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橋蕤被隔絕于汝陰之外,呂布賊子竟然叛我,如之奈何?”
袁術(shù)急得來回踱步,向謀臣問計。
可是楊弘、閻象現(xiàn)在都無計可施。
如果不稱帝,尚且還有援軍。
現(xiàn)在篡漢自立,而曹操又已將兵馬陳于四周,大有合圍之態(tài),信騎的道路估計已經(jīng)完全堵死,哪里還有援軍。
只能固守。
“你們說話啊!之前不是宏圖大略,計謀頻出嗎!何故現(xiàn)在一言不發(fā)!”
袁術(shù)目光掃視大殿之上文武百官,可笑的是,有好多竟還都是生面孔,他自己都不知道是誰,能否擔(dān)任朝堂要職。
閻象苦笑道:“還如之奈何?主公竟還能說得出這樣的話?而今的場面,難道不是主公自己造成的嗎?”
你以為把“如之奈何”這句高祖皇帝的口頭禪學(xué)來,就能有龍相嗎?
“住口,閻象!叫朕陛下!”
袁術(shù)額頭青筋暴起,暴怒中緊盯著閻象,只覺得心頭火燒,面龐滾燙,被閻象這一句“主公”燒得氣息都不順也。
“主公,”閻象還是沒有改口,依舊我行我素,拱手道:“我軍芍陂、巢湖、阜陵全部被占,淮河水陸兩途皆被截斷。”
“合肥門戶一開,呂布至少讓了一萬余兵馬進來,那許澤又極善征戰(zhàn),他以廬江水賊之寨為糧道運輸,三條水道調(diào)運糧草,可聚集于舒城,源源不斷的運往九江南部,不出十日,恐怕歷陽都要失守。”
“我們無力分兵討伐。”
“北方,龍亢而來的夏侯淵騎兵幾次進入當(dāng)涂、馬丘聚一帶,燒掠糧草,擄走百姓,以毀根本,東面又是廣陵水道,定有陳登兵馬固守。”
“到這一步,難道主公還沒有看懂嗎?東面陳登早早攻下廣陵,斬殺趙昱,以舉族之力擊退紀靈將軍;東、南兩面乃是許澤近月建功,突襲廬江擊潰孫策,繼而借聲名招兵買馬,除境內(nèi)水賊;可是,那夏侯淵卻是在龍亢一年多沒動過了!”
“這就是曹操早已布好的局面,但主公若能看出來,不稱帝則能緩守而待變!如今稱帝豈不正中下懷!他耗費了這么大的精力,近兩年的布局,不就是為了師出有名、雷霆討逆,以震懾天下諸侯嗎!”
一番大論,袁術(shù)聽得渾身乏力,忽而雙腿顫顫,想要反駁但是卻找不出話來,只能步履蹣跚的走回位置上。
楊弘此時連忙上前拱手道:“陛下,而今未必不能固守,城中尚且還有精兵數(shù)萬,還有之前收編的賊兵十余萬,可將百姓收于壽春,固守待變。”
“曹操舉兵力進攻九江,在陳、梁兩地還需剿滅橋?qū)④娝浚擅鼜垊籽厝觋帯⑿虏绦〉蓝嗯砂瞪诨斐鋈ィ讲苘姾蠓缴⒉剂餮裕驼f許都空虛。”
“再遣人告知楊奉、韓暹從豫州山中而出,威脅許都,這樣總有諸侯會去擾亂其后,若是能夠求得袁公相助,拉攏河內(nèi)張楊,則局勢未必不能改變。”
“壽春重兵堅守,堅持數(shù)月定然不成問題,曹軍如果強攻壽春,定然會損失慘重、軍心受損!一旦戰(zhàn)事久持,則人心浮動,便可待時變!”
袁術(shù)猛地回頭,心緒亦是因此稍有平復(fù),指著閻象怒道:“你看看人家!你就會指責(zé)朕!”
“此計甚好,事已至此,唯有以此行事,告知全軍將領(lǐng),曹軍貪功冒進,欲壞朕大業(yè),只需固守,定有援軍!”
“到時,朕仍然會依次封賞,”袁術(shù)捏緊了拳頭:“順者,朕絕對不會虧待!背叛朕的,一個都不會放過!”
閻象氣急之下,深吸了幾口氣,沒有再進言。
數(shù)月固守?但愿能守住吧。
這么快進入堅壁清野的地步,曹軍的士氣可不容易低落。
而且,自古以來久守必失,被壓著打軍心才不可挽回。
若是萬眾一心、上下同欲,城池才算堅固。
但這壽春,只是城墻四丈五,比一般的城池高些許而已。
一旦城破、甕城有失,守城的將士恐怕很快就會投降。
沒有人心,城池哪來的堅固?!
閻象此刻依然不看好。
……
安風(fēng)大營。
許澤設(shè)下工造營地,占地極大,宛若牧場,在其中囤積了大量的鐵、竹、木。
董昭清點之后,前來稟報:“君侯,目前從荊州、豫州兩地運糧的鐵有一萬五千斤,木三百方,竹三千根。”
木事取自廬江丘陵松木,砍伐了數(shù)千根,而竹子除卻砍伐之外,還拆解了巢湖水寨的竹筏。
鐵則來自于荊州暗運,而且有部分還是熟鐵、鑌鐵,許澤花了不小的價錢。雖是私運,但這一波他不打算賣掉謀利,而是打造攻城器械用于立功。
許澤將一張簡易的圖紙放在案幾上,仔細標(biāo)注后,又抬頭問道:“工匠如何?”
