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熵痕:終末靜默 第十八章 雙日凌

作者:吃尾巴的蛇 分類:科幻 更新時間:2025-07-23 11:17:59 來源:香書小說

冰冷的消毒水氣味頑固地盤踞在藍灣苑十七樓醫(yī)療隔離區(qū)的空氣里,混合著儀器低沉的嗡鳴,構筑出一種無菌墳墓般的死寂。慘白的無影燈光從天花板傾瀉而下,將蜷縮在醫(yī)療艙角落的唐璐映照得如同一尊失魂落魄的石膏像。

她抱著膝蓋,身體縮成小小一團,單薄的肩膀無法控制地微微顫抖。面前懸浮的光屏上,正無聲地循環(huán)播放著一段影像——那是裴凡生剛剛展示給她的、來自EDC最高機密數(shù)據(jù)庫的“深紅喪鐘”事件核心檔案片段。

畫面劇烈晃動,布滿雪花噪點。刺耳的警報尖嘯被刻意抹去,只剩下無聲的、令人窒息的恐怖。冰穹之下,巨大的“寂靜王座1號”基地如同被投入沸水的蟻巢,無數(shù)穿著厚重防護服的身影在扭曲的光影和狂暴的能量湍流中奔逃、跌倒、溶解。堅固的合金結構如同脆弱的紙板般被無形的巨力撕裂、卷曲。一個鏡頭捕捉到一名研究員被突然從墻壁裂隙中涌出的、閃爍著非自然虹彩的粘稠流體瞬間包裹,他臉上的驚駭凝固成永恒,下一秒,整個人連同防護服如同投入王水的蠟像般無聲無息地消融,只在原地留下一灘冒著氣泡、色彩詭異的粘液和一縷裊裊白煙。緊接著,畫面切換,是衛(wèi)星視角下,南極冰蓋大片區(qū)域被染上一種不祥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紅色,冰層崩裂,巨大的冰山在無聲中傾覆沉沒。

旁邊是另一份文件:《第三次世界大戰(zhàn)(官方修訂版)歷史教科書節(jié)選》。圖文并茂,邏輯清晰:資源爭奪、意識形態(tài)沖突、大規(guī)模殺傷性武器濫用……描繪了一場慘烈但“合理”的人類內(nèi)戰(zhàn)。南半球的災難被歸咎于失控的生化武器泄露和連鎖核爆引發(fā)的“生態(tài)崩潰”。

唐璐的目光在兩個屏幕間來回游移,瞳孔因極度的震驚和認知的劇烈沖突而放大、失焦。她地質(zhì)筆記本攤開在腿上,上面娟秀的字跡記錄著她引以為傲的發(fā)現(xiàn)——關于DL-447點應力異常的獨特模型,旁邊還畫著精巧的應力矢量圖。此刻,一滴滾燙的淚水無聲滑落,“啪嗒”一聲砸在紙頁上,瞬間暈開一小片深色的水漬,將“應力奇點”幾個字洇得模糊不清。

“假的……都是假的……”她喃喃自語,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手指無意識地摳著醫(yī)療艙冰冷的合金邊緣,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我們學的歷史……我們研究的科學……我們相信的世界……全是謊言?”她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站在醫(yī)療艙外的裴凡生,那眼神里充滿了被欺騙的憤怒和無助的迷茫,“那307宿舍衛(wèi)生間鏡子里那個白影子是什么?!李蕓身上那些會動的、會發(fā)光的石頭又是什么?!你說!它們到底是什么?!”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歇斯底里的尖利,猛地抓起手邊的平板終端,用盡全身力氣狠狠砸向?qū)γ娴膲Ρ冢?/p>

“砰!”

一聲沉悶的巨響!堅固的合金墻壁被砸出一個淺坑,平板屏幕瞬間碎裂成蛛網(wǎng),閃爍著最后一點微光,徹底熄滅。

“告訴我!!”唐璐如同受傷的幼獸般嘶吼,淚水洶涌而出,混合著屈辱和恐懼,“把我卷進這個鬼地方!告訴我這些!然后呢?!讓我像個傻子一樣,抱著這些狗屁不通的課本模型,去研究怎么讓世界變得更‘科學’嗎?!”

