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怪我，怪我！”

“我怎么能沒想到早點準備暈車藥呢！”

考生們都已經進入考試，張安國站在外面，祥林嫂一樣失神的念叨著，直接將無盡的悔恨都寫在了臉上。

安成章想了想，還是上前拍了拍張安國的肩膀，安慰到，“好了，小輝還年輕，大不了明年再來就是了。”

雖然因為那天晚上的事情他這些天并沒有給張安國好臉色，但他也能感受到張安國這些天也是全心全意的為孩子們好，心中的怨氣自然也就散了不少。

“明年？”

“你知道年齡對一個數學家有多重要嗎？你知道為什么菲爾茲獎要頒給四十歲以下的數學家嗎？”

這些天一直對安成章低眉順眼的張安國，這次卻沒給他好臉色，“一年的時間，你說耽擱就耽擱？”

“數學家？”

安成章沒想到張安國對陳輝的期許竟然這么高。

但他旋即感覺有些好笑，他承認陳輝的確很不錯，勤奮刻苦，在數學上又頗有天賦，但他也是數學專業的研究生，高中時還拿過CMO銀牌，可現在呢？

不是什么人都能當數學家的。

他還記得當年同學們自我調侃的話語，生化環材是天坑，一群人在坑底努力往上爬，而數學是黑暗的深淵，只有一小撮神仙在天上飛。

可不要以為別人能飛，就覺得自己也行了。

誰當年還不是個天才少年？

“你也不要自責，我了解陳輝那孩子，堅韌不拔，暈車即便有影響，他也能完賽的，到時候說不定還能拿個省二省三的呢。”

安成章沒有打擊張安國的期許，而是繼續安慰到，當然，他說的這些話連他自己都不是很相信。

然而，張安國卻意興闌珊的搖頭，“省二省三有什么用？進不了國決路就斷了！”

“國決？”

安成章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對方了。

另一邊，鐵屋中學和立人中學的競賽教練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笑意，但他們還是很禮貌的沒有表露出來，而是悠閑的踱步回到剛才休息的教室。

有的學校老師甚至直接離開了考場，約上三五好友在蓉城大學閑逛起來。

古人作詩講究功夫在詩外，競賽同樣是如此，結果早就在之前一年的學習中決定好了，現在著急是沒用的。

像二中那兩位老師，就顯得有些失了體面了。

……

教室中，陳輝在自己位置上坐下來，他的位置就在第一排，距離監考老師很近，對于大多數同學來說，這并不是什么好位置，但陳輝并不在意。

很快，試卷就發下來了，8道填空題，3道大題。

題型在考試前他們已經練習過很多遍了，確認試卷沒有問題后，他翻回試卷，看向第一題。

【1.若實數m>1滿足log9(log8m)=2025，則log3(log2m)的值為____】

今年題還挺簡單的。

對數運算的考察，這道題連李海都會做。

陳輝連草稿都沒打，直接寫下答案，4051。

第二題考察數列，a的取值范圍[-1/4，0)∪(0，2)。

第三題集合，a b=7

第四題三棱錐P-ABC體積為3/4。

……

陳輝下筆飛快，根本用不著草稿紙，連連看般的寫下了前四道題的答案。

李斌是蓉城數學會的干事，雖然只是干事，他本身也是燕北大學數學系研究畢業生，普通人可當不了數學會的干事。

當然，他現在干的工作跟數學關系也不算太大就是了。

平時在數學會里打打雜，給真正的大佬們點點外賣，開開車，搜集搜集論文，哦，還有給參加數學競賽的高中生們監考。

發完所有試卷，李斌來到第一排的同學旁邊，拿起準考證和身份證，這才開始一一核對考生的信息。

“陳輝，蓉城二中……”

李斌看著準考證上的信息，又看了看身份證，最后瞟了一眼陳輝的相貌跟身份證上的是不是符合，就準備去往下一個同學的位置。

忽然，李斌瞪大眼睛，看向了這位同學的試卷。

“這才幾分鐘？他就做好了四道題了？”

雖然前四道填空題并不難，但這個速度也太快了些。

李斌心中大驚，難道今年蓉城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天才？

但很快他又皺起了眉頭。

“蓉城二中？”

眾所周知，蓉城只知四七九，二中是什么鬼？

就算有數學天才，也應該在四七九，而不應該在這個勞什子的二中才對。

這給他的感覺，就跟中專生拿了巴巴里阿的全球競賽大獎一樣荒謬。

泄題的可能性不大，就算是他也是才剛拿到試卷，所以他也不知道正確答案。

而出題的都是蓉城數學會的大佬，都是知名教授，人品是信得過的，也不會為了區區省賽去做這種事情。

既然不是泄題，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了，這家伙在瞎寫！

李斌篤定，也懶得再多看了。

只是不知道省賽里怎么混入了這么個充數的濫竽。

檢查完所有人的身份信息，李斌回到講臺。

說是監考，但更多就是個工作人員，一前一后兩名干事哪怕只是站在講臺和教室后面，都能給任何想要作弊的家伙巨大的威懾。

監考過很多次的李斌已經是老油條了，在講臺后坐下，他甚至感覺有些無聊，畢竟監考也是不能玩手機的。

于是，他將目光投向了講臺上因為缺考而多出的試卷。

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做做題！

畢竟是數學系研究生，簡單的高中題他還是能輕松拿捏的。

很快，他就做出了前四道填空題。

然后，他皺起了眉頭。

他沒有刻意去記剛才那個同學的答案，但此刻那些答案就這樣自然而然的浮現在他腦海。

竟然跟他做出來的一模一樣！

所以，他不是瞎寫的？

抬起頭，李斌再次向陳輝所在的方向看去。

他發現這家伙竟然已經翻面，開始做起背面的大題了。

難道今年的題比去年還要簡單？

他不得不生出這個疑惑。

然后，他又看了看其他考生。

左邊前面的幾個同學，看起來應該正在做第五題第六題，此時他們一個個的眉頭都皺成了川字，抓耳撓腮的好像在cos狒狒。

后面的，右邊的，也幾乎都是如此。

倒是右邊中間有個同學也翻到了第二頁，這讓李斌一時有些拿不準起來。

于是，他放下筆，邁步走下了講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