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凡答應(yīng)張玄松多逗留一個星期,可轉(zhuǎn)眼就是半個月過去。
后海大宅二樓主臥里,陳凡起了個大早,三兩下收拾好行李,同時在心里瘋狂吐槽:果然從計劃打游擊變成最后打縣城的人根本就沒啥誠信!
明明說好的一個星期,結(jié)果天天死皮賴臉的拖時間。
如果真有事也就算了,其實什么事都沒有,在劉道長的教導(dǎo)下,觀里的九名道徒都已經(jīng)完全進入角色,只要不遇到特殊情況,各種事務(wù)都應(yīng)對自如。
可在張玄松的照看下,能有什么特殊情況?
他兒子在市府工作,仗著自己老子的事上面都知道,便正大光明給下面街道辦打了招呼,請求照顧。
有統(tǒng)戰(zhàn)部的文件背書,街道辦也不含糊,安排了兩個片兒警在道觀門口維持秩序。
要是連片兒警都搞不定的,自然會直接匯報上去,隨后自然由張玄松出面去鬧。不管最后結(jié)果如何,也不會波及到小道士們,所以根本就用不著他在這里守著。
劉道長見他們都已經(jīng)能成熟應(yīng)對,加上白云觀那邊也準備重新開放,便不再每天過來,回去白云觀、和道協(xié)的一眾高功一起準備各項復(fù)觀事宜。
別看朝陽觀只用了半個多月就能辦妥開觀儀式,就認為道觀開觀很簡單。
簡不簡單的,那要看道觀的大小、還有該觀在道界的影響力!
崳山派雖說是全真教大派,可朝陽觀觀小啊,在陳凡和張玄松到訪道協(xié)之前,誰聽過這個道觀的名字?
所以一方面給道協(xié)遞個申請,連具體邀請哪些人都不用管,自然有道協(xié)搖人過來幫忙撐門面,不用特意給誰送請?zhí)?/p>
另一方面,張玄松加入隊伍前行走過一段時間的江湖,而且朝陽觀有武術(shù)傳承,自認是武林中的一脈,因此邀請了一些武林同道,再加上部隊里的一些老朋友,也就夠了。
而白云觀呢?
那可是全真教龍門派祖庭、長春子丘處機的道場,更是如今道協(xié)所在地。
朝陽觀能跟人家比?!
兩個道觀放在一起,是個人都會說是朝陽觀碰瓷好吧。
所以啊,白云觀重新開觀,就不是一個簡單的事。
具體事項太多,劉道長有耐心說,陳凡都沒耐心聽,他只知道具體開觀時間,初步定在來年的正月十九“燕九節(jié)”。
燕九節(jié)又稱“宴丘節(jié)”或“會神仙日”,是丘處機誕辰的日子,放在這天重新開觀,自然別有一番意義。
而之所以要提前這么久便開始準備,除了各種繁瑣的道教儀式需要提前準備之外,也跟現(xiàn)在各個道觀窮得要死有關(guān)。
就像那天朝陽觀開觀,過來道賀的高功們,哪個不羨慕朝陽觀財大氣粗?
自己買舊宅改造,占地兩千平米的院子,聽說就花了一兩萬。
后面還有房屋改造、壁畫、神像等等,全都是最好的用料、最高的手藝。
羨慕嗎?
羨慕!
嫉妒嗎?
真不至于。
首先修煉到了他們那個境界,早已不太看重身外之物,羨慕也是因為神像莊嚴、壁畫精美,由此聯(lián)想到自己棲身的地方,還有那些被推翻的寺觀,如此一對比,確實很難讓人心情平靜。
其次,他們也樂意看到有道觀修建得如此精美,最好是開觀之后還能安然無恙,這樣的話,他們重開道觀才有希望啊!
這不,眼看朝陽觀開了半個月,不僅沒事,還每日香火旺盛,幾乎所有道士、和尚都坐不住了,紛紛開始籌備重開事宜。
可惜,他們不是陳大財主,不需要協(xié)會的支持,自己就能獨立建觀、開觀,甚至還有余力兼營道家菜,開什么五行八卦宴。
缺錢,包括缺票,也是其他所有寺觀舉步維艱的主要原因,甚至沒有之一。
現(xiàn)在可不是幾十年后。
從90年代中期開始,有名氣的寺觀若是缺錢,第一等的是放出風(fēng)聲,說本寺觀要舉辦一場法會,咋地咋地。
要不了三天,就會有無數(shù)土豪背著鈔票過來要求“積功德”。
次一點的,是住持方丈親自動身,到香港、東南亞去走一遭,隨隨便便也能化緣個幾十上百萬回來。
回頭給點開過光的小道具也就完了。
現(xiàn)在這個時候,沒錢就是沒錢,要么等宗教事務(wù)局恢復(fù)后,先解決“拖欠工資”,再祈求寺觀修繕款,然后再該修繕的修繕、該采買的采買。
別的不說,破損的屋檐、墻壁、神像、壁畫是不是要修繕一下?
