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地牢。
妘璃和秋晚卿在前,阿大和夜釗跟在后面。
牢籠中,妘青宇躺在草床之上,臉頰深深地凹了進去,面色發灰,透著一股死氣。
柳安依舊盤膝坐在他身邊,駝著背,整個人看起來無精打采的。
直到看見妘璃出現在牢籠外,他的脊背才挺了起來。
他眼含期盼,“妘神醫,是不是季伯遠……”
“我來是因為妘青宇的死期到了,至于季伯遠那里……”
妘璃思量片刻,“若季伯遠中了幽冥之毒,你要不要照顧他?或者,你也可以在這里等著他的死訊。”
能在余下的日子親眼看著仇人日日飽受折磨,這對柳安來說再好不過。
“我愿意去照顧他。”
“到了那里,你先把屋子打掃干凈,等上幾日,季伯遠一家三口就會被送過去。”
“好。”柳安已經等了這么多年了,多等幾日又有什么關系。
妘璃突然想起一件事來,“你會養花兒嗎?”
“會。”柳安聽不明白這話是什么意思。
“會就行。”妘璃對身后的夜釗說:“把人帶走。”
“是。”夜釗喚來兩名隱衛,蒙了柳安的眼睛,把人押出了牢籠。
在雙眼被蒙住前,柳安最后看了一眼妘青宇。
這一眼,將是永別。
柳安被押走了,妘璃陪著娘親踏進了牢籠。
秋晚卿滿眼恨意地看著躺在草床上的妘青宇,一把抽出了短匕。
她哽著嗓子,“璃兒,你外祖父和外祖母去世前就是這個樣子,他們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氣,心中掛念的仍舊是我這個不孝女。”
要不是自己眼盲心瞎,爹娘根本就不會這么早就去了,還是那般痛苦地死去。
妘璃怕娘親想不開,勸道,“娘,是妘青宇騙了你,他才是罪魁禍首。”
秋晚卿知道女兒擔心什么,“璃兒,你放心,娘不會尋死的,娘還要看著你嫁人生子呢。”
“嗯。”妘璃放心了。
妘青宇聽著母女倆的對話,艱難地吐出了三個字,“不后悔!”
秋晚卿冷笑,“你后不后悔,沒人會在意。”
妘璃罵了句,“真是死性不改。”
妘青宇能一直撐到現在完全是因為柳安。
如今柳安走了,他也就沒有活著的必要了,“殺了我。”
秋晚卿緊了緊手中的匕首,“如你所愿!”
話音一落,她持匕照著妘青宇的心口狠狠刺下。
“噗”的一聲,妘青宇瞪大了雙眼。
秋晚卿沒有把刀抽出來,就這么看著他垂死掙扎。
妘青宇的身子本就破敗不堪,沒掙扎幾下就咽了氣。
秋晚卿低聲哭了起來,妘璃把她抱在了懷里。
她不是哭妘青宇的死,而是哭自己那枉死的爹娘和女兒。
好久,她才止住了哭聲,“璃兒,置辦副棺木,把人葬了吧。”
她看向妘青宇心口處插著的那把刀,“刀就這樣吧,不用拔出來。”
“好,就聽娘親的。”
至于把人葬在哪里,妘璃早就想好了,“就把他葬在南城門外的那處小院子的后面吧。”
秋晚卿看著妘青宇的尸首,眼神發冷,“他到死都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那就去陪柳安吧。”
這種事兒,謝璟默早就交代了夜釗來處理。
夜釗恭敬道,“卿夫人,地牢陰暗潮濕,您還是跟太子妃出去吧,妘青宇的尸首一會兒有隱衛來處理。”
“有勞夜護衛了。”
“卿夫人不必客氣,這都是屬下分內之事。”
在妘璃第二次踏入南詔的時候,封秋晚卿為一品誥命夫人的圣旨就降下了。
所以,夜釗對她的恭敬也不完全是因為太子妃。
妘璃攙著秋晚卿離開了地牢。
天黑之前,南城門外那座小院子的后面就立起來一座墳。
這座墳光禿禿的,連一個墓碑都沒有。
傍晚,謝璟默從宮里回來,見秋晚卿和璃兒沒事,才算是放心。
飯后,他和妘璃穿過小門,往地牢走去。
“璃兒,二哥后日就回來了。”
“這么快?”妘璃以為還得個十幾日呢。
“他讓十萬鐵甲衛回了駐地,自己帶著幾名暗衛日夜趕路,這才那么快回來。”
妘璃能明白謝璟容的心情,“淑妃死得慘,二哥估計會帶上裴老夫人一起去見季曼舒。”
“何止是裴老夫人,裴老將軍得知二哥快回京了,已經從駐地往回趕了。”
妘璃嘆了一聲,“哎,殺女之仇,他們不親眼看著,怎會甘心。”
二人說著話,已經走進了地牢。
耿家三兄弟見妘璃來了,個個舔著一張笑臉。
耿大最先開口,“妘神醫,這個老太監小的們照顧得好好的。”
妘璃打眼一瞧,人是沒死,可離死也不遠了。
不過,這個老太監已經沒什么用了。
謝璟默一揮手,兩名隱衛上前,打開牢籠,給了章沅忠一刀,而后把人拖了出來。
“扔去亂葬崗。”
“是。”
章沅忠的尸首被拖走了。
妘璃和謝璟默把視線放在了尤騰躍的身上。
尤騰躍就被關在緊挨耿家三兄弟的一個籠子里。
此時的他躺在地上,四肢無力地癱著。
可眼中的神色依舊充滿了不服氣。
妘璃不屑,“你主子的腦袋都掉了,你裝成這副樣子給誰看?”
尤騰躍立時就紅了眼。
他也不說話,就這么恨恨地瞪著謝璟默二人。
“還是個忠仆。”
妘璃說著,手腕兒輕轉,一粒藥丸赫然出現在了她的兩指之間。
“不知尤將軍聽沒聽過南詔皇室秘藥,絕魂散?”
尤騰躍的神情僵住了。
妘璃樂了,“知道就好,省的本神醫解釋了。”
謝璟默喚了聲,“來人,把藥給他灌下去。”
“是。”立刻有隱衛上前,接過妘璃遞來的絕魂散,然后打開牢門,把藥丸塞進了尤騰躍的口中。
妘璃吩咐道,“把人交給耿家三兄弟照顧,好讓他多活幾日。”
“是。”
耿家三兄弟連忙做了保證,換來的是每人一個雞腿兒。
他們不求活著出去,只求往后余生能少受些罪。
妘璃和謝璟默離開了。
地牢中,尤騰躍陷入了絕望與恐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