巨大的心理沖擊讓她渾身顫抖,幾乎無法呼吸。她引以為傲的學術世界,她賴以理解現(xiàn)實的科學基石,在短短幾分鐘內(nèi)被徹底碾碎。地質(zhì)應力模型、生物進化論、歷史唯物主義……這些構建她認知大廈的鋼筋水泥,在TAO的真相和EDC的謊言面前,脆弱得不堪一擊。一種深沉的、被整個世界愚弄的荒謬感和無邊的恐懼攫住了她。

裴凡生沉默地站在醫(yī)療艙外,隔著透明的觀察罩。鏡片后的目光沉靜依舊,但深處卻翻涌著復雜的情緒——一絲不易察覺的愧疚,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是他親手將這把名為“真相”的冰冷匕首,刺入了這個年輕天才的心臟,打碎了她純粹而充滿希望的學術世界。他沒有躲避唐璐憤怒的視線,只是平靜地拿起旁邊托盤里一支準備好的強效鎮(zhèn)靜劑,通過醫(yī)療艙的自動注射口推了進去。

“你需要休息,唐璐。”他的聲音低沉而平穩(wěn),試圖穿透她的狂躁,“知道真相,是痛苦,但也是力量。至少,你現(xiàn)在知道該防備什么。”

“防備?防備什么?防備那些鏡子里的鬼?還是防備你們這些滿嘴謊言的‘守護者’?!”唐璐的情緒更加激動,藥液注入帶來的短暫平靜被更深的憤怒淹沒。她掙扎著想站起來,卻因虛弱和藥物的作用踉蹌了一下。

就在這時,一只骨節(jié)分明、布滿細碎傷痕的大手穩(wěn)穩(wěn)地按在了她劇烈起伏的肩膀上。是王飛翔。他不知何時走了進來,高大的身影帶著一股硝煙未散的壓迫感。

“啊——!”唐璐如同被烙鐵燙到,猛地發(fā)出一聲短促的尖叫,身體應激性地向后縮去,卻在狹窄的醫(yī)療艙內(nèi)無處可退。極度的恐懼和憤怒讓她失去了理智,她猛地低頭,張開嘴,狠狠一口咬在王飛翔裸露的小臂上!

鋒利的牙齒瞬間刺破皮膚,鮮血立刻涌了出來,順著唐璐的嘴角滴落,在她蒼白的下巴上留下刺目的紅痕。

王飛翔的身體如同鋼鐵鑄就,紋絲不動。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她,任由她發(fā)泄著無處安放的恐懼和憤怒。鮮血染紅了他的手臂,也染紅了唐璐的唇齒。他的眼神銳利如刀,穿透她狂亂的表象,直抵那被恐懼撕裂的靈魂深處。

“疼嗎?”王飛翔的聲音低沉沙啞,如同砂輪打磨著生銹的金屬,每一個字都帶著千鈞的重量,砸在唐璐混亂的意識上,“疼,就給我咬緊了!記住這個感覺!記住你現(xiàn)在看到的、聽到的、感受到的一切!”

他微微俯身,那雙鷹隼般的眼睛逼視著唐璐淚眼婆娑的雙眸,一字一句,斬釘截鐵:“在這個操蛋的世界里,知道真相的活人,永遠比被蒙在鼓里、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蠢貨強一萬倍!疼,是你還活著的證明!恐懼,是你腦子還沒被嚇傻的證據(jù)!給老子咬緊了!活下去!然后,用你這雙能看穿地質(zhì)傷痕的眼睛,給老子看清楚——到底是誰在背后攪動這潭渾水!”

他的話語如同重錘,狠狠敲打在唐璐瀕臨崩潰的神經(jīng)上。那狂暴的憤怒和極致的恐懼,在這鋼鐵般的意志和近乎殘酷的直白面前,竟被硬生生地壓制下去一絲。她松開了口,沾滿鮮血的嘴唇微微顫抖,怔怔地看著王飛翔手臂上那圈清晰的、深可見骨的齒痕,以及他眼中那不容置疑的、近乎野蠻的生存信念。

就在這時,刺耳的紅色警報毫無征兆地撕裂了醫(yī)療隔離區(qū)的死寂!不同于生物威脅或外部入侵的警報,這是一種更高頻、更尖銳、代表著最高優(yōu)先級指令抵達的蜂鳴!

