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阮心顏還是進入了酒會。
因為只有一張邀請卡,黎儷把她送到門口就回去了,可她冰冷的話卻一直環繞在阮心顏的耳邊——
“顏顏,我們養你到這么大,難道你連這一點回報都不肯給?”
“我們指望不上你,你也不是我們的女兒!”
“你的爸爸就在ICU里,如果你想讓他就這么死在里面,那你今晚就什么都別做!”
踩著這些尖刀一樣的話,阮心顏一步一步的走進會場,悠揚的小提琴曲在奢華的水晶吊燈下流淌,空氣中交織著昂貴香水與雪茄的馥郁氣息,衣香鬢影,觥籌交錯,是一幅上流社會的華美畫卷。
可阮心顏卻只覺得,自己像一塊餐盤上的肉。
正當她僵立在會場中央時,一只手突然從背后伸過來,環上了她纖細的腰。
阮心顏像被電了一下,猛地回身,就對上了一雙輕佻的眼。
“阮小姐,別這么緊張嘛。”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三十多歲,穿著一身昂貴的定制西裝,頭發梳得油光水滑,看上去一絲不茍,可本人的氣質卻并不端正;相反,這人雖然也算得上英俊,眉眼間卻透著一股邪性,尤其是那雙眼睛。
他的眼神,像一條黏膩陰濕的蛇,毫不掩飾地從阮心顏因為緊張而微微起伏的胸口,滑到筆直的雙腿,目光中帶著秤量貨物般的審視與貪婪。
這人就是聶家三公子,聶琛。
恒舟集團的創始人聶燚,也就是聶琛的父親,年近七旬仍是實權人物,但一年前一場心臟手術令他元氣大傷,逐漸退居幕后。
可下一任掌舵人,卻不甚明了。
聶燚膝下有兩男一女,長子聶謹原本是他寄予厚望的繼承人,卻在幾年前遭遇意外英年早逝;二女兒聶玟雖然能干,但近年來都在歐洲拓展海外市場,不常回國,只有小兒子聶琛一直留在他的身邊。
可惜,這個聶琛從小就不成器,時不時鬧出點花邊新聞不是包小明星就是睡女網紅,生意上幾乎毫無建樹。
此刻,他滿意的一笑:“果然是個美人兒,”
他湊到阮心顏耳邊,濃烈的香水味混雜著酒氣迎面撲來,令人窒息:“怪不得你媽打包票說一定能讓我滿意。”
這句話,讓阮心顏的臉色一下子煞白。
她本能的往后退,想要遠離這個男人,聶琛的手卻極其自然的攬上了她的腰,把她拉回到自己面前掌心滾燙,隔著薄薄的絲綢衣料,傳遞著令人厭惡的溫度。
阮心顏只能雙手撐在他胸前,盡量拉開和他的距離。
“聶……聶先生……”
她聽到自己干澀的聲音,想要反抗,卻開不了口,想要逃走,可黎儷最后的那些話卻像是魔咒一樣,把她的雙腳牢牢釘在原地。
“聽說,你是學蓋房子的?”
聶琛又走到她耳邊,濕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臉頰:“蓋房子有什么意思?又累又苦,還賺不了大錢,不如跟我,嗯?”說話間,他的手指在那纖細的腰側曖昧的上下滑動:“你媽把你送來真是送對了,我就喜歡你這種有文化的,還是大學生,帶勁兒。”
這話,像是淬了毒的針,狠狠的扎進阮心顏的心里。
“送”,她從來沒有想過,備受父親呵護,在學校里也是眾星拱月的自己,有一天會和如此沒有尊嚴的字眼牽連在一起,更被這個男人用這么下流的語調說出來。
她,是一個人,不是一件禮物,更不是一個只值一張訂單的貨物。
想到這里,她腦子里騰的竄起了一股怒火,就在聶琛把手里的酒杯遞到她嘴邊,曖昧的說“喝點酒更有情調”的時候,猛地一把推開他。
“我不要!”
聶琛猝不及防,被她推得趔趄了幾步才勉強站穩,可手里那杯酒就沒那么幸運了,嘩的一下全潑在了他的胸口,酒液迅速暈開,在他胸前染開一大片深紅色的污漬,酒水不斷的往下滴淌,讓他精心打扮的形象瞬間瓦解,像一只狼狽的落湯雞。
身為聶家三公子,本就是酒會的焦點,這一下立刻引來了周圍人的矚目。
頓時,全場嘩然!
聶琛低頭看著自己一身狼藉,臉色由紅轉青,由青轉黑,再抬頭看向眼前這個被他視為玩物的女孩子,頓時勃然大怒。
“賤人,給你臉不要臉!”
他一把甩開手里的酒杯,揚手狠狠朝著阮心顏蒼白的臉頰扇去,阮心顏下意識的閉緊了雙眼,身體也因為恐懼而微微顫抖。
可是,預料中的耳光,并未落下。
一只骨節分明,沉穩有力的大手在半空精準地截住了聶琛的手腕,如同鐵鉗一般緊握著,不讓他再有半分動作。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阮心顏戰栗著睜開眼,只見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映入眼簾。
這個男人很年輕,大概二十七、八歲,燈光勾勒出他利落的臉部線條,鼻梁高挺如山脊,唇線分明,清晰的下頜線更透出幾分冷峻銳利。他的眉眼深邃,眼睫垂下時,在眼下投落一小片陰影,讓人看不清其中情緒,卻無端感到一種迫人的壓力。
他穿著一身剪裁極佳的深色西裝,面料考究,沒有多余的裝飾,卻愈發襯得他肩寬腰窄,氣質卓然,即便周圍的環境那樣浮華喧囂,他也顯得鶴立雞群。
是他,伸手攔住了聶琛!
“三叔,”
男人薄唇輕抿,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可年輕低沉的聲音里卻又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圧感:“在恒舟的酒會上打人,傳出去對我們聶家的聲譽可不利啊。”
聶琛的手腕被攥得生疼,正要掙扎,在聽到這個聲音的一瞬間,他突然一僵。
男人松開手,聶琛緊皺眉頭,有些僵硬的回過頭去。
雖然他的身高也不矮,可面對眼前這個挺拔如松的高大男人,他竟也矮了半頭,氣勢上輸得則更多。
“卓臣?”
一時的震驚之后,聶琛也總算沉靜下來,他咬緊牙:“你怎么回來了?”
聶卓臣,這個名字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在圍觀的賓客中漾開層層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