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克雷大學,閱卷室,
教授們坐在電腦前,批改著這次IMO的試卷。
“風車轉?”
“我的上帝,今年賽事組委會是沒準備讓人拿滿分嗎?”
有教授在看到最后一道題后差點笑出了聲。
“這些小家伙里妖孽還是不少的,前些年也有不少屆題目奇難,依舊有滿分選手?!?/p>
教授們一邊批改試卷,一邊聊著天。
“偶!誰說不是呢!”
忽然,一位教授驚嘆的說道,“這不就來了一個滿分嗎!”
“我這里也有一個!”
另一位教授也同時說道,“你們來看看這道題,我覺得,或許,他值得一個特別獎!”
聽到這話,其他教授頓時放下手中的活,紛紛圍了過去。
“第一題?”
大家看到這位教授放出的解答界面,有些疑惑。
“咦,鴿籠原理!”
“妙啊!”
很快,看過解答的教授們就發現了其中的奧妙。
這道題本身并不難,89%的參賽者都做出來了,但其他人的做法都是利用反證法,去根據題設給出的兩個條件推出矛盾,中規中矩。
可這張答卷直接利用鴿籠原理,解答過程十分簡潔,讓人一眼就能看懂。
用簡單的原理去解答復雜的問題,這是數學家需要的一項重要能力,這道題本身并不難,但這種解法,的確值得一個特別獎。
在場的教授們一致同意了這個提議。
就在這樣歡樂的氛圍中,閱卷結束。
教授們都沒有離去,而是有些興奮的圍到了閱卷組長身后。
為了保證公平,閱卷時是糊名的,大家并不知道自己批閱的是誰的試卷,但判卷結束后,他們自然是可以知道這些試卷的主人了。
首先被挑出來的自然是那張獲得特別獎的試卷。
“hui chen,華夏!”
教授們看到這個信息,原本興奮的心情變得復雜。
隨后他們再將幾張滿分答卷也挑了出來,其中一個俄羅斯帥哥,一個摩爾多瓦的少年,還有,三個華夏人!
“華夏在競賽上的確很有造詣!”
看到這個結果,判卷的教授們不得不感嘆。
總共六個滿分,華夏竟然占了四個!
這樣的事情在IMO歷史上也并不是沒有發生過,華夏已經一次次的在IMO賽場上證明了自己的實力,但與之相對的,是華夏在數學界的集體啞火。
就在這時,一個約莫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闖入了判卷室,他沒有深入,只是站在門口,看向閱卷組組長塔拉格蘭,“老師,我們收到了一封投訴信。”
塔拉格蘭是本次閱卷組組長,同時也是本次IMO賽事委員會的理事長。
“投訴?”
塔拉格蘭很是疑惑,不知道整個IMO賽程中有什么需要投訴的地方。
“我已經轉到您郵箱了?!蹦俏粚W生恭敬的說道。
塔拉格蘭拿出手機,雖然他眼前就是電腦,但這是部署的局域網電腦,專用于閱卷,無法查看郵箱。
“三次丟番圖方程的特殊解法,hui chen,江城大學?”
很快他就提取到了關鍵信息。
有點意思!
“你去拿臺筆記本過來,順便帶些草稿紙?!?/p>
塔拉格蘭對自己學生說道。
那位學生卻是徑直走進閱卷室,將筆記本放到老師面前,然后再將一迭草稿紙放在一邊。
他早就準備好了!
塔拉格蘭對學生投去肯定的目光,然后迫不及待的打開電腦,查閱起《純粹與應用數學雜志》官網。
論文是真的!
他很快得到準確的答案。
點開論文,他開始認真閱讀起來,沒過多久,他開始在草稿紙上演算。
那位學生也有些無奈。
這個時候正確的做法難道不是應該找華夏的參賽者們過來,確認這篇論文作者是不是那位參賽選手嗎?
但你無法苛責一位學者能將行政工作做得天衣無縫。
“嘿,朋友們,我想你們應該看看這篇論文!”
二十多分鐘后,塔拉格蘭停筆,抬起頭來,看向閱卷室中其他教授,興奮的說道。
根本不用他提醒,其他教授們早就在一旁開始看起來,有的人同樣正在演算,不過他們沒有塔拉格蘭驗證速度快,因為塔拉格蘭本身就是研究丟番圖方程的。
“如果真是那個華夏小家伙發表的論文,那就太令人激動了,他今年才十幾歲吧!”
