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看著村民們扛著硝石和鑿空的引雷木跑來,心里那點“賭運氣”的不安頓時散了大半。
西邊的晚霞紅得像潑了血,空氣里飄著潮濕的土腥味——這是要下雨的征兆。他清了清嗓子,學著說書先生捋胡須的動作,擺出仙風道骨的架勢:“諸位鄉親,引雷木已備,硝石粉已撒,接下來需行‘請雨訣’。”
“請雨訣咋做?”李鐵匠擦著汗問,手里還拎著半塊沒啃完的雜糧餅。
“簡單?!绷址矎膽牙锾统鲆粡埌櫚桶偷狞S紙(其實是他昨晚用鍋底灰畫的符),“每人拿一根柳枝,圍著引雷木站成圈,口中念‘雨來雨來快快來,禾苗渴死等水栽’,念夠一百遍,再以硝石粉撒向天空——記住,心誠則靈!”
這“請雨訣”是他現編的,柳枝是村口隨手折的,念詞融合了兒歌和農諺,硝石粉撒向天空更是純粹的“行為藝術”。但他賭的就是村民們的“集體信念”——當幾十號人圍著引雷木又唱又跳,加上之前“降服旱魃”的鋪墊,就算不下雨,也得被當成“心不夠誠”。
“得嘞!”王二麻子第一個抄起柳枝,咧嘴笑道,“二麻子念一百遍!保準比說書先生的‘十八羅漢拜觀音’還響亮!”
村民們哄笑著圍成圈,柳枝在地上戳得噼啪響。林凡趁機退到一邊,摸出青銅片對著人群一掃——
【王二麻子:內心OS:這林小子要是真能求來雨,二麻子就把珍藏的燒刀子拿出來給他喝!】
【李鐵匠:內心OS:要是雨真來了,明兒我就把閨女許給林小子當徒弟?。ㄗⅲ毫址步衲晔铊F匠閨女六歲)】
【王寡婦:內心OS:娃的咳嗽有救了……】
**和期待像滾燙的巖漿,順著青銅片的紋路涌進林凡大腦。他突然明白清虛子說的“信力”是什么了——這些樸素的愿望擰成一股繩,本身就是能撬動現實的杠桿。
“開始!”林凡大喝一聲。
村民們齊刷刷舉起柳枝,扯著嗓子喊起來:“雨來雨來快快來!禾苗渴死等水栽!”
聲音震得老槐樹葉子嘩嘩掉。林凡趁機往引雷木的槽里倒了點清水(其實是他偷偷從井里打的),硝石粉遇水“嘶嘶”冒泡,冒出的白氣混著艾草香,還真有點“仙霧繚繞”的意思。
清虛子不知何時飄到他身邊,半透明的手伸向白氣,像小孩見到棉花糖似的往前湊。林凡眼疾手快揪住他后領:“別亂吃!這是硝石氣,有毒!”
清虛子委屈地扁了扁嘴(雖然半透明看不出表情),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又指了指村民們——意思是“他們的恐懼快溢出來了,我幫你清理垃圾”。
林凡嘆了口氣,松開手。清虛子立刻飄進人群,張開嘴“吸溜”一聲,將那些因干旱而生的焦慮、煩躁全吞了進去。神奇的是,隨著負面情緒被吸走,村民們的歌聲越來越響亮,越來越齊,連平時最摳門的李鐵匠都扯著嗓子喊,臉上的褶子都笑開了花。
就在這時,西邊的晚霞突然暗了下來。
“轟隆隆——”
沉悶的雷聲從天際滾過,烏云像被一只無形大手推著,迅速壓向青牛村上空。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砸下來,村民們愣了兩秒,隨即爆發出震天的歡呼!
“下雨了!真的下雨了!”
“林仙師顯靈啦!”
“快給林仙師磕頭!”
王二麻子第一個扔掉柳枝,撲通跪在地上,對著林凡咚咚磕頭:“林仙師!您真是活神仙啊!”
林凡被這陣仗嚇了一跳,連忙擺手:“使不得使不得!這是大家心誠的結果!”
嘴上這么說,心里卻樂開了花。他偷偷用青銅片照了照自己——【真實自我:林凡,無靈根,騙術LV2(初級忽悠)】,頭頂的字樣竟比昨天亮了一點。
清虛子飄回來,身體比剛才更凝實了,半透明的臉上甚至能看到兩個淺淺的酒窩。他指著林凡的胸口,又指了指天空,含糊道:“鏡……吃……信力……飽了……”
林凡這才明白,原來鏡子的“反噬”不是立刻發作,而是靠吸收“信力”和“謊言”慢慢積累——剛才村民們的歡呼、王二麻子的磕頭,全成了鏡子的“養料”。
“行吧,”他拍了拍清虛子的肩膀,“以后你多吃點‘正能量’,少吃‘負能量’,省得鏡子撐壞了找我麻煩?!?/p>
清虛子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突然伸手從袖子里摸出一只灰毛老鼠,“啪”地拍在林凡腳邊。
林凡低頭一看,老鼠已經沒了氣息,七竅流血,顯然是中毒而死。
“哪來的?”他皺眉問。
清虛子指了指村外的糧倉,又做了個“啃咬”的手勢。
林凡心里咯噔一下。
旱災剛過,鼠患就要來了?
