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山被侍衛包圍了起來,酒月謹慎地摸著黑往山下走。
如今雨停了,酒月碰上過好幾波舉著火把搜山的侍衛。
借著他們的光照,以及他們偶爾交談的話語,酒月成功地摸清了方位……并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一個問題。
他們避雨的那個山洞,怎么離那個懸崖這么遠?都快繞大半個明知山了!
怪不得她找聞雙的尸體找了那么久……
也怪不得,皇帝的人這么久才找來。
酒月:“……”
咳咳。
酒月若無其事地摸摸鼻子,假裝無事發生地繼續下山。
司馬青已經被找到,山上大多數人地注意力都放在了攝政王到底死沒死的問題上,倒是給酒月減輕了不少壓力。
酒月一刻不停地跑回了平王府。
平王去了明知山,此刻也沒人會料到有人敢夜闖平王府,所以府上那些暗處盯著的人并沒有注意到,有個奇怪的東西悄悄爬進了狗洞。
天還沒亮,啞女的屋子卻燃著燭。
納悶片刻,她靈活地鉆進屋里,扭頭就看到啞女對著燭臺在擦匕首。
察覺到酒月進屋,啞女扭頭,看到她已經向自己走來了。
“你醒這么早?”酒月總算能休息會兒了,她卸了力,一屁股坐在啞女身邊。
今晚運動量屬實是有點超標了。
啞女卻被她一身臟兮兮的模樣所震驚,仔細看還能發現她四肢各種大小的傷。
不用比劃,酒月也能明白啞女想問什么。
“別擔心,小傷而已。”酒月抽空給自己倒了杯茶,簡單說了兩句,“平王這次派我去刺殺司馬青,我剛逃出來,平王尚且在明知山呢。”
啞女顯然又驚愕了一瞬,隨后眉眼間染上幾抹糾結。
酒月歪頭問她,“怎么了?”
啞女重新倒了一杯茶,開始沾水在桌上寫:【我只有一個問題】
酒月點頭,又見她寫:【你還會為公主報仇嗎?】
酒月一頓。
雖然她一直拿平王當仇人,但她從未跟啞女說過這話。
這是原主的承諾——所以原主背叛的原因,就在公主身上。
“當然算話了。”她回過神來,沖著啞女一笑。
啞女眼睫顫了顫,輕輕拂去了眼角的濕意,她顫著手繼續寫:【那就好】
【我還以為,你忘記了】
忘記了你的誓言,又回到兇手身邊,成了一把殺人刀。
酒月安撫地拍著她后背,“別著急,平王活不了多久了。”
這話成功安慰到了啞女,她情緒穩定了不少。
上次墨金送來的人皮面具,酒月沒有拿回自己現在住的那個屋。
誰知道平王會不會哪天抽風似的進去。
保險起見,酒月便直接藏在了啞女的破院子里。
此刻她重新取出一張面具,對著鏡子仔仔細細地戴上,還讓啞女幫忙檢查了一下。
酒月這才徹底放下心來。
眼看著啞女翻出一個藥瓶來,酒月又感激地笑笑,將她拉著坐下。
“都說了是小傷。”酒月毫不在意。
啞女卻看著她小腿上露出來的猙獰傷口,堅持要替她上藥。
酒月拗不過她,不過想想到時候傷口自愈總得有個借口,她便不再拒絕,配合地翻身趴在長條板凳上。
原本想拉她去床上的啞女:“……”
啞女沉默地掀開她的裙擺,一條足有小臂長的猙獰鞭痕就這樣暴露在眼前。
皮肉外翻,貼身的那一層布料都被血痂凝住,稍微一扯便會引得止住血的傷口再度破裂。
除此之外,酒月四肢還有不少刮傷,最深的一道在頸側,啞女一開始還以為是條紅線呢!
這、這還算小傷?!
啞女眼皮突突地跳,又去取了水來想要先給酒月處理一下。
結果等她端著水回來,酒月已經拿著藥瓶往傷口上倒了。
跟炒菜放調料似的。
啞女:“……”
啞女又默默將水倒了,再回來時,卻見酒月隨意地拿起了桌上那把匕首。
“這刀不錯。”酒月摩挲著刀把的花紋,多看了兩眼。
啞女卻倏地抓住她的手臂,握著她的手,將匕首越抓越緊。
她在桌上一筆一劃地寫下:【這是兇器】
酒月一頓,眼神變得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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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政王遇刺,生死不明,太醫如流水一般地往明知山趕去。
皇帝悲傷不已,但為了給皇叔一個更好的休養環境,他還是帶著妃子大臣們回了皇宮,除了太醫們外,只剩下眾多暗衛侍衛們留守在明知山。
平王自然也回來了。
好不容易忍到回府,平王一進院子就開懷大笑,梅無常剛從暗處冒出來,他就忍不住將拉住。
“哈哈哈,無常,本王真是太高興了!”平王難以抑制自己的激動,“司馬青他終于要死了,本王再也沒有絆腳石了哈哈哈……”
就憑齊明川一人,根本斗不過他!
這些年來,站在齊明川那邊的大臣已經被他整下一大半了,剩下司馬青手下的人,也被齊明川自己多疑給拔了。
如今朝堂之上,一半的朝臣都跟他是一條船上的人,齊明川拿什么跟他爭?
哈哈哈,蠢貨!若是當年沒有司馬青蹦出來替他擋下那一箭,齊明川早就歸西了!
平王興致高漲,在回來的路上他甚至都想好以什么借口去西北見蕭馳了。
蕭馳就是齊明川最后的護身符,可他偏偏擔心人家功高蓋主……平王想不高興都難啊!
梅無常:“……”
梅無常卻笑不出來,他臉色有些凝重,“王爺,酒月她傷得很重。”
平王笑容一滯,“阿月她回來了?”
梅無常點頭,“她已經昏迷三天了,今早才醒。”
平王松了一口氣,連忙匆匆趕去酒月的院子。
彼時,酒月正在給自己上特效。
腿上的鞭傷不用修飾,愈合速度慢,現在也猙獰得很美麗,一看就知道是真傷。
但那些比較輕的傷這會兒卻愈合一大半了,看上去一點也不慘。
她吭哧吭哧的往繃帶上倒血,胳膊大腿和臉上都畫上淤青,隨后又默默藏好工具,正想躺回去,卻聽到外面有腳步聲。
“你來得正好,幫我撒點藥吧,我扭著身子腿就疼。”酒月往床上一趴,隨意地回頭,將藥瓶遞給身后的梅無——
咦?不是梅無常。
是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