“或許他就是下一個舒爾茨!”
“想要達到舒爾茨的高度太難,但他在數學上必定會有一番成就?!?/p>
教授們激動的討論起來,似乎完全忘了投訴這回事。
“老師,我們是不是去叫華夏代表隊過來解釋一下?”
那位學生試探性的問道,身為組委會干事,他的確需要做點什么。
“解釋?”
“解釋什么?”
塔拉格蘭不可思議的問道。
“當然是確認這篇論文的作者,論文單位是江城大學,如果真是那位參賽者,那么,根據IMO規則,我們應該取消他IMO的參賽資格,他的成績應該作廢!”
“哦,我親愛的孩子,去他媽的IMO規則!”
塔拉格蘭毫不猶豫的爆了粗口,“如果這篇論文真是那個孩子寫的,IMO能給他頒發金牌那是IMO的榮幸!”
那位學生站在原地,一時語塞,拿自己這個任性的老師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還是不懂,不就是一篇一區SCI而已,的確是很優秀的成果,但也還沒到能讓IMO感到榮幸的地步吧?
“沒錯,是得跟華夏代表隊談談,我們得先確認這兩人是不是同一個人!”
塔拉格蘭很快又補充到,“那些該死的米國人,賽場上不是對手,盡搞這些下作的手段,真是令人作嘔!”
disgusting!
……
“陳輝,你跟我去一趟賽事組委會。”
薩克雷大學旁的酒店中,徐志遠來到陳輝房間,神色嚴肅的說道,“你丟番圖方程的論文發表了,有人投訴你沒有IMO參賽資格,現在賽事組委會讓我們過去接受問訊?!?/p>
“我的學籍不是還在蓉城二中嗎?”
陳輝皺眉,沒想到還有這么個幺蛾子,眼看著他就要拿到IMO金牌,然后獲得自由屬性點。
他可不想失去這一個自由屬性點。
“沒那么簡單!”
徐志遠眉頭緊皺,“你的學籍信息我已經提交到組委會了,但這件事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搗鬼,若真是如此,他們可不會聽你的解釋,既然你以江城大學為單位發表了論文,那么他們也完全可以認為你就是大學生,華夏的學籍跟西方的學籍定義并不完全一樣,這很棘手!”
他也沒想到陳輝的論文會發表得這么快,更沒想到陳輝的論文還會被人找到,然后捅到了賽事組委會那里。
一路上兩人神色都十分凝重,就連巴黎九月的陽光都變得熾熱了許多,灼得人心煩意亂。
二十多分鐘后,滿身大汗的兩人走進了賽事組委會辦公室。
嚯!
好家伙!
辦公室中足足有十多位教授,這薩克雷大學的教授都來齊了吧?
看到這種陣勢,陳輝兩人心中難免生出一股不詳的預感。
“你就是陳輝?”
塔拉格蘭看向那個面龐稚嫩的小家伙,心中生出無限感慨。
年輕,他年輕了!
“是!”雖然心情沉重,陳輝也沒有露怯,事到臨頭,若是這一點自由屬性點真得不到,那也就罷了。
“這篇論文是你寫的?”
塔拉格蘭拿出剛才打印出來的一迭A4紙,放到陳輝面前。
“是!”
陳輝再次點頭。
“上帝!”
“真的是你!”
“你今年多少歲?”
塔拉格蘭直勾勾的盯著陳輝,神色激動的問道。
整個辦公室的教授都差不多是同樣的反應。
這?
陳輝有些疑惑,這看起來似乎也不像是興師問罪的樣子。
“十六?!标愝x再次如實回答,他是八月十五的生日,但他一直過的都是農歷生日,八月十五,在華夏可是個重要的節日。
不巧的是,今年閏六月,導致中秋節來得比往年更晚一些,要到了10.6號,正好跟國慶節湊到了一起。
Jesus!
辦公室中沸騰起來,這個年紀就能有如此悟性,將來即便達不到舒爾茨的水平,也必定能有一番作為。
“有沒有興趣當我的學生?”
塔拉格蘭直接向陳輝拋出橄欖枝,他們顯然還不知道孔涅的遭遇。
陳輝跟徐志遠對視一眼,眼中都充滿了疑惑,這,看起來也不像是興師問罪啊?