他走到糧倉附近,用青銅片一掃——
【張老漢(糧倉看守):內心OS:完了完了!倉里的谷子被老鼠啃了一半!再這么下去,冬天就得喝西北風!】
【隔壁村趙獵戶:內心OS:聽說青牛村鬧鼠,我這兒有捕鼠夾,賣給他們能賺一筆!】
果然,鼠患已經成了新的麻煩。
林凡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第二天清晨,青牛村的曬谷場上搭起了一個簡陋的高臺。林凡穿著從王寡婦那兒借來的藍布衫(特意用鍋灰涂黑了袖口,顯得“仙風道骨”),手持一根綁著公雞羽毛的竹竿,站在高臺上清了清嗓子:
“諸位鄉親!昨夜林某夜觀天象,見北斗第七星旁有‘鼠星’閃爍,此乃‘鼠王率眾作亂’之兆!它們啃糧倉、咬衣物、傳播瘟病,若不除之,后患無窮!”
村民們頓時炸開了鍋。張老漢哭喪著臉跑上臺:“林仙師!您可得救救我們!倉里的谷子……”
“莫慌!”林凡打斷他,從懷里掏出青銅片晃了晃,“此乃‘元神鑒’,昨夜已照見鼠王真身——它躲在村西頭的亂葬崗,披著人皮,專吃小孩的指甲蓋!”
“啥?吃小孩指甲蓋?”王二麻子嚇得酒葫蘆都掉了,“我家狗蛋才八歲!”
林凡等的就是這句話。他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鼠王最怕三樣東西:一是它的天敵‘尋蹤貂’,二是‘斷腸草’的氣味,三是……童子尿?!?/p>
“尋蹤貂?斷腸草?童子尿?”村民們面面相覷。
“沒錯!”林凡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尋蹤貂是鼠類的克星,聞到它的味道就會逃竄;斷腸草的氣味能熏瞎鼠王的眼睛;童子尿則能破了它的‘隱身法術’!”
其實“尋蹤貂”是他編的(原型是黃鼠狼),“斷腸草”是村外常見的鉤吻(確實有劇毒,氣味刺鼻),“童子尿”純粹是為了活躍氣氛。但他知道,對付鼠患,最有效的辦法是“生物鏈”——黃鼠狼吃老鼠,貓捉老鼠,這才是真正的“天敵法”。
“那……咋弄?”李鐵匠問。
“簡單!”林凡指向村西頭,“第一,讓張老漢帶幾個人去亂葬崗挖陷阱,里面放幾只活雞當誘餌(其實是引黃鼠狼);第二,家家戶戶在糧倉周圍種薄荷(用斷腸草太危險,薄荷味重能驅鼠);第三,讓村里的小孩每人收集一泡尿,混合硫磺粉(從后山礦洞撿的)撒在鼠洞旁——記住,一定要童子尿!”
這套組合拳下來,既有“仙法”的神秘感,又有科學的合理性(黃鼠狼捕鼠、薄荷驅鼠、硫磺驅蟲)。村民們雖然半信半疑,但架不住“鼠王吃小孩指甲蓋”的恐怖描述,紛紛行動起來。
清虛子飄在林凡身邊,看著村民們忙前忙后,突然開口說了句完整的話:“主人,你上次說‘知識就是力量’,這次……算不算?”
林凡一愣,隨即笑了:“算!這叫‘現代忽悠學’加‘古代生態學’,簡稱‘忽悠生態學’!”
清虛子似懂非懂,突然飄到張老漢挖的陷阱旁,對著里面探頭探腦的黃鼠狼“嗷嗚”叫了一聲。黃鼠狼嚇得炸了毛,竄進草叢就沒影了。
“嘿!這貂還會學狼叫?”張老漢目瞪口呆。
林凡憋著笑,一本正經地說:“此乃‘尋蹤貂’的天賦神通——能模仿百獸之聲,震懾鼠類!”
三天后,青牛村的鼠患奇跡般地消失了。
張老漢的糧倉里,老鼠洞被黃鼠狼掏得七零八落,剩下的幾只也被貓逮住;家家戶戶的糧囤旁種著薄荷,散發著清涼的香氣;村西頭的亂葬崗里,陷阱里躺著幾只肥碩的老鼠,張老漢把它們煮了湯,分給村民們補身子。
“林仙師!您真是俺們青牛村的活菩薩?。 蓖豕褘D帶著娃來磕頭,娃手里還捧著一碗剛煮好的糖水蛋。
林凡接過糖水蛋,心里美滋滋的。他低頭用青銅片照了照自己——【真實自我:林凡,無靈根,騙術LV3(中級忽悠),名聲:青牛村“林仙師”】。
頭頂的字樣不僅亮了,還多了個金色的邊框。
就在這時,村口傳來一陣喧嘩。
“縣太爺有令!速請‘林仙師’入城!”
一個穿著皂隸服的差役騎著馬沖進村,手里舉著一面寫著“縣衙”的三角旗,聲音洪亮得能震落樹葉。
林凡心里一緊,抬頭看向清虛子。
清虛子正抱著一碗糖水蛋吃得津津有味,半透明的嘴角沾著蛋黃,含糊道:“主人,你火了。”
林凡苦笑一聲,摸了摸懷里的青銅片。
他知道,麻煩——或者說,機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