藍灣苑十七樓指揮中心,巨大的主屏幕上,兩個截然不同、卻同樣帶著無上權威的電子印戳,如同兩輪冰冷的太陽,同時升起,將猩紅的光芒投射在每一個人的臉上。

命令A:來源 - EDC北極聯(lián)合總部(磐巖核心樞紐)

密級:絕密·磐巖令

接收方:王飛翔(WFX01),裴凡生(PFS01)

內(nèi)容:

鑒于蜀中地區(qū)近期連續(xù)發(fā)生重大異常收容失效事件(EDC-079“舊食”丟失、蜀中分部毀滅),造成重大人員傷亡及戰(zhàn)略資源損失,經(jīng)聯(lián)合總部最高委員會緊急審議,現(xiàn)做出如下決議:

表彰與調(diào)動:王飛翔(WFX01)在蜀中事件中臨危受命,展現(xiàn)出卓越的勇氣與堅韌,特予以表彰。即日起,晉升王飛翔為“西伯利亞永久凍土帶異常現(xiàn)象監(jiān)測站”(代號:冰眼)站長,授予EDC北極戰(zhàn)區(qū)二級指揮官權限(虛銜),軍銜擢升一級(上尉)。裴凡生(PFS01)在生物畸變體研究領域貢獻突出,調(diào)任格陵蘭島“深藍”全球數(shù)據(jù)中心(代號:歸檔者)高級數(shù)據(jù)研究員(技術崗)。

職責與要求:王飛翔須于命令下達后72小時內(nèi),前往西伯利亞諾里爾斯克市EDC北極前哨基地報到,接受新崗位任命及任務簡報。裴凡生同步前往格陵蘭康克魯斯瓦格基地報到。原蜀中地區(qū)“磐石”小組臨時指揮權限即時解除。

資源移交:蜀中地區(qū)所有剩余EDC資產(chǎn)、研究資料(包括但不限于EDC-079殘留樣本、相關研究報告及數(shù)據(jù)模型)由“渝前連”暫管,等待總部后續(xù)接收小組抵達。

執(zhí)行要求:此令為最高優(yōu)先級指令,全球EDC所有部門及人員須無條件配合,不得以任何理由阻攔、拖延或質(zhì)疑。違者以叛國罪論處。

簽署:EDC聯(lián)合總部最高委員會

電子印鑒:磐巖樞紐(血紅色地球徽記,環(huán)繞著首尾相銜的暗銀色世界之蛇)

時間戳:[系統(tǒng)生成]

命令B:來源 - EDC華夏山東總部(炎黃指揮中心)

密級:絕密·龍紋令

接收方:王飛翔(WFX01),裴凡生(PFS01)

內(nèi)容:

蜀中EDC分部毀滅及EDC-079丟失事件,性質(zhì)極其惡劣,影響極為深遠。經(jīng)華夏EDC最高指揮部緊急研判,現(xiàn)命令如下:

緊急處置:鑒于蜀中地區(qū)局勢復雜,潛在威脅巨大,為確保核心信息及人員安全,現(xiàn)決定:王飛翔(WFX01)暫解除其蜀中地區(qū)“磐石”臨時指揮官職務,裴凡生(PFS01)暫解除其特聘顧問職務。此解除為緊急狀態(tài)下的臨時措施。

新的任命與任務:王飛翔在蜀中事件中功勛卓著,特授華夏EDC中尉軍銜(實銜)。裴凡生對異常生物研究貢獻卓越,特聘為華夏國家異常現(xiàn)象與高等生命研究中心(代號:神農(nóng)院)首席教授(正高級職稱)。

核心指令:王飛翔(中尉)、裴凡生(首席教授)須于命令下達后48小時內(nèi),攜帶以下物品,即刻動身前往山東總部(濟南)報到:

EDC-079“舊食”所有現(xiàn)存生物樣本(無論活性或殘留物)。

裴凡生教授關于“非自然空間傳送”現(xiàn)象的所有研究假設、模型、數(shù)據(jù)及推導過程(完整版)。

蜀中分部遇襲現(xiàn)場所有相關物證、分析報告及影像記錄。

執(zhí)行保障:此令優(yōu)先級為“炎黃最高”。華夏境內(nèi)所有EDC單位、地方行政、軍事及警務部門,須無條件提供一切必要協(xié)助與便利,確保王、裴二人及所攜物品安全、準時抵達山東總部。任何單位或個人,無論隸屬關系,若以任何理由阻攔、盤查、扣留或攻擊指令執(zhí)行者及所攜物品,均視為叛國行為,可就地正法!

