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虛。
柔白的稷土玄光照徹四方,無處不照,無所不覽,僅是顯化于此,就讓諸多紫府自太虛之中顯現,不得藏匿。
“好生玄妙的道統。”
許玄神通自發運轉,隱有抗拒,社雷之性如同受激,天律隱要顯化。
五德歷來都是大都是低陰陽一頭,可這一道己土之玄妙,隱隱能同四象爭鋒,連社雷都能制約。
“這是自然,土德本就隱壓其余道統,更別論戊己二土,分為社稷。”
“戊土金剛不壞,無漏全性,攻伐一體,乃是一等一強橫的道統,僅論全面,也僅有太陰太陽可比擬,己土則有司史之妙,隱于福地,更是一等一的仙統。”
廣素感慨一句,一旁的淥羽卻是笑道:
“青華仙宗的甲木神通,正對戊土有克,也是仙統。”
“克制倒是稱不上,只是自蜀亡之后,能借著物性同此道較量,若是對外斗法,還是戊土更勝一籌。”
這位青華宗的紫府修行的卻是廣木,而非甲木,倒是讓許玄有些猜測。
齊國在時,木德一道的執牛耳者為【寅廣殿】,彼時下分一脈,為【青華觀】,正是這一仙宗。
大離代齊,離焚廣木,而青華觀卻趁此時機晉升仙宗,有了金丹坐鎮,個中恐怕有不少利益交換。
甚至是這一觀背刺了上宗,以換來今日的地位,只是這等事情也只能猜猜,絕不可妄言。
許玄將目光轉向這片秘境之上,己土玄光流轉不定,他靈識感知一番,便尋到柳行芳和趙俠二人所在。
此時柳行芳又取得兩件古法器,分為一戊土岳鐘,一清炁寶珠,都是古法器,威能不凡,眼下他和趙俠合力,在一處幽暗龍儀寒澤中爭奪靈水。
這一處水澤正應【斂寒澤】,乃是臨冬之水,尚未凝冰,為壬陽所生之**,雖是筑基品階,可勝在量多,引起不少修士爭奪。
“道友門中倒是傳承有序,這位既修社雷,又精劍道,想來就是武家的貴婿?”
淥羽此時望去,只見下方這劍修出手不凡,社雷之性極為純正,和身旁這位辟劫真人如出一轍。
“正是。”
許玄知道武家和始一道有聯系,當下坦然告之。
淥羽當下稍稍挑眉,遲疑少時,還是說道:
“大赤一觀,傳于奉玄,為【天炳昭元恒光真君】所傳,得奉玄劍道,丙火正統。奉玄一道,重在清修,出劍不為善惡,乃為道紀。”
“此道和【劫法】是兩個極端,幾乎不問世事,所參為玄,為道,許道友這門中,可準備接續這傳承,還是主修社雷?”
許玄聞言,心中隱有觸動,如今道境之中,正有【太上閣】在,其中有奉玄一道的全面傳承,直至金丹。
對方此言卻是有些別的意味,古代道統之變,大都是先行衰落,而后中興,可這中興之主的位置,就值得推敲了。
‘他是要問我,可是要轉變道脈,往社雷去。’
許玄眼下卻看的清楚,社雷雖威能強橫,修成即可縱橫紫府之間,但牽扯過多,幾乎沒有善終的。
奉代的肅正大真人便是落得隕落之機,始一道更是參悟起以社求仙的法門,豈是他們不想修雷宮正法?
