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截流,劍光辟開滾滾魔云,將慈海斬的倒飛而出。
艷紅魔氣噴涌,金色愿力似積雪消融般散去,金漆玉砌的小廟收斂華光,一寸寸崩塌,粲然的金色碎片落入滾滾艷紅魔云,以慈海為中心,魔氣化為一燃著熊熊業火的紅蓮,這老僧立身其上。
慈海頭上扭曲的螺旋欲角越發猙獰,他臉上盡是悲憫之色,坐于蓮臺上,張口誦經,魔音襲來,籠罩整片戰場,下方不少修士都面露痛苦之色。
許玄催動天鼓,輕彈丹霆,雷音混同劍鳴響起,將對方魔音盡數擋下,接著劍上白雷黑火再度熾盛,挑起那張行令大符,黑白劍輪斬出,熾烈的雷火之氣燒去無數江水,一時白氣騰騰。
慈海結印而擋,天魔之光自他心竅處不斷涌出,似無窮盡,黑白劍輪卻一往無前,雷火轟轟,將魔氣盡數粉碎,慈海以紅蓮護住己身,同【社冥雷火符劍】相持起來。
許玄一手持劍,一手向上托去,那方銀白雷池漸漸縮小,落入他手中,池上各色雷靈,條條律文似要復蘇一般,光華璀璨,他以左掌虛托此池,然后,直接反手狠狠拍在慈海頭頂。
數以百計的雷霆轟擊而下,業火紅蓮震蕩不停,自蓮瓣之上有諸多男女痛苦的面容顯化,痛苦的哀嚎聲響徹江上,紅蓮光芒一散,無數魂魄化為光雨。
慈海暴喝一聲,自心竅處祭出一面深黑幡子,幡為三角,邊緣為灰白之色,下有六尾,此物一出,魔光大盛,化為諸多魔頭天女之象,將黑白劍輪與雷池轟擊擋下。
許玄收劍,丹霆和恒光若游魚一般繞著他緩緩巡回而動,他端舉那口仙基顯化的銀白雷池,殺意極盛。
“如何,許施主,剛剛你一擊便轟滅北邊數千人的性命,這可不是正道所為。”
慈海的此時已經恢復年輕樣貌,是一身材高大的漢子,面上笑意極盛。
“赤云北邊的凡人性命都系于我身,你動手之前,還是先掂量下為好。”
許玄面色如常,神情未有什么變化,握住丹霆,恒光則歸于雷池之中,總領諸雷,他的氣勢反而越來越盛,殺意幾乎要凝為實質。
黑白劍輪再度斬下,造化和毀滅一體輪轉的氣息生滅,慈海臉色一變,紅蓮綻放,黑幡中萬魂齊嚎,魔光照射,堪堪將這劍輪擋下,但他氣息卻是委頓一分。
“你真敢動手?算什么正道!”
慈海聲音低沉,以那朵業火紅蓮牢牢護住自身,再也不敢托大。
許玄握住丹霆,手捻大符,輕撫劍身,白雷黑火熾盛,他眉眼一挑,只道:
“慈海道友莫要誤會,我當然是正道,只是先是青巍的正道,我要最先負責的,是我的門人,我的百姓。”
“待我斬了你,再將那些魂魄釋放,除魔衛道,怎不算正道?”
他輕笑一聲,【社冥雷火符劍】再度斬出,天上雷火轟然降下,黑白劍輪幾乎凝為實質,劍靈有感,自行運轉。
許玄身化電光,瞬息就來到慈海面前,他高舉雷池,并無什么法術、招式,以純粹的暴力狠狠鎮壓而下,劫罰之意彌散而下。
紅蓮寸寸破碎,慈海舉幡抵擋黑白劍輪,看著許玄拍下的雷池,臉色大變。
雷池之中,陽煞罡雷,陰魂泯雷匯合,化為日月之形,以正音鳴雷所化的紫色星河為線,正是當初【涌劫天】的天象,三景定位,死死鎖定對方。
慈海此時臉色一沉,將那黑幡徹底催動,萬千生靈的魂魄顯化而出,同萬千魔光匯聚一處,凝練為一副甲衣。
“你真要棄江北百姓性命于不顧,速速停手,我——”
“此時此刻,你莫不是在說笑?”
