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城比蘇硯想象的要大,也要……陳舊。
青灰色的城墻有些斑駁,墻角生著厚厚的青苔,墻頭雜草在秋風里瑟瑟發抖。城門洞開,進出的百姓、挑夫、車馬絡繹不絕,帶起經年累月的塵土,在午后的陽光下緩緩飛揚。空氣里混雜著牲口氣味、食物的焦香、還有某種難以言喻的、屬于市井的喧囂與陳腐。
馬車隨著人流進了城。街道不算寬敞,兩側是高低錯落的瓦房、木樓,招牌幌子挑得老高,上面寫著“酒”、“茶”、“布”、“當”之類的字。行人衣著比村民鮮亮體面些,但也多是粗布麻衣,偶有綢緞衣衫的,也都行色匆匆。街邊蹲著賣菜的、補鍋的、算命看相的,各種叫賣聲、討價還價聲、孩童哭鬧聲混成一片,嘈雜得讓習慣了山村寂靜的蘇硯微微有些不適。
他隔著車簾縫隙,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這座陌生的縣城。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后,第一次進入“城市”。規模不大,但五臟俱全,是不同于封閉山村的、另一種形態的人類聚居地。信息更密集,規則更復雜,危險……也可能更多。
馬車在有些顛簸的石板路上行進了約莫一刻鐘,拐進了一條相對安靜的街道。街面整潔了些,兩側的宅院也明顯更高大齊整,門楣上大多掛著匾額,寫著“X府”、“X宅”字樣。行人和攤販都少了,透著一股子官宦區域的肅穆。
最終,馬車在一座氣派的府邸前停下。朱漆大門,銅釘錚亮,門前蹲著兩座不算威武、但打磨得光滑的石獅子。門楣上懸掛著黑底金字的匾額——“縣尊府”。字跡端正,透著股官家威嚴。
周管事早已下馬,親自上前叩響了門環。側門開了一條縫,探出個門房腦袋,見是周管事,連忙將門打開,點頭哈腰。
“道長,請。”周管事回身,對已下了馬車的蘇硯做了個手勢,態度依舊恭敬,但進了這道門,似乎又多了幾分主家的矜持。
蘇硯(此時已切換至“塵微子”人格,神情淡然中帶著幾分方外之人的疏離,微微頷首,整了整并無線頭的道袍下擺,邁步走進了縣尊府的側門。
入門是影壁,繞過影壁,眼前豁然開朗。一個頗為寬敞的庭院,青磚鋪地,打掃得干干凈凈。庭中植著幾株松柏,修剪得整齊,透著股刻板的生機。左右是抄手游廊,連接著前廳、廂房等建筑,飛檐斗拱,雖談不上雕梁畫棟,但也比山村房舍精致了不知多少。
空氣里飄著淡淡的檀香,夾雜著書卷和……一絲若有若無的藥味?