簽署:EDC華夏大區(qū)最高指揮部

電子印鑒:炎黃之盾(金色長城托舉一柄利劍,背景為華夏版圖)

時間戳:[系統(tǒng)生成]

兩份命令,如同兩道來自不同宇宙的雷霆,同時劈在藍灣苑指揮中心死寂的空氣里。所有人都僵住了,連呼吸都仿佛停止。屏幕上,那血紅色的地球蛇徽與金色的長城利劍,如同兩尊神祇冰冷地對峙,散發(fā)出截然不同卻同樣令人窒息的威壓。

“這……這算什么?”一個年輕的技術員失聲叫道,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北極總部要把王指和裴教授發(fā)配到西伯利亞和格陵蘭島守倉庫?華夏總部卻要授銜升職,還讓他們帶著‘舊食’樣本和研究成果去山東?這……這命令是打架嗎?!”

“明升暗降!這是北極總部要把我們蜀中的人徹底踢開,流放到鳥不拉屎的地方自生自滅!”一個“磐石影衛(wèi)”的隊員猛地一拳砸在控制臺上,雙眼赤紅,“他們怕我們知道得太多!怕我們繼續(xù)查下去!”

“山東總部這是要搶人搶東西!”另一個隊員接口,語氣急促,“頂著北極總部的命令強行要人!這是要公開撕破臉了嗎?‘華夏境內(nèi),EDC姓炎黃不姓聯(lián)合’……這加密附注太明顯了!”

指揮中心瞬間炸開了鍋!震驚、憤怒、茫然、恐懼……種種情緒如同沸水般翻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站在中央的王飛翔和裴凡生身上。

王飛翔死死盯著屏幕上那兩道刺目的命令,尤其是北極總部命令落款處那個環(huán)繞地球的暗銀世界之蛇徽記。一股冰冷的、混合著狂怒和荒謬感的火焰在他胸腔里瘋狂燃燒。蜀中分部幾十條人命,戰(zhàn)友們被撕碎吞噬的慘狀,“鐵幕”被攻破的恥辱,舊食被奪走的無力……這一切的犧牲和痛苦,換來的不是追查真相、復仇雪恨,而是一紙流放邊陲的“嘉獎令”?還要把用兄弟們的血換來的樣本和研究拱手交給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僚?

“媽的!”王飛翔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聲音低沉得如同悶雷滾動,額角青筋暴跳,緊握的雙拳指關節(jié)捏得咯咯作響,手背上被唐璐咬出的傷口再次崩裂,鮮血順著指縫滲出,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他猛地抬頭,眼中燃燒著近乎實質(zhì)的怒火,掃過指揮中心里一張張或憤怒或茫然的臉,“都他媽給老子閉嘴!”

咆哮聲如同炸雷,瞬間壓下了所有的嘈雜。指揮中心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警報燈還在不知疲倦地旋轉(zhuǎn)著,投下明明滅滅的紅光。

王飛翔的目光最終落在裴凡生身上。裴凡生依舊沉默,鏡片后的目光深邃如寒潭,正快速地在兩份命令的電子文本和附屬數(shù)據(jù)流上來回掃視,手指在虛擬鍵盤上飛速敲擊,調(diào)取著更深層的傳輸日志和元數(shù)據(jù)。

“老裴?”王飛翔的聲音帶著壓抑到極致的嘶啞。

裴凡生沒有立刻回答。他的指尖在一個不起眼的命令傳輸日志子窗口上停頓,那里記錄著命令A(北極總部令)的詳細路徑信息。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飛翔,”裴凡生的聲音響起,平靜得可怕,卻帶著一種洞穿迷霧的冰冷,“你看這個。”

他將日志的一個片段放大投射到主屏幕一角:

命令A傳輸路徑溯源(部分):

發(fā)送源IP(偽裝): [加密]@EDC-Arctic-Hub-01 (北極總部主服務器 - 挪威朗伊爾城)

第一跳中轉(zhuǎn)節(jié)點(實際): [解密失敗 - 高權限屏蔽]

第二跳中轉(zhuǎn)節(jié)點(捕獲): [蜀中城域網(wǎng) - 備用物理端口:SS-EDC-Bunker-L3-DataHub-07]

接收端: 藍灣苑17A核心服務器

“蜀中城域網(wǎng) - 備用物理端口:SS-EDC-Bunker-L3-DataHub-07……”王飛翔一字一頓地念出來,每一個字都像冰錐扎進心臟,“這是……蜀中分部地下三層的數(shù)據(jù)中心備用端口?!那個數(shù)據(jù)中心……不是和整個分部一起,在‘鐵幕’被襲擊時就被炸毀了嗎?!”