董昭笑道:“聽說君侯重任討逆,廬江匠人盡皆踴躍,皖城橋公累世巨富,家族底蘊雄厚,豢養(yǎng)的匠人很多。”
“他給了一百名深諳江淮竹編技藝的匠人,現(xiàn)正在路上。”
“太好了,”許澤拍了拍案幾,對曹昂咧嘴道:“子脩,再寫一封書信去許都,請主公將附近的鐵、木都調(diào)給我,可用于破壽春城!”
“唯。”
“公仁,去軍中請子義操訓(xùn)弓箭手,趕制箭矢,木材可自營中來取!”
“唯!”
“阿韋,派哨騎傳令各地驛亭、渡口,分批按要求將這些材料運送往舒城、巢湖水寨。”
“誒!”
“陳到、陳重!”
“在。”
許澤伸手拍了拍陳重的肩膀:“我提拔你,一直是看重你善工事之能,我需要你趕制數(shù)千把鐵鍬、背簍,而后在淮河上游建陂,將壽春護城河的支流暫且引入芍陂。”
“無需截斷,只要能夠奏效減流就行。”
壽春的淮水護城河很寬,想要完全截斷根本不可能,但是使水位下降卻是不難,畢竟許澤的兵馬已有了多次屯水灌城的經(jīng)歷。
他麾下那些青州兵如狼似虎,精悍得很。
能上陣廝殺,也能干臟活累活,只要軍令允許,甚至可以打家劫舍。
“伯言,你過來。”
最后,許澤沖陸議招了招手。
年輕人湊到案幾前一看,許澤指著其上的如舟巨物,數(shù)層如樓,可藏軍士,高層可架木、置弩,可容數(shù)百人。
“為師來教你如何打這一場壽春攻堅戰(zhàn)!”
陸議嘴角抽了抽,看著簡易的圖畫,但密密麻麻的標(biāo)注,心里發(fā)寒。
這我,學(xué)不會啊……
這是何物?臨車?
不像,比臨車更大、更高,而且容納軍士更多。
許澤日夜勞作,督巡各處,十日內(nèi)趕制各種攻城器械,曹操也是明白許澤的工造能力,下令徐、兗、豫三州府庫,將鐵、匠人全部聚往廬江。
而后稟報天子,讓曹氏宗親想要鐵、要軍匠都要不到,對許澤逐漸有怨氣。
曹洪、曹仁、夏侯淵更是大為不服!
憑什么好事全都是他的!什么都給他,連同三州儲藏全部掏空,我們才是宗親啊!
不過后來曹仁想明白了,曹昂在他那里。
也許當(dāng)初主公安排許澤來帶曹昂,亦有這樣的考慮,可以明目張膽的對許澤偏愛。
于是聲音逐漸被壓下來。
在一個半月的趕工后,許澤通過猛攻拿下淮丘關(guān),將初具模型的呂公車拆卸部件、沖車運到了關(guān)內(nèi),進入壽春西三十余里的平緩地帶,安營扎寨,準(zhǔn)備組建數(shù)座呂公車。
與此同時,合肥亦是打開門戶,讓周泰、蔣欽帶兵通行,在肥東的平坦地勢扎營,呂布看到那些沖車、呂公車的部件時,自嘆不如,對許澤更生敬畏,這后生真是不得了。
原本呂布覺得,此戰(zhàn)過后,自己的下場未必會好,想聚眾占幾座城池固守于九江,現(xiàn)在看了這些器械,幾乎打消了念頭。
這種本事,陳宮萬萬不能及也。
他也曾看過兵書,知曉春秋時墨家之術(shù)、魯班之術(shù),對征戰(zhàn)用處極大,非人力所能及也。
北面方向,曹操擊破橋蕤,親領(lǐng)大軍和龍亢匯合,七日破下蔡、當(dāng)涂、鳳臺六座城池,卻沒有得到任何戰(zhàn)利。
由是,曹操明白袁術(shù)已完全固守壽春,意欲引曹軍攻城決戰(zhàn),以攻堅不斷消耗。
三月底,臨近四月初。
許澤登臨山丘,遙望蟄伏巨獸一般的壽春城,將陸議叫到身旁,師徒兩人蹲在山坡上,許澤朝城南的河流一指:“我四十五日前,命叔至在上游屯水,致護城河淺流。”
“壽春只以為我善用水攻,屯水恐怕又想灌城取道,實際上,是為了趁著大霧天,以死士填淺河,只要填了河道、溝壑,便可將呂公車推至城前,以強弓勁弩、勾爪云梯臨城,壽春必破!”
陸議雙眸瞪大,饒是早有猜測,但是從老師口中得到證實,還是心中激動不已!
如此械戰(zhàn)破城,絕對能夠名震天下!
啪。
許澤炙熱有力的大手拍在了陸議的肩頭,咧嘴而笑道:“接下來,為師交給你一個小任務(wù),推算接下來的大霧天,做不到你就完了,我將和許褚、典韋、太史慈瘋狂軍訓(xùn)你半年。”
陸議:“……”
小任務(wù)?!坑徒弟啊!
這我哪會啊!我推出來了,功勞又是你的!我只剩下口頭表揚!
呸,許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