恐怕是不敢修罷了。
“我門之中,如今仍以丙火為正,下一任執掌山門者,為我首徒,修丙火正統,而奉玄之高妙,無人能成,已然斷絕。”
“至于社雷,修行極難,恐怕也傳不下去。”
他聲音稍沉,趁此時機表明態度,社雷一道,他和行芳修了也就罷了,不必再往下傳了。
淥羽稍稍點頭,明白對方意思,便不多問,這位辟劫真人倒是聰明人,明白這一道統的兇險就好。
眼下太虛之中的柔白玄光盈滿,聚散四合,照出諸多藏身其間的紫府。許玄一眼掃過,基本都不識得,恐怕大都是南方的真人。
“顯化了,兩位道友,我先行一步。”
淥羽目光一凝,神通催動,無數碧羽飄落,散布青云之間,條達暢意之音響徹此間,聚萃諸物,有藏匿性命、清心止火之妙。
神通,【聚萃羽】。
淥羽目光一轉,看向上方變幻不定的己土之光,身旁如有墨池流轉,他輕提一筆,點墨一劃。
淥塘墨池之象漸漸穩定,這位始一道真人的身形漸漸同柔白的己土之光相合,融入其中。
神通,【淥塘墨】。
這兩道神通玄妙無比,且能接引己土,瞬間就讓淥羽遁入其中,向著這一片己土玄光而去。
其余紫府大都是不得法門,入不得這一片己土之光,許玄和廣素嘗試數次,也難能入內,當下只得放棄。
“淥羽真人準備齊全,眼下這一道己土之物,當是他的了。”
廣素感嘆一聲,卻見太虛另外一處,離火升騰,有一著朱紅道袍的男子闊步行來,容貌英武,身旁有炎夏、重明之光變化。
“是宋氏的朱夏真人.”
許玄自然認得這位,當初可是打過不少交道,如今對方也已成就紫府,赫然是離火兩道神通加身,頗為不凡。
宋世儀駕起離火,重明附麗之光變化,竟然也接上這片波動的己土玄光,遁入其中,不見蹤影。
“看來是在這二人之間決出了。”
許玄看向四方,諸多紫府見是宋氏和始一在爭,大都失了嘗試的心思,反而看向正在迅速崩潰的秘境。
原本的陣法一點點消解,這處府邸漸漸完全暴露在諸修面前,有不少出身海外的修士已經蠢蠢欲動,想要親自下場。
不知是誰先行動手,水火貫空,神通變化,這片秘境徹底崩塌,許玄和廣素紛紛施展神通,將自家的筑基接引歸來。
柳行芳和趙俠紛紛落于云氣之中,此時還有些恍惚,至于空空兒,眼下卻是不見蹤影,不過許玄也不甚擔心。
“師父。”
行芳上前一步,聲有喜意,顯然是收獲不小,他此時將那道【泰岳望春臺】重新交予許玄。
“你可先同這位趙俠護法一道離去,在外等候。”
許玄聲音漸沉,瞬間同身旁的廣素達成共識,二人吩咐幾句,便催動神通,將這兩人送離此地,落到閬中郡內。
眼下不少紫府都斗起法來,再也不復先前平和,這一片秘境崩潰的太快,讓這些紫府沒了慢悠悠布子的心思,徑直動手。
“各自行事。”
廣素低低念了一句,便駕起黑赤法光遁向一旁。
她肩上青烏飛出,張開雙翅,發出一陣陣凄厲怪異的叫聲,便有堅如金石的廣木法光流轉,擊退旁人。
仙宗出身的紫府不能以常理對待,廣素身上至少有兩件靈寶在,足以和紫府中期較量一番,加之對方身份,諸修紛紛避退。
“季素筠!”