“理論上,是的。”裴凡生的聲音帶著一絲金屬般的質(zhì)感,“所有物理連接和備用電源都應該在爆炸和后續(xù)的塌方中被徹底摧毀。這個端口……不可能還存在,更不可能還在傳輸數(shù)據(jù)!”

他猛地調(diào)出蜀中分部地下結構圖,快速定位到L3(地下三層)的數(shù)據(jù)中心區(qū)域。三維模型上,該區(qū)域被醒目的紅色標記覆蓋,標注著“結構完全塌陷”、“設備徹底損毀”。

“除非……”裴凡生鏡片后的目光銳利如刀,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除非北極總部這道命令的發(fā)送源,根本不在挪威!它就藏在……我們腳下那片已經(jīng)變成墳墓的廢墟深處!有人……或者說,有東西,在廢墟里利用殘存的、未被完全摧毀的物理線路,偽裝成北極總部,發(fā)出了這道流放令!”

“滲透……”王飛翔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竄上頭頂,瞬間澆滅了部分怒火,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驚悚,“‘廚師’的人……或者別的什么東西……已經(jīng)滲透進了EDC的通訊核心?連北極總部的指令都能偽造?!”

這個發(fā)現(xiàn)比命令本身更加恐怖!它意味著敵人不僅擁有強大的武力,更可能已經(jīng)深入了EDC的神經(jīng)中樞!

就在這時,指揮中心通往外部走廊的合金大門被猛地推開!門口的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以“渝前連”連長趙鐵柱為首,超過三十名全副武裝的“渝前連”士兵堵住了門口,他們手中的脈沖步槍雖然槍口低垂,但手指都緊扣在扳機護圈上,身體緊繃,眼神警惕而復雜。趙鐵柱本人臉色鐵青,眼神在王飛翔和屏幕上的命令之間游移。

而在他們對面,十幾名“磐石影衛(wèi)”和“龍牙班”的殘部成員,在王飛翔咆哮時就已經(jīng)本能地聚集在他身后,此刻更是如同被激怒的狼群,同樣端起了武器,槍口雖然沒有明確指向戰(zhàn)友,但那冰冷的敵意和戒備已經(jīng)彌漫開來。雙方隔著幾米的距離,空氣仿佛凝固成了炸藥。

“王指!”趙鐵柱的聲音打破了死寂,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艱難,“北極總部的命令……您看到了。我們……奉命接管蜀中剩余資產(chǎn),并確保您和裴教授……順利交接,準備赴任。”他刻意避開了“押送”這個詞,但意思不言而喻。

“放屁!”一名“龍牙班”的隊員怒吼道,“趙鐵柱!你他媽忘了是誰帶人把你從南美雨林那個食人花嘴里撈出來的?!現(xiàn)在聽個破命令就要來抓王指?!”

“就是!北極總部那群老爺懂個屁!他們知道蜀中死了多少兄弟嗎?知道‘舊食’是怎么丟的嗎?現(xiàn)在想把王指和裴教授發(fā)配到西伯利亞去等死?門都沒有!”另一個“磐石影衛(wèi)”的隊員雙眼通紅。

“我們接到的命令是山東總部的!”一名站在趙鐵柱身后的排長忍不住喊道,聲音帶著掙扎,“龍紋令!讓我們保護王指和裴教授去山東!任何阻攔者視為叛國!”

“山東?北極?你們他媽到底聽誰的?!”對峙的士兵中有人怒吼。

“都閉嘴!”趙鐵柱猛地提高音量,額頭青筋暴起,他看向王飛翔,眼神復雜,“王指!兄弟們敬重您!但命令就是命令!我們穿著這身皮,就得服從!北極總部的命令優(yōu)先級最高!這是鐵律!您……別讓兄弟們難做!”

