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之間,血腥的鐵籠里,十二人已倒下一半。
鮮血和泥土混合,變成暗紅色的泥漿,粘在每個人的皮膚上。
一個囚犯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另一個剃著光頭的壯漢,騎在他的身上,無視對方已經失去反抗能力,依舊一拳一拳地砸著他的臉。
那不是在戰斗,是在發泄。
這里的每一個人,靈魂都早已扭曲。
光頭壯漢砸累了,終于起身,渾身浴血,像一頭剛剛飽餐的野獸。
他舔了舔手背上的血,目光在籠中逡巡。
最后,落在了角落里,那個自始至終沒有動過的少年身上。
他咧開嘴,露出一個殘忍的笑容,朝著顧亦安走來。
在他看來,這是最后一道甜點。
顧亦安依舊靠著鐵柵欄,沒有動。
他看著那個壯漢一步步逼近,計算著對方的步幅、速度,以及自己需要付出的體力。
沒有能量膠。
沒有食物。
甚至沒有干凈的水。
每一份體力,都是奢侈品,都必須用在刀刃上。
壯漢走到了顧亦安面前,巨大的陰影將他籠罩。
他沒有立刻動手,而是享受著這種貓戲老鼠的快感。
他揚起砂鍋大的拳頭,準備砸碎這張過于干凈的臉。
就在他揮拳的瞬間。
顧亦安動了。
他像一根被壓到極致的彈簧,驟然繃直。
身體的重心瞬間下沉,右腿以一個刁鉆詭異的角度,自下而上,閃電般彈出!
目標,是所有雄性生物最原始的弱點。
神魔舞,一段發力。
只用一段。
不是仁慈,是為了省力。
“噗!”
一聲悶響。
壯漢的拳頭,停在了半空中。
他臉上的獰笑,凝固了。
他的眼睛,猛地瞪圓,眼球幾乎要從眼眶里凸出來。
然后,他那龐大魁梧的身軀,違反物理定律般地向上騰空了半尺。
最后,重重地,砸落在地。
他沒有發出慘叫,因為劇痛已經讓他失聲。
他蜷縮在地上,身體劇烈地抽搐著,口中吐出白沫。
廢了。
整個角斗場,內外,陷入了一瞬間的死寂。
頭頂通道上那些尋歡作樂的男男女女,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鐵籠外圍觀的囚犯們,倒吸一口涼氣,許多人下意識地并攏雙腿,感覺襠下一陣惡寒。
太狠了。
這比直接打斷骨頭,插爆眼睛,還要讓人感同身受地恐懼。
籠內,還站著的只剩下三人。
顧亦安。
以及另外兩個剛剛分出勝負的囚犯。
其中一個,立刻調轉矛頭,毫不猶豫地沖向顧亦安。
他吸取了前一個人的教訓,弓著身子,雙手護在身前,小心翼翼地戒備著。
顧亦安迎了上去。
沒有花哨的動作。
在那人靠近的剎那,顧亦安同樣一拳揮出,逼得對方抬手格擋。
就是這個空隙。
顧亦安的另一條腿,再次如毒蛇出洞。
依舊是那個角度。
依舊是那個位置。
“噗!”
又是一聲沉悶的聲響。
第二個人,以同樣的姿勢,飛了出去。
同樣蜷縮在地,無聲抽搐。
“嘶——”
場外,倒吸涼氣的聲音,更大了。
如果說第一次是巧合,是陰損。
那么第二次,就是**裸的宣告。
宣告著一種簡單、粗暴、卻又無比高效的戰斗方式。
籠內,只剩下最后一人。
一個身材異常健壯,皮膚黝黑,一看就受過專業格斗訓練的男人。
他沒有立刻沖上來,而是用一種前所未有的凝重眼神,死死盯著顧亦安。
他明白,自己遇到了一個怪物,一個披著少年外皮的怪物。
最后的決戰,到了。
顧亦安沒有等待,他主動向前,慢慢走去。
黑壯男人也迎了上來。
兩人在鐵籠中央相遇。
沒有試探。
黑壯男人怒吼一聲,率先發難!
