容枯槁,頭發凌亂,而她似乎也不開心。當時為什么沒有笑呢?這可是她媽媽唯一的一張合影。
她又拿出爸爸的照片,把它疊在那張合影上。
她決定找人幫忙P一張合影,這樣她就有了跟爸爸媽媽的合影。
最好把表情也P一樣,都P上笑容。
但她的嘴角很快下彎,她擁有的只是一張照片而已,連與他們在一起的回憶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