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2日，星期五，冬至。

陳凡背著自己的背包，左手拎著裝有海東青的皮包，右手推著周亞麗的兩只大行李箱，不疾不徐走出機場出站口。

至于周亞麗，除了肩上的小挎包，就只有懷里的兩只猴子。

不是她不想推自己的行李箱，主要是只有兩只手，抱著猴子就拿不了箱子，至于欺負老弟這種幻想了許久的事，更加是子虛烏有。

兩人剛走出來，便看見姜麗麗和姜甜甜快速跑了過來。

周亞麗眼睛一亮，趕緊跑著迎上去，哪怕手里托著猴子，也不影響她張開雙臂，“甜甜、麗麗，好久不見。”

三個女生抱在一起，笑得很是開心。

陳凡聳聳鼻子，看了看旁邊偷偷看這邊的人群，心里不禁感嘆，果然美女最吸引人眼球。

他走近后說道，“這里人多，趕緊上車回去。”

姜麗麗雖然和周亞麗抱在一起，可目光早已緊緊黏在他的臉上，兩只眼睛放著光，臉上是止不住的笑容。

姜甜甜也時不時的將目光投射過來，笑容帶著幾分溫婉，還有幾分欲蓋彌彰的躲閃。

聽到陳凡的話，周亞麗立刻回過神來，松開兩姐妹，還不忘把兩只小猴子往懷里緊了緊。

她回頭看了一眼表弟，再看看臉上泛起玫紅的姜麗麗，笑容里帶著幾分揶揄，聲音不自覺地夾起來，“麗麗，是不是姐姐打擾你啦。”

這話一出，姜麗麗的臉色又紅了幾分，紅得似乎能滲出血來。

陳凡翻了個白眼，嘴里輕聲吹了個口哨。

本來乖乖趴在周亞麗懷里的小猴子，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躍而起，一左一右落在陳凡肩膀上。

周亞麗瞪大眼睛，“喂，我就開個玩笑而已，不用這樣子吧。”

陳凡哈哈一笑，對著小猴子吱吱叫了兩聲，兩只猴子扭頭看了看，再次跳躍而起。

卻不是落在周亞麗懷里，而是一只落在姜麗麗手中，一只趴到姜甜甜肩上。

下一秒，陳凡快步小跑，將周亞麗甩在身后。

兩姐妹相視一眼，各自摟著小猴子跟在后面跑起來，周亞麗頓時怒發沖冠，“站住，還我小猴子。”

到了停車場，陳凡從姜麗麗手里拿過鑰匙，先打開車門，隨后將行李放到后備箱。

姜甜甜把猴子遞給周亞麗，同時說道，“我去開車，這個還給你。”

結果周亞麗連人帶猴兒給她推了進去，隨即坐到她身邊，再把車門關上，“我們剛在飛機上一路坐過來的，倒是你開了這么遠的車，讓小凡開就行。”

車窗外，姜麗麗敲敲車窗，“表姐，我還沒進來呢。”

周亞麗將車窗搖下來，指了指前面，“你坐副駕駛去。”

姜麗麗，“……”

等陳凡關上后備箱，自覺地走到駕駛位坐下，系好安全帶，姜麗麗也終于沒能喊開車門，紅著臉拉開副駕駛的門，坐到陳凡身邊。

陳凡轉頭看了看她，再看看后面兩人，哈哈一笑，便啟動車子上路。

等開出機場停車場，姜甜甜擼著小猴子，對著周亞麗說道，“昨晚接到小凡的電話，說你們要過來，就特別開心。你房間已經收拾好了，還是在三樓，這幾天上海有點冷，天色陰沉沉的，天氣預報說可能會下大雪，我們就在你房間里裝了一個移動式的壁爐，燒起來會暖和些。”

周亞麗挽著她的手臂，笑道，“謝謝，麻煩你們了。”

姜甜甜笑著搖搖頭，“就是鋪個床而已，一點也不麻煩。”

頓了一下，她好奇地問道，“這次你們是從京城過來的，是去那邊有事嗎？”

話一出口，她又趕緊說道，“如果不方便說就算了，我就是隨口問問。”