他的拳頭,快如連珠炮。
直拳!擺拳!勾拳!
一套迅猛無比的組合拳,帶著撕裂空氣的勁風,籠罩了顧亦安的頭部要害。
快。
非常快。
但在顧亦安的眼里,每一個動作,都被無限放慢。
他那經過“螢火”改造后的大腦神經反射速度,讓對方的攻擊,像是一場笨拙的慢鏡頭表演。
側身。
低頭。
后仰。
他的身體以最小的幅度,做出最精準的閃避。
對方的拳風,擦著他的鼻尖,掠過他的耳畔,卻始終無法觸及分毫。
黑壯男人越打越心驚。
他的組合拳,根本碰不到對方一片衣角。
他感覺自己像個小丑。
最后一記勢大力沉的勾拳揮出。
顧亦安順勢后仰,躲開拳鋒。
就是現在!
他抓住對方因為發力過猛而露出的巨大破綻,腰腹發力。
神魔舞,兩段!
力量,層層傳遞,疊加,爆發!
他的腿,化作一道殘影。
目標,始終如一。
“嘭!!!”
這一次,不再是悶響。
而是一聲像棒球棍砸碎西瓜般的爆響!
黑壯男人的身體,雙腳離地,整個人倒飛了出去。
“哐當!”
他沉重的身軀,狠狠地撞在鐵柵欄上,發出一聲巨響。
鐵籠,都在震顫。
他順著柵欄滑落在地,身體弓著,連抽搐的力氣都沒有了。
場內,再無一個站著的人。
不。
還有一個。
顧亦安身邊,那個第一個被光頭壯漢打倒的囚犯,不知何時,用手肘撐著地,正搖搖晃晃地,試圖站起來。
他滿臉是血,眼神渙散,口中發出無意識的呻吟。
他還想活。
顧亦安走到他身邊,伸出手,輕輕按在他的頭上。
那人抬起頭,用模糊的視線看著顧亦安。
顧亦安的手,微微用力。
向前一推。
“撲通。”
那人重新倒了下去,再也沒有了動靜。
徹底的安靜。
頭頂的通道上,拿著大喇叭的守衛,似乎也被這干脆利落的結局震住了,愣了幾秒,才想起自己的職責,嘰里哇啦地嘶吼起來。
像是在宣布勝利者。
一根繩子,從上方緩緩落下。
繩子的末端,吊著那只油光锃亮,散發著致命香氣的燒雞。
顧亦安走過去,一把抓住。
他沒有絲毫猶豫,用力撕下一條肥碩的雞腿,塞進嘴里,大口咀嚼。
熱油和肉汁,順著他的嘴角流下。
他一邊吃著,一邊走向出口。
“嘎吱——”
鐵籠的柵欄門,被緩緩拉開。
門口圍觀的囚犯,驚恐地向后退去,硬生生讓出一條寬闊的通道。
前面幾個人,甚至下意識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襠部。
顧亦安目不斜視,穿過人群。
他走到了阿坤面前。
阿坤正張大嘴巴,呆呆地看著他。
顧亦安停下腳步,將手里的燒雞撕下一半,推到阿坤懷里。
阿坤愣了半秒。
然后,他像是被燙到一樣,一把接住那半只燒雞。
他低下頭,看著懷里的食物,身體開始劇烈顫抖。
下一秒,他瘋了一樣,將臉埋進燒雞里,不顧一切地撕咬、吞咽。
他吃得太急,被肉塊噎得直翻白眼,卻依舊拼命地往喉嚨里塞。
眼淚,混合著口水和油漬,糊了滿臉。
幾分鐘后,燒雞連皮帶肉,甚至連一些酥軟的骨頭,都被兩人吞進了肚子。
阿坤舉著油膩的手,一根一根地,仔細地舔舐著手指上殘留的最后一絲味道。
顧亦安看著他。
阿坤也抬起頭,看著顧亦安。
兩人對視著。
阿坤的眼神里,除了劫后余生的激動,還多了一樣東西。
敬畏。
發自內心的敬畏。
在這人間地獄,這半只燒雞,不是食物。
是救贖。
更是,一個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