上上下下的道士們,是不是該做一身新衣服?……人家朝陽觀可是給道徒們都發(fā)了四身常服,咱不跟他們比,一人一套總該有吧?
但錢、票從哪里來?
宗教局沒恢復(fù),就沒有撥款。
那就只能和劉道長他們一樣,先做能做的,一點點積攢,慢慢攢個一年,同時私底下去僥幸置身事外的老香客那里,偷偷化點緣。
鈔票不夠,時間來湊嘛。
所以將開觀儀式暫定為明年正月的燕九節(jié),也是很正常的事。
白云觀如此,其他寺觀情況也都差不多。
否則陳凡也不會這么快就走。
朝陽觀開觀的時候,可是有三十多位高功親自前來捧場的,以后他們的道觀重開,陳觀主能不親自到場回禮?!
但既然時間安排得那么遠,陳凡也就只能遷就時間了。
他私底下贊助了劉道長兩千塊錢之后,便打定主意,今天一早就直接溜之大吉。
嗯,只給兩千,當(dāng)然不是陳作家口袋又空了,區(qū)區(qū)一個朝陽觀還掏不干他身上的現(xiàn)金,何況張師父那里還存著三十多萬呢。
主要是要復(fù)觀的道觀太多,要是給了白云觀五千或一萬,那該給其他道觀多少錢?
聽說有幾十座道觀呢。
雖然不一定所有道觀都會復(fù)開,可萬一呢?
白云觀身為龍門祖庭,和崳山派朝陽觀可謂是一脈相承,給兩千塊錢已經(jīng)能表達心意。
再有其他道觀復(fù)開,按照道觀規(guī)模大小、名氣和傳承遠近程度,多則給一千,少則給八百、五百的,已經(jīng)很能表達誠意啦。
其他道觀還不一定給得起呢。
陳凡收拾好行李,跟誰都沒打招呼,只在房間書桌上留了張紙條,便溜之大吉。
趕赴機場,直飛上海。
……
這次沒有提前給兩姐妹打電話或拍電報,到了機場之后,陳觀主只能在出租車站租了一輛出租車,獨自回家。
不一會兒到了番禺路小院,陳凡掏出鑰匙開門進去。
此時正是中午,屋子里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
他便知道,若是自己不在這里,兩姐妹中午也不一定會回來。
一樓還是原來的樣子,地板桌子都干干凈凈,他站在客廳里環(huán)視了一眼,看見餐桌上還有兩只水杯,便知道是她們早上沒來得及收走的。
轉(zhuǎn)身上了二樓,先將行李放回房間,隨后到衛(wèi)生間將熱水器打開,再回房等待。
書桌上的電腦被一塊棉布蓋住,扯掉棉布,便能發(fā)現(xiàn),無論是蓋著的布,還是下面的電腦,都非常干凈,顯然不是蓋住了就不管。
床鋪上是空的,讓陳凡稍微有點不習(xí)慣,以前他回來這邊,都會提前打電話或拍電報,所以到家的時候,姜麗麗早已準備好一切。
難道這次要自己動手?