許玄并不理會,似乎毫無顧忌一般,雷池壓下,就要將對方徹底鎮壓轟殺,慈海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對方這般毫無忌憚,說殺就殺,心中大駭。
“【五離怖畏印】”
慈海不敢賭,輕喝一聲,凝練魔光,瞬間結出五道印法,五大怖畏齊齊顯化,變為五尊魔頭,各施手段,抵擋那口雷池,同時魔音一盛,沖擊對方心神。
清氣流轉,許玄直接無視,接著雷池中三雷徐徐運轉,交替轟擊而下,【玉血心】和【澤龍體】一道動用,氣力飆升,就這么舉著那方銀白雷池,毫無章法,狠狠轟擊。
慈海被轟的苦不堪言,魔光所化五尊魔頭逐漸消散,他還要分心控制一旁的黑幡,去擋住蒼灰法劍所化黑白劍輪,根本抽不出手來。
‘這法劍哪里來的器靈!’
慈海心中大恨,一旁的丹霆卻是自行控制,黑白劍輪再度斬來,雷光化作的大鵬不時顯化,紫色眼瞳中竟然有些鄙夷之色,直直看向這老僧。
五尊怖畏魔頭很快就在許玄雷池下湮滅,慈海臉上顯出拼命之色,身上業火熊熊而燃,煅燒魂魄凝成的黑色甲衣。
“來!”
慈海暴喝一聲,他已將江北無數凡人、修士的魂魄凝聚于身上,魔光洶洶,雙手上托,似撐天一般,抵擋住那雷池。
眼看雷光就要轟擊而下,將無數魂魄粉碎,許玄卻是絲毫不停,然后就在兩者即將相撞的前一刻,雷池之中,瞬息有一柄瑩白法劍顯化,其上金日煌煌,云紋流轉,八方劍身若明鏡。
許玄行動極快,雷池直接散去,讓慈海撲個空,【恒光】上劍炁凝聚,直直斬下,以極為高妙的手段將這老僧身上披著的魂魄之甲解開,不傷凡人性命分毫。
然后凌厲至極的劍炁涌動,斬滅無形,將魔氣截斷,【鏡返】的神妙運轉,兩道位置劍炁分別涌入慈海眉心和心竅,當即將他的血肉攪得粉碎。
丹霆此時會意,將那副黑幡死死制住,不使慈海召回,許玄一手持劍,死死釘住對方法軀,另一手已經召來雷池,極為璀璨的雷光爆發,直接轟在對方靈臺。
慈海的氣息一寸寸委頓下去,性靈之光一寸寸消散,許玄依舊未曾大意,法劍仍釘死對方,接著他輕叱一聲,舌尖好似春雷炸響,慈海的法軀和魂魄便一寸寸龜裂,好似瓷器一般化為碎片。
恒光歸于氣海,丹霆化為通體玄黑的鵬鳥,首上有紫、白、青三道雷紋,落于許玄肩上,頗為得意的鳴叫起來。
清氣徐徐涌入,許玄通體舒泰,他輕撫鵬羽,上前一步,正要將這些魂魄盡數釋放,卻見魔氣再度一盛,太虛洞開一線。
【小蓮因凈土】此時顯化,半數延伸而出,同滾滾魔氣相接,半數在太虛之中,內藏諸多法師的遺骸,其中精粹不見,似乎被什么東西蝕空。
慈海的身形再度自那魔氣之中顯化而出,他的樣貌越發不近人,漸漸生出蹄爪,毛羽等等,欲念大角似乎又長了一圈,氣息更盛,已經到了法師的極限。
“多謝許道友兵解之恩。”
慈海面上笑意極盛,帶著些嘲弄之意,身旁業火再度燃起,召來那副黑幡,魔云滾滾,將四周一切都圍住。
他主動殺來,揮幡砸下,萬千魂靈隨之哀嚎,艷紅天魔法光直刺人目,攻勢一重接一重,法力似無窮盡,將許玄震得倒退。
許玄面色一沉,揮劍架開,對方肆無忌憚的使役這些凡人的魂魄,他不得不顧忌。
“果然,你先前那副姿態都是裝的,你還是顧忌這些凡人!”