“道長請稍候,容在下先去通稟老爺。”周管事將蘇硯引至前廳外,讓他在廊下稍等,自己則整了整衣冠,快步進了廳內。
蘇硯站在廊下,目光平靜地打量著四周。庭院里很安靜,只有遠處隱約傳來的、被高墻過濾過的市井喧囂。幾個穿著統一青色短褂的下人,遠遠地垂手侍立,眼觀鼻鼻觀心,偶爾瞥過來的目光帶著好奇,但很快又低下去。規矩森嚴。
懷中的天機寶鑒安靜如常,但蘇硯能感覺到,自己左胸處鏡印的感應,似乎比在馬車里時,更加清晰、穩定了一些。這里距離山村應該已接近百里極限,但鏡印未觸發警報,看來周管事說的“九十二三里”大致不差。這讓他心中稍定,至少暫時不用擔心秦墨突然現身。
很快,周管事從廳內出來,臉上帶著笑容:“道長,老爺有請。這邊走。”
蘇硯隨他步入前廳。廳內陳設簡潔而莊重,一水的硬木家具,墻上掛著字畫,多是些“明鏡高懸”、“勤政愛民”之類的箴言。上首主位坐著一人,約莫五十上下年紀,面容清癯,蓄著三縷長須,頭戴方巾,身穿一件半新不舊的藏青色直裰,手里端著一盞茶,正抬眼向門口望來。正是本縣縣尊,陳文遠。
蘇硯(塵微子)上前幾步,不卑不亢地打了個稽首:“山野散人塵微子,見過縣尊大人。”
陳文遠放下茶盞,目光在蘇硯身上打量。這目光并不銳利,卻帶著久居上位者特有的、沉靜的審視,仿佛能穿透表象,看到骨子里去。蘇硯能感覺到,這和陳墨那種基于力量的冰冷審視不同,這是一種基于人情世故、官場閱歷的掂量。
“道長不必多禮,請坐。”陳文遠聲音溫和,指了指下首的椅子,“久聞道長之名,于山野小村顯圣手,解民倒懸,更得玄鏡司秦巡風使青眼,實乃我縣城附近難得的方外高人。今日冒昧相請,實是府中有些疑難,俗世醫巫束手,不得已勞煩道長仙駕,還望道長莫怪。”
話說得客氣周全,既點了蘇硯的“事跡”和“背景”(玄鏡司),又說明了請他的原因(疑難,醫巫束手),還把自己的姿態放得不低(冒昧、勞煩)。不愧是官場中人,言語滴水不漏。
“大人言重了。”蘇硯在椅子上坐了半邊屁股,保持著恭敬而不諂媚的姿態,“貧道微末伎倆,當不得‘高人’二字。玄鏡司秦大人明察秋毫,不過是就事論事。至于府中之事……不知大人可否明示,究竟是何等疑難?貧道也好斟酌,是否力有能逮。”
他先自謙,再將秦墨的“認證”歸于“就事論事”,撇清關系,最后將話題引向正事,同時留了余地——我沒打包票,得先聽聽。
陳文遠端起茶盞,用杯蓋輕輕撇著浮沫,沉吟片刻,才緩緩道:“說來慚愧,乃是內宅之事,頗有些……難以啟齒。”
他揮了揮手,廳內侍立的兩個丫鬟和門口的下人,立刻無聲地退了出去,只留下周管事在旁伺候,并將廳門輕輕掩上。
廳內光線暗了些,氣氛也似乎凝重起來。
“是拙荊。”陳文遠放下茶盞,臉上露出一絲疲憊與憂慮,“月余之前,忽染怪疾。白日里尚可,只是精神倦怠,茶飯不思。可一入夜,便……便噩夢連連,驚悸不安。時常于夢中囈語,所言皆是些……陰森可怖、荒誕不經之語。更有時,夜半驚醒,稱見窗欞外有黑影窺視,或聞房中異響、女子啜泣之聲。然下人徹夜守護,點燈查驗,卻又一無所見。”
他頓了頓,聲音更低:“請了城中數位名醫,湯藥服了無數,皆言脈象虛浮,心神不寧,乃思慮過度、氣血兩虧之癥。開了些安神補益的方子,初時稍有效用,可不過三五日,便又復如故,甚至……更重了。也請過幾位頗有名聲的法師、神婆,做了幾場法事,貼了些符箓,亦是無效。拙荊被這怪疾折磨,日漸消瘦,神思恍惚,老夫……唉。”
他嘆了口氣,憂色更濃。旁邊的周管事也垂下了頭。
蘇硯靜靜聽著,臉上保持著適度的凝重和關切,心中卻已飛快地分析起來。
噩夢,驚悸,幻視幻聽(黑影、異響、啜泣)……典型的焦慮、驚恐障礙,或嚴重神經衰弱的癥狀。在這個時代,容易被歸結為“邪祟侵擾”、“丟魂”之類。陳文遠請了名醫和法師都無效,說明癥狀可能比較頑固,或者……有別的誘因未被發現。
生理疾病?心理問題?環境因素?還是……真的涉及“超自然”?