陳凡猶豫了一下,看了看技能板上還是LV3的家務(wù)技能,默默將技能板屏蔽掉。
只要我看不見,就不存在短板。
打開電腦,再打開文檔,陳凡列了個寫作計劃。
他之所以沒有回江南省城,而是來了上海,就是打算好好閉門寫書。
其他地方的話,無論是盧家灣、云湖,還是江南省城,都不是什么安靜的地方。
盧家灣有鄉(xiāng)親們請客吃飯,還有經(jīng)常來村里參觀學(xué)習(xí)的訪問團,總是正事不干,老想著見他這個大作家。
云湖也差不多,機械廠、家電廠、汽車廠、棉紡廠、衛(wèi)生處、教育處……,好多熟人也會找上門來,哪怕平時人不多,只是周末多一點,也很容易打斷思路。
本來還有個京城可以躲清凈,現(xiàn)在也躲不了了,張師父恨不得他住在道觀里,哪怕他說要搞創(chuàng)作也一樣。
誰讓道觀里就有專門的方丈室呢。
所以還是上海最清凈。
除了兩姐妹,就只有一個安全算是朋友,其他的也就和作協(xié)有所來往。
但安全平時不會找他,作協(xié)的人更不會主動登門。
結(jié)果這里竟然成了避風(fēng)的港灣。
對著電腦敲了一陣,這時熱水器的水也燒熱了,便去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
然后回到房間繼續(xù)。
由于中午在飛機上吃了三份飛機餐,感覺不到餓,這一寫,不知不覺就到了傍晚。
直到窗外傳來院門被打開的聲音,陳凡才回過神來。
他推開鍵盤,站起身走到窗前,滿臉微笑地看著姜麗麗推著自行車進來,隨后將車停穩(wěn),又將院門關(guān)上。
再推著車往前走。
剛走了兩三步,姜麗麗忽然心里一顫,感應(yīng)到似乎有人在看自己,本能地抬起頭來,便看見一張帥氣的笑臉。
她猛地睜大眼睛、瞳孔放大,下一秒,便猛地推著自行車開跑。
停車、開門、關(guān)門一氣呵成,連鞋子都來不及換,脫了鞋光著腳就往上跑。
到了二樓,陳凡正站在樓梯口,笑盈盈地看著她。
姜麗麗一聲尖叫,“小凡,我好想你。”
說著便飛撲過去。
陳凡趕緊在半空將她穩(wěn)穩(wěn)接住。
下一秒,姜麗麗就好似八爪魚一樣纏在他身上,腦袋緊緊埋在他肩頭,“你什么時候回來的,也不提前說一聲,我去接你啊。”
陳凡也沒說張師父的不良行為,抱著她轉(zhuǎn)身走進房間……她的房間,笑道,“給你一個驚喜啊。”
姜麗麗這才直起身子,近距離地看著他,幾乎是鼻尖挨著鼻尖,眼里波光粼粼,“真的好驚喜。”
陳凡哈哈笑著正要說話,就被堵住了嘴,聲都發(fā)不出來。
此時他腦子里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剛才的澡白洗了。
由于姜甜甜很快就會回來,這次兩人并沒有練習(xí)太久,半個多小時便宣告結(jié)束。
一起沖洗過后,穿好衣服,回到自己房間,陳凡捏了捏她的鼻尖,“小丫頭,膽子越來越大,就不怕甜甜突然回來發(fā)現(xiàn)。”
姜麗麗皺了皺鼻子,憨憨地笑道,“沒事,我知道她回來的時間,每天都差不多。”
隨即看了看房間里的座鐘,“還有5分鐘呢。”
同時在心里嘀咕,反正已經(jīng)告訴她了,就算被發(fā)現(xiàn)了也不怕。
陳凡哪知道后面還有情況,只以為這丫頭對自己迷戀得緊,竟然連被姐姐發(fā)現(xiàn)的可能都顧不上了,不由得又將她打橫抱起來,走到椅子旁坐下。
隨即問道,“這些天怎么樣?甜甜開始寫作了嗎?”
姜麗麗緊緊摟著他的脖子,用力點點頭,隨后將腦袋靠在他肩上,“剛開始的時候,姐姐還有點不知道從哪里落筆。后來她看了你寫的幾部,模仿著寫了幾個開頭,才稍微好一些。
不過這都過了十幾天,她感覺越寫越順,已經(jīng)寫了不少字了。”
頓了一下,又抬起頭看著陳凡,呵呵笑道,“不過還是不能跟你比,她一天都只能寫兩三千字,不是打字慢,而是需要思考,總是快不起來。”
陳凡抱著她的雙手緊了緊,笑道,“千萬別跟我比,我這種是例外。其實她一天能寫兩三千字,已經(jīng)算是快的。
好多作家一天能寫幾百上千字就不錯了,除非是靈感爆發(fā),也才有可能一天寫三五千字,可那是極少數(shù)情況。
巴老寫隨想錄,有時候一天也才寫幾百個字呢。”
姜麗麗嘿嘿笑道,“我知道啊,姐姐也是這么說的。不過我看她還是有些沮喪,因為她總想跟你比。”
陳凡眉頭輕挑,聳聳肩說道,“那就沒辦法了,除非她能提前寫好一份細綱,然后再熟練運用漢字輸入法,否則想要一天寫上萬字,可沒那么容易。”
他沒敢說自己最高峰能一個小時就寫八千,就怕嚇到她們。
不過一天能寫一萬,在這年頭也是夠離譜的,只有極少數(shù)高產(chǎn)作家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