“難做?”王飛翔緩緩轉(zhuǎn)過身,面對著昔日的部下。他高大的身影在警報燈的紅光下如同浴血的戰(zhàn)神,手臂上未干的血跡更添幾分猙獰。他沒有看趙鐵柱,目光掃過那些熟悉或陌生的面孔,看著他們眼中的掙扎、忠誠與恐懼交織。

“鐵律?”王飛翔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鐵律就是看著幾十個兄弟被怪物撕碎吞掉,然后當做什么都沒發(fā)生?鐵律就是讓老子像個逃兵一樣滾去西伯利亞看極光,把蜀中兄弟的血和‘舊食’那鬼東西都留給那群躲在屏幕后面的老爺們當研究材料?!”

他猛地踏前一步,那股尸山血海中磨礪出的慘烈殺氣轟然爆發(fā),如同實質(zhì)的重錘砸在每個人的心頭!

“老子今天把話撂這兒!”王飛翔的聲音斬釘截鐵,如同鋼鐵碰撞,“蜀中的血債,老子記著!‘舊食’那鬼東西,老子遲早要親手抓回來,塞回它該待的籠子!至于去哪里……”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鋒,掃過趙鐵柱和他身后的士兵,最后落在屏幕上那兩道如同催命符般的命令上。

“老子自己選!”

話音未落,他猛地抬手,指向裴凡生剛剛放大的命令傳輸日志,指向那個“蜀中城域網(wǎng) - 備用物理端口:SS-EDC-Bunker-L3-DataHub-07”的地址!

“在決定去哪兒之前,老子先要弄清楚,這道讓老子滾蛋的命令,到底他媽的是從哪個老鼠洞里鉆出來的!是北極的老爺們糊涂了,還是……有鬼在裝神弄鬼!”

他的目光銳利如鷹,死死盯住趙鐵柱:“趙連長!你是要執(zhí)行這道可能來自地獄的‘命令’,現(xiàn)在就跟我翻臉?還是……跟老子一起,先去把那裝神弄鬼的老鼠揪出來?!”

蜀州國際機場,專機停機坪。

巨大的軍用運輸機引擎發(fā)出低沉的轟鳴,尾部艙門緩緩放下。凜冽的寒風吹拂著王飛翔額前略顯凌亂的短發(fā),他穿著沒有佩戴任何軍銜標識的EDC制式作戰(zhàn)服,外面套著一件深灰色的防風外套,背著一個半舊的軍用背包,看起來就像一個即將遠行的普通士兵,只是眉宇間那股化不開的疲憊和沉重,以及眼底深處壓抑的鋒芒,暴露了他的不同。

裴凡生站在他身側(cè),依舊是那身淺灰色的研究員裝束,提著一個不起眼的黑色合金手提箱,里面裝著經(jīng)過特殊處理的“舊食”殘留樣本切片和部分核心數(shù)據(jù)備份。他神情平靜,鏡片后的目光掃過遠處鉛灰色的天空和機場邊緣的警戒線。

一名穿著筆挺EDC北極總部制式軍官服、戴著墨鏡的金發(fā)男子,在幾名同樣裝束、神情冷峻的衛(wèi)兵簇擁下,快步走了過來。他臉上掛著程式化的微笑,伸出手:“王站長,裴研究員,一路辛苦了。我是總部特派員,負責護送二位前往諾里爾斯克基地交接。飛機已經(jīng)準備好,請登機吧。”他的英語帶著明顯的東歐口音。

王飛翔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伸出的手,沒有動。他的目光銳利如刀,仿佛要穿透那副墨鏡。裴凡生則微微頷首,算是回應。

特派員似乎并不在意王飛翔的冷淡,自然地收回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就在王飛翔邁步走向舷梯,與特派員擦肩而過的瞬間——

一陣強風猛地刮過!

特派員那剪裁合體的軍官外套下擺被風掀起一角!

王飛翔的眼角余光,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瞬間捕捉到了那驚鴻一瞥的景象——在特派員右側(cè)肩胛骨下方,軍服內(nèi)襯的邊緣,赫然露出了一片刺青的圖案!

那圖案線條冷硬流暢,帶著一種古老而邪惡的美感——一條首尾相銜、環(huán)繞著斷裂長劍和扭曲權杖的暗銀色世界之蛇!蛇瞳處是兩個深邃的空洞,散發(fā)著令人心悸的寒意。

這個圖案,王飛翔和裴凡生都刻骨銘心!它曾烙印在暴厭者II型那恐怖的異化左臂肩甲上!是北歐“塵封者”禁術的象征!是“廚師”組織的標記!