“不知尊夫人病發之前,可曾受過驚嚇?或府中、城中,有無其他異常之事發生?”蘇硯問道。這是常規問診思路。
陳文遠搖頭:“并無。拙荊素來嫻靜,深居簡出。那日前,亦只是尋常居家,未有特別之事。府中上下,也一切如常。”他猶豫了一下,補充道,“只是……據貼身伺候的嬤嬤說,病發前一兩日,拙荊似曾提過,夜間偶聞后園竹林風聲有異,如泣如訴,但當時并未在意。”
后園竹林?風聲有異?蘇硯記下這個細節。
“不知貧道可否為尊夫人診視一番?”蘇硯提出要求。光聽描述不夠,他需要親眼看看病人狀態,更重要的是,需要用天機寶鑒的綠鍵“掃描”一下,看看能否發現什么肉眼不可見的異常。當然,這必須在極度隱秘、且確認鏡印不會劇烈反應的情況下進行。
陳文遠似乎有些為難:“這個……拙荊如今精神不濟,怕驚了外人,反而加重病情。且男女有別,恐有不便……”
“大人,”周管事在一旁低聲提醒,“道長乃方外之人,又精通醫理玄術,或可隔簾診脈,以觀氣色?”
陳文遠想了想,點點頭:“也罷。便有勞道長。周管事,你帶道長去后宅花廳,請夫人移步,隔簾一見。切記,勿要驚擾。”
“是。”周管事應下,對蘇硯做了個請的手勢,“道長,請隨我來。”
蘇硯起身,對陳文遠拱了拱手,隨周管事出了前廳,轉向府邸深處。
穿過兩道月洞門,繞過一片小巧的假山水池,來到一處更為幽靜雅致的院落。院中花木扶疏,一座四面通透的花廳臨水而建。廳內已擺好了屏風,屏風后隱約可見一張軟榻的影子。幾個穿著體面的丫鬟嬤嬤垂手侍立在廳外廊下,見周管事領著蘇硯過來,紛紛斂衽行禮,目光好奇地瞟向這位年輕得過分的“道長”。
“道長請在此稍候,夫人片刻即到。”周管事將蘇硯引入花廳,讓他在屏風前的椅子上坐下,自己則退到廳外等候。
廳內很安靜,只有窗外竹葉被風吹動的沙沙聲,和隱約的流水聲。空氣中彌漫著更濃郁的檀香,似乎是為了安神,但聞久了,反而讓人有些胸悶。
蘇硯靜靜坐著,眼觀鼻,鼻觀心。實則,他所有的感官都已提升到最敏銳的狀態,幽暗人格在后臺冷靜地監控著環境、自身狀態(尤其是鏡印),并準備著接下來的“表演”。
約莫一盞茶功夫,輕微的環佩叮當和腳步聲由遠及近。屏風后光線一暗,一個被兩個丫鬟攙扶著的、身形纖細單薄的身影,在軟榻上坐下。隔著素雅的紗制屏風,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以及一股淡淡的、混合了藥味和憔悴的氣息。
“夫人,道長已經到了。”一個嬤嬤的聲音在屏風后響起,帶著小心。
屏風后靜默了一下,才傳來一個極其微弱、帶著濃濃疲憊和一絲驚惶的女聲:“有……有勞道長。”
聲音氣若游絲,確實像是久病虛弱、心神耗損之人。
“貧道塵微子,見過夫人。”蘇硯對著屏風方向微微欠身,“聽聞夫人玉體欠安,特來請脈一觀,望能略盡綿薄。”
“道長……請便。”陳夫人的聲音里聽不出多少期待,只有麻木的順從,仿佛已對“診治”不抱希望。
蘇硯起身,走到屏風前約三步處停下。這個距離,既能相對清晰地觀察屏風后的輪廓和氣色(隔著紗),也符合“男女大防”的禮數。更重要的是,這個距離,在他小心控制下,用天機寶鑒的綠鍵進行最低功率、最快速的掃描,或許能瞞過屏風后的人,也能將鏡印的反應控制在最小范圍。
他伸出右手,三指虛按,做出一副“懸絲診脈”的姿態(其實他根本不會)。同時,他集中精神,將左手看似自然地垂在身側,實則掌心隔著道袍,輕輕按在了懷中的天機寶鑒上,意念牢牢鎖定屏風后的身影。
“夫人,請凝神靜氣。”蘇硯低聲說著,同時,在心中默念指令,以最小功率,啟動了綠鍵的掃描功能,目標——屏風后的陳夫人!