周亞麗還沒說話，陳凡看了一眼后視鏡里的姜甜甜，便笑著說道，“可以啊，姜甜甜的同志。雖然以前你比麗麗的話稍微多一點，但是主動說話的時候還是很少，現在都學會主動攀談了，有進步，不錯不錯。”

姜甜甜臉色泛起微紅，故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來上海快一年了，在大學里學了那么多東西，還在作協學習、每天和人打交道，總該有點進步吧。”

等她說完，周亞麗這才睜大眼睛瞪著老弟，“你怎么那么多話呢，開你的車。”

隨后緊了緊挽著姜甜甜的手，笑著說道，“沒什么不能說的，前幾天不是發布公告，宣布兩國正式建交了么，我爸也是成員之一，我是作為他的助手過來的，其實就是開開眼界、順便混點資歷。”

聽到這話，姜甜甜和姜麗麗都忍不住瞪大眼睛。

表姐竟然都參與到這種歷史事件里面去了嗎？

看到她們的表情，周亞麗又笑道，“其實也沒什么，真正決定性的東西，其實都是通過伍德科克先生、直接和卡特去談，我們就是在他們敲定的框架里面，去談一些執行層面上的細節。

現在公告也發了，事情也談完了，然后就沒事咯。”

姜甜甜回過神來，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感嘆地說道，“那也很厲害啦。”

前面姜麗麗又問道，“既然都談完了，那舅舅呢，他怎么沒有一起過來？”

“哦。”

周亞麗歪著身子去看她，笑道，“公事談完了、接著談私事嘛，他想在京城和上海開兩個辦事處，為以后來國內投資，或者進行經貿活動做準備。

現在還有一些事情需要處理，等辦完之后，就會飛過來跟我們匯合。”

姜麗麗恍然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

她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后視鏡，正好姐姐也很有默契地抬頭看她。

兩姐妹相視一眼，都能看見對方眼里的緊張和不平靜。

本來陳凡的成就，已經遠遠超過她們，就連級別也超過了父親和母親，用以往的老話來說，姜麗麗屬于高攀。

如果非要說陳凡哪里有缺憾，那就是家世稍微差了一些，只有他自己一個人，就算有親戚，那也是在海外，無關緊要。

可現在兩國建交，并打算開啟經貿合作，若是舅舅真的回國投資，有了家業之后，不僅能為陳凡錦上添花，更是堵死了唯一的短板。

原本姜麗麗在盧家灣的時候，就覺得自己配不上，后來好不容易父母得以恢復工作，給她添了幾分信心。

結果陳凡升得太快、成就太高，又讓她變得有些自卑。

如今再來這一茬，姜麗麗自然免不了心里打鼓。

她低著頭做了個深呼吸，又在心里安慰自己，沒事，小凡絕對不是無情無義的人，自己跟著他，肯定不會被拋棄的。

想到這里，姜麗麗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她抬起頭看了一眼，忽然腦子里閃過剛才的畫面。

自己著急很正常，姐姐在緊張什么？

看來自己的猜測沒錯啊。

陳凡開著車一路狂奔，此時已經到了市區，剛才他也沒注意到幾人的表情變化，只是這時候沒聽見聲音，便說道，“今天你們都是請了假的吧，下午還回學校嗎？”

姜麗麗回過神來，立刻說道，“哦，不回了，我和姐姐都是請了一天，明天再去。”

頓了一下，她不好意思地說道，“馬上就要期末考試，學習比較緊張，今天還是找老師特批的，所以也沒那么多的時間陪你們了。”

陳凡扭頭看了看她，笑道，“怎么突然感覺好客氣的樣子，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們的情況，也更不會怪你。”

說著還伸手摸摸她的頭發。

感受到大手的溫度，姜麗麗一下子便輕松下來，昂起頭抿了抿嘴，又回頭看了一眼，笑道，“可是我也想陪陪你和表姐啊。”

周亞麗將頭靠在姜甜甜肩膀上，笑著說道，“我也很想和你們一起玩，不過肯定要學業優先。”

頓了一下，她又說道，“如果爺爺還在的話，一定會很喜歡你們。他老人家經常說，家財萬貫、不如手藝傍身。

家里有再多錢，如果不會賺錢的話，總會有花完的時候，而手藝卻是無價的，只要肯努力，就能安身立命，要是腦子再靈活一些，便能更進一步，闖出一番家業出來。

本來你們這么漂亮，也不是沒有工作的本事，卻還是堅持考大學，認真進修，這種自強不息的精神，爺爺最喜歡了。”

