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哲切下一塊牛肉放進嘴里，與昨天在長城飯店吃的牛排做比較。味道還是不錯的，只是口感上要差一些。長城飯店的牛排軟嫩多汁，而秦川雜交牛的肉質更緊實，有嚼勁一些。

李哲放下刀叉：“二姐，你覺得這牛肉味道口感如何？”

二姐答道：“味道還行，就是口感稍差一些。你這是從哪弄的牛肉？看著挺鮮嫩的，難道是咱們國內產的本土牛？”

“這個叫秦川雜交牛，應該是秦川牛和外國牛的雜交品種。雖然說口感要比外國牛排稍差一些，但是勝在價格便宜?！?/p>

二姐好奇道：“你說的秦川雜交牛，多少錢一斤？”

“十二外匯券一斤?！?/p>

二姐點點頭：“那不貴，值這個價?！彼謫柕溃骸澳銣蕚湓谏痰昀镔u這種牛肉？”

“我倒是想賣進口牛肉，但是進口牛肉的渠道不太好找。二姐，您那邊有購買進口牛肉的渠道嗎？”

二姐想了想答道：“進口食品的份額確實是固定的，不太好弄。不過你要是想要的話，我可以想想辦法，每天給你弄十斤國外的進口牛肉。再多我也就搞不到了?！?/p>

李哲笑道：“十斤牛肉就足夠了。我也托人打聽了秦川雜交牛的供應渠道，到時候兩種牛排摻著一起賣。”

二姐想了想說道：“老弟啊，進口牛肉的價格不便宜。我們西餐廳做成菜，還有的賺。你如果拿去直接賣，利潤不會太高?！?/p>

“二姐，這個我明白。我賣進口牛肉的目的就是為了引流，主推的還是秦川雜交牛?！?/p>

二姐能明白李哲的話，但總覺得還不夠透徹，有一種隔靴搔癢的感覺：“老弟，你跟我說說那個引流，能不能用在我的餐廳里？”

“這個所謂的引流商品，一般指的是價格低、吸引力強的商品。引流商品本身可能不賺錢甚至賠錢，它的作用就是將客人吸引到店里，讓客人消費其他毛利高的商品，達到總體上盈利的目的?！?/p>

李哲擔心對方不明白，舉例說道：“就比如說，這個黑森林蛋糕可以打五折優惠，喜歡吃這款蛋糕的肯定會奔著這個優惠來。但他來了之后不可能只消費蛋糕，就跟咱們一樣，還點了雞尾酒和牛肉。

黑森林蛋糕可能不掙錢，但雞尾酒和牛排掙錢。黑森林蛋糕就可以被稱為引流產品。”

這番話對于二姐來說并沒有什么難度，甚至她在經營餐廳的過程中已經在實踐，只是還沒有一個系統清晰的認識。李哲的這番掰扯，讓她對于引流商品有了更準確的定位。

“老弟，你說我要不要也搞一些秦川雜交牛賣？”這種牛肉的品質雖說比不上進口牛肉，但比一般的本土牛肉好得多，而且價格只有進口牛肉的四分之一，利潤很高。二姐也有些心動。

“二姐，這個問題要看你對餐廳的定位了。你要是就想賺錢，而且是想賺快錢，那可以搞點秦川雜交牛。畢竟老外里面也有圖實惠的。進口牛肉不光是牛肉本身貴，運輸成本也極高，可能不會比他們在國外吃到的便宜?！?/p>

李哲喝了一口雞尾酒，繼續說：“假如，你對餐廳的定位是京城高端西餐廳，對標的是長城飯店和建國飯店，那就不能為了追求暫時的利益，降低食材的標準?！?/p>

二姐笑了笑，她當然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剛才之所以那么問，也只是看到了秦川雜交牛的暴利，內心的貪念蠢蠢欲動。

“二姐，你這邊餐廳的人手有多余的嗎？我想招三四個會英語的店員?！?/p>

“這個你回頭去找馬蒂，都是她負責安排的。這些大學生都是做兼職，你需要人就去跟她說，不夠了再去大學招，聽說有些外地學生寒假也會留京?！?/p>

吃完飯，兩人又聊了一會兒，李哲就帶著孫濤離開了。

孫濤一直在旁邊聽著兩人對話，感覺學到了不少東西。他也想著，能不能將今天學到的東西用在日后經營蔬菜店上……

1月15日上午

蘇州胡同7號院后門。

房門打開，季鴻賓從里面探出頭，四處觀望了一番。見到街面上沒人，他小心翼翼地走出來，關上房門，一溜小跑地走向7號院的前門，敲了敲門臉房。

“誰呀？”屋子里響起李哲的聲音。

“李老板，我是后面的季鴻賓。今兒個是咱們約定的日子，您沒忘了吧？”

前些日子他找到李哲，想要從對方手中兌換五千元外匯券。雖然李哲的開價有些高，要一萬二千人民幣，但與去黑市兌換的風險相比，他覺得多花那一點錢也值得。

而且他之前就找朋友了解過，黑市也不見得能便宜多少，遇到那種心黑的，見你急著用，沒準開價更高。

李哲打開房門，讓到一旁做了個請的手勢：“季老板，您請進?！?/p>

季鴻賓進了客廳，眼睛四處打量。見王建軍也在屋里，微微點頭，沖著李哲問道：“李老板，您的外匯券準備好了嗎？”

