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即將踏入醉香樓的門檻時。
林硯之似乎察覺到了什么不對,腳步像生了根般釘在原地。
前方引路的小廝敏銳地一愣,臉上趕緊堆起諂媚的笑容,轉身道:
“少爺,您這是怎么了?快請進吧,小姐特意為您備下的美人,可等候多時了。”
林硯之的目光斜斜掃過小廝,寒光讓后者心頭一虛,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他聲音清冷,卻篤定:
“妹妹怎會不知,我素來不屑踏足這等風月之地。”
他原以為林芝芝不過是尋了個絕色女子來應付父親逼婚的舊事,心下已是不耐。
那小廝眼珠骨碌一轉,拍手急道:
“哎喲我的爺,您想岔了!這可不是什么煙花女子!小姐說了,只要您進去瞧上一眼,保管滿意,千真萬確會滿意!”
林硯之的眉頭擰得更緊,實在猜不透林芝芝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他沉默良久,終究只能長長地地吁出一口氣。
“罷了,”
他暗忖。
“無論芝芝打的什么主意,先進去將那位無辜女子帶出來,免她淪為犧牲品便是。”
這般想著,林硯之挺直了頎長的身軀,拂了拂衣襟,神色從容地邁過那道喧囂的門檻。
一入門,一股濃烈到刺鼻的脂粉香氣混雜著女子嬌媚的笑語便撲面而來。
鶯聲燕語環繞,無數道或好奇或貪婪的目光黏在林硯之氣度不凡的身影上。
然而林硯之目不斜視,仿佛周遭的靡靡之音皆不入耳,步履沉穩地向前走去。
任憑那些花枝招展的女子如何巧笑搭訕,他連半分眼風都吝于給予。
“喲!是林公子大駕光臨呀!”
濃妝艷抹的老鴇扭著豐腴的腰肢,滿面堆笑地迎上來,熟稔地招呼著:
“少爺,您可算來了,快請,快請這邊上座!”
她湊近了些,壓低聲音,有了幾分神秘:
“林小姐那邊,可都事先安排妥當了......”
老鴇的話音未落,林硯之已從腰間錦囊里拈出一錠沉甸甸的金子,隨手便拋入她掌心。
老鴇只覺手上一沉,黃澄澄的金光幾乎晃花了她的眼,聲音都激動地變了調:
“哎喲喂!我的好爺!您.....您這是何意呀!這....這太貴重了....”
“無論你找來的是誰,”
林硯之的聲音冷冽如霜:
“這錠金子足夠贖她自由。放人吧。”
說罷,他轉身欲走。
“等等!林公子留步!”
老鴇慌忙上前攔住,一張臉頓時苦起:
“還有....還有林小姐的吩咐啊!小姐她....她可是交代了,無論如何也得請您進那間屋子坐上一坐!不然....不然我這小樓怕是要被她拆了!
公子,您行行好,我知道您是正人君子,就進去待上一刻鐘,哪怕喝杯茶呢?我向您保證,事后一定立刻放了那姑娘!”
林硯之面上浮現出幾分無奈。
他才離京幾年,那個記憶中乖巧的妹妹,怎會變得如此刁蠻任性,使出這等下作手段?
老鴇把話說到這份上,若他再強硬拒絕,反倒顯得不近人情了。
林硯之只得微微頷首,隨著指引,走上彌漫著曖昧香氣的二樓。
他原本盤算著進去飲杯清茶,時辰一到便抽身離開。
然而,當他的手指推開木門,目光觸及室內景象的剎那。
整個人如遭雷擊,瞬間僵在原地——
怎么會是她?!
床榻之上,一位女子緊閉雙眸,顯然被精心裝扮過。
輕薄的紗衣勾勒出曼妙身姿,卻并未帶來絲毫**之感。
那張清麗的臉龐上,純凈的氣質難以遮掩.
尤其是.....那眉眼輪廓,與他心底深藏的那個身影,如出一轍.....
老鴇抿著唇暗笑一聲:
“林公子,您慢慢看,我們就不打擾了。”
老鴇原本還懸著的心,在看到林硯之凝視阮兒時那失神震動的表情后,終于穩穩落回肚里.
她臉上堆滿了然的笑意,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順手帶上了房門。
門扉合攏的輕響似乎都沒能驚醒林硯之。
他怔怔地立在原地,目光牢牢鎖在床榻之上。
那個本該在瑞王府的侍女阮兒,此刻被刻意打扮的......連那睡夢中微微蹙眉的憂色神態,都與記憶里的皎皎如此神似!
一股難以言喻的悸動,猛地攥緊了他的心臟讓林硯之幾乎窒息。
雙腿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識,不受控制地朝著那張床榻緩緩靠近。
他鬼使神差般地伸出手,觸碰到那層紗帳.
心里涌起一種連自己都無法理解的迫切,想要掀開它,將床上女子的面容看得更真切一些......
隨著帷幔無聲滑落,室內陷入一片沉寂。
與此同時,瑞王府內。
當影七終于發現阮兒失蹤時,時間已流逝了許久。
他心急如焚,幾乎將府內能藏人的角落翻了個遍,卻始終不見那抹熟悉的身影。
一股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阮兒出事了!
尤其聯想到,今日鄔澤還被林芝芝有意無意灌得酩酊大醉,這絕非巧合!
影七毫不猶豫,沖向了鄔澤居住的主院。
但他腳步剛踏入院門沒幾步,一道迅捷如風的身影閃至面前,攔住了他的去路。
影七定睛一看,是王爺的另一位貼身護衛,凌風。
“讓開!”
影七卻難掩焦灼,著急道:
“阮兒姑娘不見了!”
凌風聞言,眉頭只是輕輕一蹙,身形卻依舊穩得不可逾越:
“王爺正在歇息,此時不便打擾。”
他平板的回答。
影七的拳頭攥得很緊,硬闖的沖動簡直快要沖過他的頭頂。
若是再晚一些,阮兒出事了怎么辦.....
但他還是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急躁,上前一步逼視凌風:
“阮兒姑娘是王爺身邊最親近的侍女,行事素來穩重,豈會無緣無故離府?
你再想想,王爺酒量如何?區區幾杯,今日怎會醉得如此深沉,至今不醒?難道不蹊蹺嗎?
更何況,阮兒不只是簡單的侍女,更是曾與我們并肩的戰友!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她可能身陷險境而坐視不理嗎?”
這一番話,字字如錘,敲在凌風心頭。
他眼中掠過動搖,攔阻在半空的手臂,也似乎有了松動的跡象。
就在此時,主屋的門卻“吱呀”一聲被鄔澤給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