“咔噠。”一聲只有他能“聽”見的輕微機括聲在意識中響起。
幾乎是同一瞬間,左胸處的鏡印,傳來一陣極其細微、但清晰的“漣漪”!仿佛平靜的水面被投入了一粒小石子。鏡印的“活性”在增強!
果然!動用天機寶鑒的主動功能,即使功率再低,也會引起鏡印反應!好在,這反應似乎還在“低閾值”范圍內,沒有達到“警報”級別。
蘇硯心中凜然,但動作和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依舊保持著“診脈”的專注姿態。他的“視線”穿透了紗制屏風(綠鍵的掃描成像),落在陳夫人身上。
影像有些模糊,畢竟是隔物掃描,且功率極低。但足以看清大概。
陳夫人約莫四十許人,面容姣好,但此刻臉色蒼白如紙,眼窩深陷,嘴唇干燥無血色,確實是一副久病虛虧的模樣。她穿著綢緞寢衣,外罩一件厚實的披風,似乎很怕冷,即使在室內,身體也微微瑟縮著。眼神渙散,沒有焦距,眉宇間凝結著一團化不開的驚懼和疲憊。
綠鍵掃描反饋的,主要是視覺影像和基礎的輪廓、溫度信息。蘇硯(幽暗人格)快速分析:體表溫度偏低,新陳代謝水平似乎偏低,符合虛弱癥狀。未見明顯外傷、畸變或異常能量附著(至少綠鍵的這個功率看不出來)。
但就在他準備結束掃描,以免鏡印反應加劇時——
掃描影像的邊緣,陳夫人所坐軟榻的旁邊矮幾上,一個不起眼的、黑漆描金的首飾盒子,忽然在綠鍵的掃描畫面中,極其短暫地……“閃爍”了一下!
不是反光,是那盒子本身,仿佛內部有某種極其微弱、極其不穩定的“東西”,與綠鍵的掃描波發生了剎那的、難以形容的“共鳴”或“干擾”,導致影像出現了極其細微的畸變和亮度變化,持續了不到零點一秒。
若非蘇硯此刻精神高度集中,且幽暗人格對信息異常有著變態的敏感,幾乎會以為是錯覺。
那是什么?
蘇硯心中警鈴微作。他強行壓制住立刻用綠鍵聚焦掃描那首飾盒的沖動。鏡印的漣漪還在,不能再加大功率了。
他不動聲色地結束了掃描,綠鍵關閉。鏡印的細微漣漪緩緩平復。
蘇硯(塵微子)也適時地收回了“診脈”的手,臉上露出沉吟之色。
“道長……如何?”屏風后,陳夫人微弱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
“夫人脈象虛浮細數,左寸尤弱,乃驚悸傷神,心膽氣虛,兼有肝郁血虧之象。”蘇硯緩緩說道,結合綠鍵觀察到的氣色和“蘇硯”人格碎片里的中醫術語,開始“診斷”,“白日神思倦怠,入夜驚夢紛紜,幻視幻聽,皆是心神失守、肝魂不寧所致。長此以往,耗損精氣,故日漸消瘦,畏寒神疲。”
他說的這些,其實和之前那些“名醫”的診斷大同小異,無非是“心神不寧、氣血兩虧”的具體化。但這番話用專業的術語說出來,配上他此刻沉靜淡然的氣度,顯得很有說服力。
屏風后沉默了一下,陳夫人的聲音似乎更虛弱了:“那……可還有救?”
“夫人之疾,根在心神,非尋常湯石可速愈。”蘇硯話鋒一轉,“然,病起必有因。夫人可還記得,病發之前,可曾受過驚嚇?或于府中某處,見過、聽過甚不尋常之物?譬如……后園竹林風聲?”