王飛翔的腳步猛地頓住!全身肌肉瞬間繃緊!一股冰冷的殺意如同實質(zhì)般彌漫開來!他身邊的裴凡生鏡片后的目光也驟然一凝!

特派員似乎毫無所覺,依舊保持著微笑,側(cè)身讓開道路。

王飛翔緩緩轉(zhuǎn)過頭,那雙鷹隼般的眼睛死死盯住特派員被墨鏡遮擋的臉,仿佛要將其燒穿。他沒有說話,但那無聲的質(zhì)問如同驚雷般在空氣中炸響。

特派員臉上的笑容似乎加深了一絲,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玩味。他微微側(cè)頭,對著衣領上一個極其隱蔽的麥克風,用只有自己能聽清的音量,輕輕吐出一句話。聲音經(jīng)過變聲器的處理,帶著電流的雜音,卻依舊能分辨出那刻意為之的東歐腔調(diào)和話語的內(nèi)容:

“Hunting season, gentlemen.” (狩獵愉快,先生們。)

說完,他不再停留,轉(zhuǎn)身率先登上了舷梯。

王飛翔站在原地,寒風吹拂著他額前的發(fā)絲,露出那雙燃燒著冰冷火焰的眼睛。他看了一眼身旁的裴凡生。裴凡生微微點頭,眼神同樣凝重如冰。

兩人一前一后,踏上了通往未知命運的舷梯。引擎的轟鳴聲陡然加大,運輸機緩緩滑向跑道。

與此同時,齊魯大地,泉城濟南。

遠離市中心的近郊,一座掛著“魯中水利調(diào)度與水文研究中心”牌子的老式辦公樓內(nèi),燈火通明。頂樓一間寬敞卻布置簡樸的辦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沉沉的夜色和遠處城市的點點燈火。

室內(nèi),空氣沉靜,只有墻上老式掛鐘發(fā)出規(guī)律的“嘀嗒”聲。一張寬大的紅木辦公桌后,坐著一位身著樸素中山裝的老人。他頭發(fā)花白,梳得一絲不茍,面容清癯,皺紋深刻,如同刀刻斧鑿,記錄著歲月的滄桑。唯有那雙眼睛,依舊明亮、銳利,如同暗夜中的星辰,沉淀著洞悉世事的智慧與久居上位的威嚴。

他面前的桌上,沒有堆積如山的文件,只有一面鮮艷的五星紅旗插在筆筒旁,旗幟無風,卻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讓其微微挺立。他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對面墻壁上懸掛的一幅巨大的世界地圖上。

地圖制作精良,但此刻卻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景象。北美大陸的區(qū)域,被用深沉的、近乎吞噬光線的黑色覆蓋,上面沒有任何標注,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虛無。歐洲板塊上,則布滿了密密麻麻、如同猩紅皰疹般的閃爍光點,主要集中在西歐和東歐部分區(qū)域,無聲地傳遞著混亂與不安。而在廣闊的亞太區(qū)域,華夏的雄雞版圖被清晰地勾勒出來,顏色相對平和,但細看之下,版圖內(nèi)部,尤其是西部和南部的一些區(qū)域,也隱隱透出幾縷極淡的、不易察覺的暗紅色紋路,如同潛伏的血管。

老人的目光,最終深深地、牢牢地鎖定在那片昂首挺立的雄雞版圖上。他的手指無意識地在光滑的紅木桌面上輕輕敲擊著,發(fā)出微不可聞的“篤篤”聲,眼神深處翻涌著復雜難明的情緒——有深沉的憂慮,有如山的責任,有對腳下這片土地刻骨的愛,也有一絲難以言喻的疲憊。

良久,他緩緩收回目光,落在桌上一臺造型古樸的紅色保密電話上。他伸出手,拿起話筒,動作沉穩(wěn)而有力。指尖在按鍵上按下一串復雜的密碼。

線路接通,沒有多余的寒暄,老人低沉而充滿力量的聲音在寂靜的辦公室內(nèi)響起,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

“接裴凡生教授專線。告訴他們……”

他頓了頓,目光再次掃過地圖上那片深邃的北美黑暗和歐洲的紅點,最終落回華夏的版圖,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

“…華夏地下的罪,只能由華夏的血來洗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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