“不好意思,我已經有老師了?!?/p>
陳輝禮貌婉拒。
原本還準備指責塔拉格蘭不講武德的教授們偃旗息鼓,臉上都充滿了失望。
“我研究丟番圖方程二十三年,在Annals of Mathematics發表過一篇丟番圖方程的論文——整變元多面體丟番圖方程混合量詞前綴的不可判定性研究,在數學學報發表過一篇《橢圓曲線混合量詞丟番圖方程在函數域上的不可判定性》?!?/p>
塔拉格蘭還有些不甘心,繼續說道,“如果你對丟番圖方程感興趣,我自認為可以給你很多幫助,讓你少走很多彎路!”
“數學家的時間都是很寶貴的,如果你認為我已經無法給你幫助,到時候你盡可以去巴黎高師或者普林斯頓?!?/p>
他對自己研究的領域很是自信。
陳輝只是歉意的搖頭,他對丟番圖方程的確還沒什么太大的興趣,如果發更高級別的論文能夠獲得自由屬性點,那么他以后或許會了解一下,但不是現在。
“好吧,年輕的小家伙,祝你好運!”
塔拉格蘭有些遺憾,卻發自真心的祝福。
理論數學可以說是這個世界上最純粹的研究,不會有那么多的利益牽扯,每一個理論的突破,對其他數學家來說都會有幫助,他們是集合全世界的力量在建造一座通往真理的大廈!
哪怕陳輝沒有選擇他當老師,但只要陳輝能夠做出厲害的成果,他一樣真心祝福陳輝。
徐志遠這下是真的懵了,他原本都已經做好準備在這里舌戰群儒,說什么也要給陳輝把這枚金牌保住的,沒想到最后竟然是這樣的場面。
“塔拉格蘭先生,請問IMO比賽的事?”
徐志遠看著對方一副你們可以走了的模樣,最終還是主動問道。
“你們已經提交過材料,我們確認無誤,這并沒有什么好討論的了?!?/p>
塔拉格蘭疑惑的看向徐志遠,不知道對方這個問題的意思。
所以這就完了?
離開組委會辦公室的兩人都是感覺有些恍惚,他們都已經做好了打一場硬仗的準備來著,現在倒是頗有一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奇怪感覺。
“沒想到這些法國人還不錯。”
陳輝由衷感慨,在來之前他就聽李澤翰說過不少關于法國的段子,來了之后也見識到了他們的衛生水平,但出乎預料的,這里的人還挺nice。
“塔拉格蘭先生是一位真正的,純粹的學者!”
徐志遠點頭贊同,給出了自己的評價。
他們口中這位真正的,純粹的學者,在與辦公室中教授們簡單交流過一番后,總感覺如鯁在喉,無法靜心,索性邁步往樓上走去。
來到孔涅的辦公室外,從洞開的房門外看到了正坐在辦公桌后研讀論文的孔涅,他新收的學生候在一旁,看樣子是正在指導學生的研究。
這般年紀還能保證這種強度的學習,塔拉格蘭對這位前輩很是佩服,當然,也有羨慕。
他不確定自己到了那個年齡后,還能不能保持這般充沛的精力。
數學家們如果關上門,那你最好不要去打擾,但既然開著門,自然是隨時歡迎交流靈感的。
咚咚咚!
輕敲三下房門。
“請進?!?/p>
孔涅笑著說道,“IMO可順利?有沒有發掘出什么好苗子?”
“您還真是料事如神!”
塔拉格蘭回以微笑,“我還真發現了一個好苗子。”
“哦?”
孔涅也好奇的從論文上收回目光,“說來聽聽。”
“才十六歲就已經發表了一篇一區SCI的數學核心期刊,論文我看了,很有見地!”
塔拉格蘭說道,“他的IMO成績也相當出色,經過判卷組討論決定,給予他這一屆特別獎。”
“這樣的人物,讓我想到了當年的舒爾茨和陶哲軒!”
“難得啊,我現在倒真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樣的人物,能夠讓你給出這樣的評價?”
孔涅當真被勾起了好奇心,但也有些疑惑,“這樣的好苗子,你為什么不收個學生?”
塔拉格蘭苦笑搖頭,“我倒是想,奈何人家不愿意。”
“但您或許可以試試,若真是成了,到時候一門三菲爾茲得主,在數學界也算是佳話了!”
“別吊我胃口了,直說吧!”
孔涅了然,有些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