太虛中傳來一聲暴喝,但見一駕馭黑火的華服男子奔來,氣態森嚴,竟然絲毫不顧對方身份,和廣素斗起法來。
廣素目光漸冷,見著此人,只沉聲道:
“長孫毅”
‘我宗私事,道友不必來援。’
廣素低聲傳音,止住了許玄想要拔劍上前的動作,她和那名修行至火的紫府斗的難分難解,各施手段,一時無人敢近。
銀雷躍動,許玄目光掃過,瞬息就望見一池涌動不息的清炁,凝結如水,讓他體內的《清源妙道玄談》隱有感應。
數位紫府在爭奪這一池清炁,許玄駕雷而去,黑白雷光騰躍,一股凌厲至極的劍意微微顯露,原本還在爭奪的幾人望風而逃。
其中一著黑袍的男子修的是血炁,催使一群血翅黑紋。
他身縈魔氣,法軀強橫,持一柄血刺,每每出手,就擊退周邊不少紫府。
眼看就要取來這一池清炁,這魔道面上有幾分得意,可目光一轉,就看見漫天黑白社雷涌來。
這血炁紫府霎時之間如同見鬼一般,瞬息遁走,連靈物都不要了。
‘血炁。’
許玄心念稍動,此人似乎是大離的修士,卻修的是血炁魔道,竟然能混入這一眾仙修之中。
只是天律已成,社雷克制血炁的威能越發厲害,莫說是紫府中期,眼下就是來一名四神通的血炁紫府,許玄都覺不費什么力。
他眼下將這一池清炁拘來,稍稍感知,面上便顯出幾分笑意。
【清閎寶炁】,正是修行泰清法身所需的一道清炁。
這法身修行所需靈物極多,以許玄現在的身家,難以練成,眼下也算是補足一道。
他正欲再去尋一番時,天上的己土之光卻開始搖動,先是一陣離火墜落,便見那宋世儀催動神通,瞬息遁走,似乎吃虧不小。
‘看來此物是始一道的了。’
許玄心念一轉,看向上方,癸水靈光變化,淥羽真人自其中走出,面色竟也十分難看,此時御風飛遁,向眾修呵道:
“此地有變,速退!”
上方的己土玄光開始搖動,隱隱有將眾人收入其中的威勢,在場的紫府大都是人精,知道輕重,也察覺出不對來,紛紛遁走。
遠處正在斗法的廣素和長孫毅也止住動作,當下散去。
許玄更是駕起雷光,恨不得背生雙翅,徑直向著太虛邊緣遁去,無他,上方那一道己土玄光之中,隱隱顯出一人的身形來。
“大蜀”
一聲悠長的感慨之聲響起,自那道己土玄光中漸漸走出一人,墨韻為面,清戊作軀,著一身赭黃玄鳥王袍,戴華冠,目中金血流淌。
戊土神通變化,為玄鳥,為垣城,為壤堰,衡量天地,祭祀五方,民心所向,萬古不移。
紫府巔峰的氣勢隱隱散發,此時定住周邊太虛,戊光充斥此間,讓人心悸。
在場總共十來位紫府,皆都無法脫身,即便是仙宗的廣素、淥羽真人,帝家的朱夏真人,也都難以走脫。
自太虛另外一處,清濁之流變化,緩步走出一背著青銅劍匣的女子,貌如桃李,眼若明星。
公孫昔緩緩抬首,看向這尊自古史中走出的人形。
“請。”
祭起青銅劍匣,一道冷光瞬息斬出,劍意變化,讓許玄體內沉寂已久的【洞化劍匣】開始躍動不止。
‘越絕,果被她得了。’
許玄心中隱動,這一道劍匣正是越絕劍脈的重要信物,已然落到公孫昔手中。
上方的人影催動神通,戊土如城如堤,縱然遭受劍斬,可清戊玄軀變化,仍然擋住。
許玄目光稍凝,這威勢和昔日袁公斬殺靈佑的那一劍相比,可謂天差地別,而此劍意祭出時,洞化劍匣竟然未曾有感。
‘劍匣是真的,劍意卻是假的。’
他一瞬之間就查明這其中的玄妙,這劍意空有其形,所呈現的氣息倒是有幾分白紙福地的意思,分明是仿造。
但即便如此,這一道仿造的劍意所在公孫昔手中,也能撼動那堪比紫府巔峰的戊土之影,威勢十分不凡。
“陳衛義。”
公孫昔眼見一擊未曾建功,劍匣之中的光彩頓時黯淡不少,她當下卻直接道出這人影的來歷。
正是此地主人,鈞峰王,如今不知使了何等手段,借著己土之妙短暫顯化。
這尊堪比紫府巔峰的人影此刻稍稍轉首,眼中金血流淌,看向的卻是許玄所在方位,他只沉聲道:
“蜀”
此話還未說完,這尊人影便瞬息崩塌,自其中顯出三頁白紙,玄光流淌,淥羽和朱夏齊齊動手,各自取走一頁。
還有一頁卻是悠悠閃著靈光,直奔許玄所在方位而去,落在手中,讓他面色有些古怪。
“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