慈海放聲大笑,揮動黑幡,以魂靈作為攻伐手段,就是要讓對方顧忌,同時催動業火燒來,反倒壓住許玄一頭。
下方的戰場局勢再度一變,諸多僧眾身上魔氣熾盛,許玄此時顧不得護佑這些弟子心神,有不少人為魔氣所侵,失了神智,甚至倒戈殺向同門。
洛青方位,忽有血光沖天而起,赤火沖激,同五彩毒光沖激,亂作一團,甚至那尊【地軸負山鼎】也被祭出,艮土寶光巡天,同諸多毒物相持。
許玄心中一沉,他讓窮河、師妹等人坐鎮山門,怕的就是那元毒氣息,對方果然未錯過這時機,趁門中空虛殺來。
這還是許玄任掌門以來,門中第一次被攻破,心中難免一沉,一旁的慈海臉上笑意卻是越發熾盛,艷紅業火凝聚為一柄戒刀,他一手持幡,以萬千魂魄護持自身,一手持刀,業火燒來,不斷打的許玄后退。
“他同太虛中的魔性勾連上了,以小凈土為通道,幾乎可以無限制的重塑魔軀!”
天陀的聲音自心中傳來,許玄了然,看向慈海,對方法軀似乎正通過太虛聯系著某種事物,法力沒有窮盡,就是將其斬殺,對方也能再度歸來。
下方的戰場局勢越發不好,接連有門人淪為魔道,許玄揮劍斬下,劍光同雷霆掠過江畔,暫時止住魔氣,讓眾人神思恢復清明。
慈海怎會放過這時機,當即持業火戒刀劈斬而下,滾滾魔氣加持其上,直斬入許玄右肩,將其上血肉焚盡,露出森森白骨來。
“待你身死,我自會度化你門人,都為我教中奴隸!”
慈海暴喝,魔軀膨脹,巨力落下,就要將眼前之人劈成兩半。
許玄右手揮劍,將下方的魔氣蕩盡,左手上雷光攢動,死死握住對方的業火戒刀,手上血肉被焚為飛灰,僅余白骨。
慈海臉上笑意越發熾盛,一邊催動魔氣涌入下方戰場,逼迫許玄分神,一邊以業火焚燒對方法軀,先前許玄還是傷及不少魂魄,自有業障在,有這因果,業火威能幾乎翻倍。
眼前之人低垂著頭,氣息漸漸委頓,慈海笑的萬分猙獰,自嘴一線,齊齊裂開,露出其中層層迭迭的佛牙,他張口巨口,就要將對方頭顱吞下,只有活吃眼前之人,他才覺舒坦。
“夠了。”
戒刀下的人輕喝一聲,猛地發力,左臂上雷光沖涌,爆發巨力,同時法劍上斬,將那戒刀震開。
許玄的左臂之上,業火一寸寸熊熊燃燒起來,殺害赤云北地凡人的因果落在身上,這火幾乎無法撲滅,將他的左臂血肉齊齊焚為飛灰,僅余白骨。
慈海絲毫不懼,臉上帶著嘲弄的笑,緩緩揮動手中【萬魂幡】,魂靈的哀嚎隨之響起,另一邊手中業火戒刀則火光越發猛烈。
若是對方心存忌憚,不愿傷人,那便只有防守的份,若是狠下心來,直接不顧這些凡人魂魄,那就沾上因果業障,慈海手中的業火便威能直線上升。
“許道友今日可以去死了。”
慈海笑聲傳遍戰場,帶著滾滾魔云,讓人心中發寒。
許玄神色如常,只是看向洛青方向,默默感受魂玉,所幸那邊情況還好,暫時頂住。
他閉上雙眼,握住丹霆,法劍前指,化為白骨的左手端舉雷池,白耀雷光一點點升起。
某種極為攝人的氣機鎖定了慈海,他周身魔光竟然萎縮起來,這老僧只覺性命震顫,好似置身天牢、鍘臺之下,脖頸處顯出一細細的血線。
“慈海,按律當誅。”
許玄睜眼,瞳孔化為粹然的銀白之色,氣海之中誅魔所得的清氣盡數歸于【洞化劍匣】,黑白二氣輪轉變化,丹霆之上,若天律降下,仙魔俯首的劫罰之意生出。
這方天地徹底被封鎖起來,銀白雷光條條垂落,慈海感到他和魔性的聯系一點點衰弱,眼前之人好似有萬丈之高,讓他不敢直視。
許玄執劍,銀白的眼瞳中再無一點感情,無喜無悲,【洞化劍匣】之中,漸漸有劍意之名顯化而出。
【上玄陰陽混劫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