他再次提到了竹林風聲,既是驗證陳文遠的話,也是試探。
屏風后的身影似乎微微顫抖了一下,聲音里帶上了一絲驚悸:“竹……竹林?是了……那風聲……嗚嗚的,像……像有女人在哭……我起初以為聽錯了,后來……后來夜里就……”
她沒有說下去,但恐懼的情緒透過屏風傳遞過來。
“除此之外呢?夫人可曾接觸過什么……特別的物件?或是有人贈予、或是自己覓得?”蘇硯看似隨意地追問,目光卻若有若無地掃過那個黑漆描金的首飾盒子方向。
“物……物件?”陳夫人似乎有些茫然,努力回想,“沒……沒什么特別的啊……都是往日用慣的……”
旁邊的嬤嬤小聲提醒:“夫人,前些日子,您不是得了舅老爺家送來的那盒南珠頭面?您還夸珠子圓潤,夜里看著有光呢。”
“哦……是了,是有盒珠子。”陳夫人恍然,“是挺亮的……可我瞧了幾眼,就收進盒子里了,也沒戴過……”
南珠?夜里看著有光?蘇硯心中一動。天然珍珠在暗處有微弱瑩光是可能的,但“夜里看著有光”這個描述,結合剛才首飾盒那詭異的“閃爍”……
疑點似乎指向了那個首飾盒,或者說,里面的南珠。
但他不能表現出來。只是微微頷首,對屏風后道:“夫人之疾,貧道已略知一二。此非尋常藥石可醫,需內外兼治,安神定志為主,輔以湯藥調理,更需……靜心安處,遠離可能擾動心神之物。”
他話說得模糊,但“遠離可能擾動心神之物”這句,讓屏風后的陳夫人和旁邊的嬤嬤都怔了一下。
“道長是說……”嬤嬤試探地問。
“貧道還需在府中各處略作查看,尤其是夫人日常起居之所及后園等處,觀其地氣風水,有無沖克。或可尋得病源蛛絲馬跡。”蘇硯給出了一個合理的下一步行動要求——勘查環境。這既能名正言順地探查那個首飾盒和竹林,也能進一步觀察府中情況。
“這……”嬤嬤有些遲疑,看向屏風后。
“一切……但憑道長做主。”陳夫人的聲音帶著疲憊的順從。
“如此,貧道便不打擾夫人靜養了。”蘇硯起身,再次對屏風方向稽首,然后轉身走出了花廳。
周管事一直等候在廳外,見他出來,連忙迎上:“道長,如何?”
“尊夫人之疾,確系心神受擾,兼有外邪引動。”蘇硯神色凝重,“貧道需在府中幾處關鍵所在查看一番,或可覓得根源。還請周管事行個方便。”
“這是自然,道長請隨我來。”周管事連忙應下,帶著蘇硯,離開了后宅院落。
走在復廊之中,蘇硯(幽暗人格)的心緒卻不像表面那么平靜。
陳夫人的癥狀,生理心理因素可能占主導,但那個首飾盒的異常閃爍,以及陳夫人對竹林風聲的描述,都指向了可能存在某種“非常規”的干擾因素。
是那盒“南珠”有問題?還是首飾盒本身?或者是……竹林?
他需要機會,近距離、更仔細地探查那個首飾盒。但這在規矩森嚴的內宅,很難。也許,可以借“勘查風水、尋找病源”的名義,在檢查陳夫人居所時,提出查看?
還有竹林,也必須去一趟。
更重要的是,鏡印的存在,讓他每次動用天機寶鑒都必須如履薄冰。剛才短暫的掃描已引起反應,后續若需更深入的探查,風險會成倍增加。他必須找到更安全的方式,或者……做好承擔風險的準備。
縣尊府的水,看來比想象的要深。不僅有人心的疑慮和規矩的束縛,可能還藏著某種看不見的、危險的“東西”。
而他的“仙師”之旅,在這座深宅大院里,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