聽到這話，兩姐妹都有些臉頰發燙，忍不住互相看了一眼，下一秒，卻又同時將目光投向陳凡。

如果當初不是處境艱難，都想擺脫當時的困境，又加上有陳凡幫忙，恐怕她們也沒有這個心力去考大學，或者說，即便有這個心、也沒有這個能力。

全國570萬人報考，最終只有27萬人被錄取，錄取率只有4.7%，當時她們都離開學校好幾年，期間沒有碰過任何一本學習資料，突然就參加高考，拿頭去考啊？！

汽車一路飛馳，半個小時不到，便回到家門口。

姜麗麗第一時間下車去開門，將院門推開，等車子開進院子里，她又將院門關上。

將車門拉開，周亞麗跳下車，先伸了個懶腰。

她仰著頭看看這棟小洋房，嘿嘿笑道，“我怎么感覺這里比京城的大房子更溫馨些呢。”

陳凡推門下車，到車尾拉開后備箱，先把悶壞了的三只海東青放飛，聽到周亞麗的話，便隨口說道，“你這么喜歡小房子，那把這棟小洋樓給你，你那座花園洋房給我。”

周亞麗接過姜甜甜遞來的小猴子，毫不在意地說道，“行啊，反正鑰匙你有，想搬隨時可以搬。”

話剛出口，她又接過姜麗麗遞來的小猴子，忽然眼珠微轉，看看去幫忙拿行李的兩姐妹，笑容變得有些意味深長，“我覺得吧，你確實需要一套大房子，這里還是小了點。”

陳凡拎著兩只箱子往里走，“我只是說說而已，還是算了吧，那么大的屋子、住著太冷，不喜歡。”

周亞麗抱著失而復得的小猴子，跟在他身后，哼哼笑道，“話別說太滿，小心食言吶。”

陳凡等姜麗麗打開大門，一邊換鞋，一邊回頭看了看她，眼里帶著幾分古怪，“我怎么感覺你話里有話呢。”

周亞麗眼睛一愣，滿臉無辜地說道，“有嗎？”

正好姜甜甜將一雙拖鞋放在她腳邊，她立刻展顏一笑，“謝謝姐姐。”

隨后便拉著姜甜甜往屋里跑，“肚子好餓，什么時候吃飯呀？”

姜麗麗剛放好行李，聽到這話，便擼起袖子說道，“我這就去弄，菜都是提前準備好的，煮個飯、再把菜熱一下就行，很快就好。”

陳凡則上到二樓，簡單洗漱了一下，換了身衣服，下去吃飯。

雖然今天是冬月二十三，正是寒冬季節，但客廳里燒起了壁爐，屋子里便也沒那么冷。

菜沒有那么快上桌，他便打開電視機，一屁股坐到沙發上，端起姜甜甜送來的茶，看著電視里的新聞。

周亞麗在廚房轉了一圈，最后被姜麗麗推出來，自覺不能繼續在廚房礙手礙腳，便也過來坐下。

此時電視里正播送這幾天會議的情況，看著里面的內容，她也沒了聊天的興致，脫掉鞋盤腿坐在沙發上，目不轉睛盯著電視看。

等一段內容播送完，她才活動一下身體，扭頭看向陳凡，小聲問道，“老弟，這個會議，是不是定調啦？”

頓了一下，她又說道，“前幾天還在談判的時候，我爸也好，伍德科克先生也好，都說這次會議將是決定未來政策的關鍵，會議結果也將決定，我們要以什么樣的態度、或者說是方式，與內地相處。

從現在的情況來看，似乎還比較符合預期，所以，老爸在京城的行動，應該會有一個好的結果，是嗎？”

陳凡轉頭看了她一眼，心里有點驚訝。

想不到這個表姐看上去沒心沒肺，心里倒是藏了不少小心思，還挺關心老舅在京城的行動。

他輕輕點了點頭，說道，“你說的沒錯，這次的會議很重要，從結果來看，也很符合大部分人的預期。

經濟建設、加強民主、關注民生，風向確實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