李哲反問：“季老板，您的錢帶來了嗎？”

季鴻賓猶豫了一下，深吸一口氣：“帶來了，就在我身上。”

“您稍等?！崩钫苷f完轉身出了客廳。等他再進來的時候，手里拿著一個厚厚的信封，遞給季鴻賓：“季老板，這是五千外匯券，您數數?！?/p>

季鴻賓打開信封，手指沾了點唾沫，一張一張地數了起來，仔仔細細地數了兩遍：“沒錯，是五千外匯券?！?/p>

隨后，他從上衣的內口袋里取出一個用報紙包裹的物品交給李哲：“李老板，這是六千人民幣，加上之前支付的六千元定金，一共是一萬二，你數數。”

李哲接過錢也仔細數了數，隨后將大部分錢裝進兜里，又拿出五百塊錢遞給季鴻賓。

季鴻賓愣了一下：“錢數應該沒錯啊！李老板，您這是什么意思？”

李哲雖然和季鴻賓接觸不多，但兩人做的生意卻不小。

第一次，李哲花兩萬六千塊錢買了他家二進四合院，單單這一筆交易李哲就占了大便宜。

第二次就是這次兌換外匯券，雖說沒有固定的兌換比例，但一萬二人民幣換五千外匯券，對李哲來說等于高溢價，能賺不少。

季鴻賓現在要出國，雖說國外未必想象的有那么美好，但確實是一個改變命運的機會。十年河東十年河西，萬一人家起來了呢？

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

李哲笑著說道：“季老板，跟您說實話，我也是第一次跟朋友兌換外匯券。之前我也不太清楚兌換的比例，怕價格開的低了，朋友不樂意兌換。這五百塊錢是多出來的錢，你拿回去吧?！?/p>

要高價是生意，還五百是人情。

聽到這話，季鴻賓心中生出一絲暖意。他也知道李哲要的價格偏高，但沒想到李哲會主動還回一部分錢。尤其是在經歷南下的人心險惡后，李哲這種實在的性子更顯得難能可貴。

他接過李哲遞來的五百塊錢：“李老板，謝謝！”

“季老板，提前祝您一路順風，大展宏圖！”

“承您吉言?！奔绝欃e客氣了一番后告辭離開。走出屋子后，他回頭看了一眼，心中暗道：這李老板……是個厚道人。

王建軍有些不解：“哲子，那錢你都掙到手了，為啥還要還給他五百？”

李哲喝了一口茶水：“哥，江湖不是打打殺殺……”

王建軍懶得理他，人都走了，你跟我裝個啥？

京城電視機廠，家屬樓。

王光偉一家三口扛著大箱小包進樓道。

一樓住著的馮大媽正要出門，見到后有些意外：“喲，王主任？這大包小包的是要干嘛??？”

王光偉笑著說：“閨女大學放假了，把她的東西搬回來?！?/p>

“喲，可不是嘛，今兒個都臘八了，也該放假了?！瘪T大媽瞅了王婷一眼：“嘿，這姑娘越長越漂亮！有對象了嗎？沒有的話，大媽給你介紹一個，是我娘家侄子，小伙子長得排場，單位也好，跟你正合適！”

陳淑芳笑著應付：“馮姐，謝謝您好意了，我們家婷婷有對象正談著呢！”

馮大媽好奇追問，“有對象了？說的哪家的孩子??？什么單位？”

“回頭有功夫了再告訴你，我們先上樓了?！标愂绶挤笱芰艘痪?，這馮大媽的侄子她沒見過，但馮家的情況她知道一些，七八口人擠在大雜院的兩間屋里，轉個身都費勁。

一家三口上了二樓，關上房門。

王婷跺了下腳，臉蛋微紅：“媽！您怎么逢人就說我談對象了？這才見過一面呢！”

“嗐，媽說漏嘴了，怪我。”她撂下旅行袋，眼梢帶笑地打量著女兒，“可話說回來，見一面不也是談著了？我瞅你不是挺樂意的嘛？”

“什么叫我挺樂意的？我就是覺得他這個人還不錯，可以繼續了解。也不代表一定要跟他怎么著。你現在這么往外一說，搞得我不樂意也不行了！”王婷輕哼一聲，拖著行李箱回屋了。

王光偉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端起印著“京城電視機廠”紅標的搪瓷缸灌了一口水：“女兒說的也對，談對象總有個了解的過程，別給她壓力了。”

“嘿！怎么你也說這話，什么叫我給她壓力？”陳淑芳不樂意了，也坐在沙發上，端起搪瓷缸喝了一口水，壓低了聲音說：

“你閨女就是口是心非！相親前我都跟她說好了，你要樂意，中午吃飯讓對方結賬；你要不樂意，中午吃飯你結賬。相親回來，我就問她樂意不樂意，人家也不說樂意，也不說不樂意。我問她誰結的賬，她說她結不起?！?/p>

陳淑芳往屋里瞅了一眼，跟丈夫耳語道：“我又不是后媽，去之前給了她一百塊！啥餐廳兩人能花這么多？問她又不說，還說我肯定沒去過！

你說氣不氣人？我大小也是個干部家屬，還‘我沒去過’，瞧不起誰呢？”

王婷走出臥室，瞪了陳淑芳一眼：“背著我說什么呢？”

陳淑芳有些心虛，張口就來：“說你姐的事呢，前兩天又跟你姐夫吵架，真不讓人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