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副總連滾帶爬地跑了。
辦公室的門被關上,世界總算清靜了。
傅靖川重新坐下。
在江梨那雙亮晶晶的眼睛注視下,吃完了那頓他并不喜歡的午餐。
每一口。
都像是在完成什么KPI。
“老公,我喂你的是不是特別好吃?”
江梨收拾著飯盒,臉上寫滿了“快夸我”。
傅靖川抽了張紙巾擦嘴。
“一般。”
“那就是好吃了。”江梨自動翻譯。
她心滿意足地把保溫盒蓋好。
吃飽喝足,該辦點正事了。
“我口紅好像花了。”
她對著反光的手機屏幕照了照。
“我去下洗手間補個妝。”
傅靖川頭也沒抬。
“嗯。”
江梨提著裙擺,踩著高跟鞋走了出去。
傅氏集團的洗手間,裝修得比五星級酒店還夸張。
感應式的水龍頭,自動出洗手液,甚至連烘手機的風都是帶香氣的。
江梨走到巨大的梳妝鏡前。
從包里拿出那支斬男色口紅。
她剛擰開蓋子。
旁邊傳來一個柔柔弱弱的聲音。
“你這身旗袍,是高仿的吧?”
江梨手一頓。
她從鏡子里,看向旁邊那個正在洗手的女人。
一身剪裁得體的白色職業套裙,黑色長直發,素顏妝。
看起來清純又無害。
典型的直男斬。
江梨沒說話,繼續涂自己的口紅。
那女人見她不理,又開了口。
聲音里帶著一絲自以為是的優越感。
“我認識一個設計師,跟你這件旗袍的真品是同一個系列。”
“那件衣服要十幾萬呢,全球限量。”
“你這件,針腳太粗了。”
江梨涂好下唇。
用指腹輕輕暈開邊緣。
然后,她才慢悠悠地開口。
“是嗎?”
“眼力不錯。”
那女人擦干手,走到江梨身邊。
一股淡淡的梔子花香水味飄了過來。
“我叫林柔,在公關部實習。”
她伸出手,臉上是恰到好處的微笑。
“也是傅言哥的……干妹妹。”
江梨看著鏡子里那張清純的臉。
哦。
原來是渣男的掛件。
江梨沒跟她握手。
她把口紅蓋好,放回包里。
林柔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
她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了。
“江梨小姐,我知道你。”
“聽說你本來是傅言哥的未婚妻。”
林柔收回手,狀似無意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
“其實我覺得,人還是應該找適合自己的。”
“靖川哥他……喜歡安靜、懂事、不那么招搖的女人。”
“你這樣,就算一時得到了他的喜歡,也長久不了的。”
這話說的。
茶香四溢。
江梨終于轉過身,正眼看她。
臉上是標志性的、甜美無辜的笑容,梨渦若隱若現。
“林小姐。”
她聲音軟軟糯糯。
“你是傅言的干妹妹?”
林柔挺了挺胸膛。
“是啊,我跟傅言哥從小就認識。”
“哦”江梨拉長了音調。
“那按輩分,你是不是該叫我一聲……”
她歪了歪頭,眼睛眨了眨。
“大嫂?”
林柔的臉,白了。
江梨的笑容更甜了。
“見到大嫂不問好,還在背后議論我的衣服,評價我的為人。”
“林小姐,這就是你們傅氏公關部的企業文化?”
林柔咬著嘴唇,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沒想到,這個看起來軟萌可欺的女人,嘴巴這么厲害。
“你……”
“噓。”
江梨伸出一根食指,抵在自己唇邊。
她從包里拿出手機,在林柔面前晃了晃。
屏幕都還沒點亮。
“你剛才說的那些話。”
江梨笑瞇瞇地看著她,像一只小狐貍。
“我好像……不小心錄下來了呢。”
林柔臉色發白。
錄音了?
“你說,我要是把這段錄音。”
“發給靖川聽一聽。”
“讓他評評理,他到底是喜歡安靜懂事的,還是喜歡我這種招搖的。”
江梨往前湊近一步,壓低了聲音。
“順便,再讓他聽聽,傅言的‘干妹妹’,是怎么教他老婆做人的。”
“你猜,會怎么樣?”
林柔的臉,瞬間血色盡失。
她知道傅靖川有多護短。
更知道傅靖川有多討厭傅言。
要是這段錄音真的到了傅靖川手里……
“你胡說!”
林柔徹底破防了。
她瘋了一樣伸手去搶江梨的手機。
“你這個賤人!把手機給我!”
江梨早有防備。
她腳下踩著高跟鞋,卻靈活得像只貓。
只是一個輕巧的側身。
就躲開了林柔撲過來的手。
“啊——”
江梨驚呼一聲。
身體柔弱無骨地向后倒去。
下一秒。
她撞進一個堅實的懷抱。
一股熟悉的、冷冽的木質香調傳來。
是何睿。
他剛從外面辦事回來,準備跟傅總匯報,順路來洗手間洗把臉。
結果一進來就看到這驚心動魄的一幕。
“何特助……”
江梨立刻換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她一手緊緊抓著自己的手機,一手抓住何睿的西裝袖子。
眼眶泛紅。
聲音都在發抖。
“這位小姐……她……她說我的旗袍是假的。”
“還說我配不上我老公。”
“我跟她理論,她就要搶我的手機,還要打我……”
何睿的臉,當場就黑了。
他扶穩懷里的江梨,抬眼看向林柔。
那張原本還算溫和的臉,此刻沒了笑意。
這個女人他有印象。
是傅言動用關系,硬塞進公關部的。
仗著傅言的名頭,在部門里沒少惹是生非。
沒想到。
今天惹到祖宗頭上了。
林柔看著突然出現的何睿,還有他懷里那個正在演戲的江梨,整個人都傻了。
“不……不是的!”
“何特助你聽我解釋!是她先……”
“閉嘴。”
何睿冷冷打斷她。
他把江梨護在身后,像是護著什么稀世珍寶。
“傅氏集團,不需要在背后非議老板娘、還敢動手的員工。”
何睿的聲音不大,卻字字千鈞。
“林小姐。”
“現在,立刻,去人事部結工資。”
“然后,滾。”
林柔腿一軟。
“不!何特助!你不能開除我!”
“我是傅言哥的人!”
“傅言?”
何睿冷笑一聲。
“他現在自己還在酒店擦地,你覺得他保得住你?”
他拿出對講機,按了下去。
“保安部,來兩個人到六十六樓女洗手間。”
“把一個叫林柔的員工,清出去。”
不到一分鐘。
兩個高大的保安沖了進來。
架起還在尖叫撒潑的林柔,一路拖了出去。
“江梨你這個毒婦!你不得好死!”
尖銳的罵聲,在走廊里漸漸遠去。
洗手間里,恢復了安靜。
何睿擦了擦額頭不存在的汗。
他轉過身,對著江梨,又是一個九十度的鞠躬。
“少奶奶,對不起,是我失職,讓您受驚了。”
江梨臉上的驚恐和委屈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慢條斯理地站直身體,拍了拍旗袍上并不存在的褶皺。
“不關你的事。”
她重新走到鏡子前。
看著鏡中自己那張楚楚可憐、人畜無害的臉。
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梨渦。
跟我玩茶藝?
在江家,我從三歲就開始斗綠茶了。
就這點段位。
還不夠我熱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