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辦?”魏源問紅胡子。
紅胡子沒好氣,他問他,他去問誰?本想進城快活一番,現在不可能了。
“先生火做飯,休息一陣兒。”他道。
也只能這樣。
他們這邊偃旗息鼓,城墻上的人覺得自己勝了,氣勢更勝了一籌。
一夜過去,紅胡子審問那些被抓住的人,終于得知了城里的情況。壞消息,城墻上那個說自己是永晟朝的驃騎將軍,來這里守城的;好消息,他只帶了二十來個人,城墻上那些除了一些府兵衙役,大部分是城里的泥腿子,沒什么戰斗力。
那問題來了,這城攻不攻?
“咱們要是不攻城,就這么走了,弟兄那里不好交代。”魏源說。他可太知道自己的手下了,就想進城搶錢搶女人呢,這才跟著他跑來這里,現在跟他們說女人跟錢都沒了,人心立刻得散。
紅胡子那里何嘗不是這種情況。
“他們只有二十多個人,咱們這里可有一萬人馬,怕他們什么。那個驃騎將軍謝知淵我聽說過,永晟朝大將,據說永晟皇帝把他當兒子一樣。咱們若是抓住他,無論是跟永晟朝談條件,還是去投靠離朝,那條件不是任咱們提?
我看,這倒是一次好機會。”魏源越說,眼睛越亮。
紅胡子沒想過這些,聽他這么一說,頓時覺得有道理。
舔了舔嘴唇,他道,“對,抓住那個姓謝的,讓他給老子舔.腳!”
眾人一片應和聲,他們等不及攻進城里去了。
當然,有一件事魏源跟紅胡子心照不宣,他們打不過還能跑呀,反正損失的就是幾個手下,死了再招就行了。這年頭,只要有錢,就不缺肯賣命的人。
辰時,紅胡子等人列隊,開始叫囂,讓城里的人投降,只要他們投降,他就不殺他們,不然他們攻進城去,定然雞犬不留等等。
經過昨天的事,城墻上的人知道只有守住城,才能活命,根本不理他們的叫囂。
“攻城!”紅胡子下令。他們沒有大型攻城的工具,但云梯什么的還是有的。
于是,數千人涌向城門。
紅胡子從東邊攻城,魏源帶人從西邊攻城,務求一次拿下陵城。
謝知淵鎮定自若,等那些人到了射程內,才一聲令下,“放箭!”瞬間,無數箭矢朝下射去。
射箭的人技術不行,可下面的人也沒紀律性,擠成一團,又沒盾牌,瞬間被射死了一批。
“別怕,城里沒多少弓箭。”紅胡子在后面吼。
這是實情,眾人又開始前進。
果然,箭矢越來越少,眾人又看見了希望,直接撲到了城下,準備搭云梯。
“火油瓶。”謝知淵道。
立刻有人往下扔酒壇子。
下面的人就見酒壇子如雨點般掉落,上面似乎還有火光。這是什么?他們心中納罕。
很快他們就知道這是什么了,那些壇子在人群中爆炸,瞬間炸倒了一群人。這還沒完,壇子的碎片迸濺到人身上,立刻在人身上炸出傷口,還有里面的火油,沾到身上,立刻燃燒起來。
下面立刻如同一片火海,那些土匪哭爹喊娘,拼命朝后面逃去。
“好,好。這火油瓶好厲害啊!”陸云川還是第一次見這燃.燒瓶的威力,拍掌稱贊。
旁邊謝珩詫異地看著他,這東西是陸云溪做出來的,難道他不知道?
紅胡子等人也被那些火油瓶駭住了,他們就是一群烏合之眾,哪里見過這種場面。等反應過來,想再讓人攻城,那些人卻被嚇破了膽,再不敢上前。
氣得紅胡子殺了兩個人,這些土匪才重新聚集起來,朝城墻攻去。
這次他們學乖了,不一股腦往上湊,排著隊上前。
謝知淵不讓人大量投火油瓶了,火油瓶數量有限,要省著用。
那些土匪見沒有那要命的東西砸下來,似乎又有了勇氣,立刻開始搭云梯。
這時,天上又掉下一些火油瓶,炸在云梯旁邊,立刻炸死了那些人。
眾匪們又驚懼起來。
紅胡子在后面大罵,又許諾重賞,這才有人又扶起云梯。
“轟轟”幾聲,扶云梯的又死了。
就這樣,反復幾次,土匪心生懼意、士氣低落,戰爭的節奏完全把控在謝知淵手里。
不過到底下面的人多,半個時辰后,還是有土匪爬上了城墻。
“殺!”謝知淵大喝一聲,一刀將那土匪的腦袋砍了下來。那腦袋滾在地上,仍大睜著雙眼,眼里滿是恐懼。
“殺。”謝珩也砍倒一個土匪。
那些百姓見此,似乎也不那么害怕了,跟那些土匪拼殺起來。
又半個時辰后,登上城墻的土匪越來越多,眼見著不敵,謝知淵又讓人朝下扔了一批火油瓶。
下面頓時死傷一片,趁著這時機,把上面的人解決,情況似乎又回到了最開始的時候,無一人能登上城墻。
“殺,給我殺。”紅胡子還在大喊,眾土匪卻畏懼不前,即使他殺了兩個人,也不管用了。
“大哥,休息一下再戰吧。”魏源勸道。
紅胡子不甘心,也只能下令撤退。
這一戰,他們這邊足損失了一千多人。
大捷,對城墻上的人來說,這次絕對是大捷,但他們此刻卻高興不起來,只想躺在地上休息。
身體累,心也累。
“抓緊時間休息。”謝知淵下令,讓眾人休息,他則盯著城下的動靜。
眾人趕緊原地休息,周圍一片安靜,大家累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這時,卻有一個聲音喊,“二哥,二哥,你怎么樣?來人,救救我二哥。”
眾人循聲看去,只見一個漢子靠著城墻躺在地上,鮮血染濕了他的衣服。
謝知淵對這漢子有印象,是個勇猛的,殺了好幾個土匪呢。他立刻走去過,掀開漢子的衣服查看。只見他后背有一條一尺長的傷口,皮肉翻卷,幾乎能看見里面的骨頭。
此時鮮血不斷涌出,落在地上滴滴答答。
“謝將軍,求你救救我二哥。”旁邊一個青年哀求謝知淵。
謝知淵收回手,將手在膝蓋上握成了拳頭。這漢子沒救了。已經見慣了生死,可每次看到鮮活的生命逝去,他還是會難過。
青年似乎也知道他二哥沒救了,放聲大哭。
周圍的人見此,也不忍觀看,同時心有戚戚焉,現在死的是他,誰知道什么時候輪到他們呢!
就在這時,一個少女領著一群人上了城墻,她一眼看見那漢子,立刻道,“快,給他緊急治療。”
“是。”有人答應,然后圍住了那漢子。
那些人都背著藥箱,不少人都認識他們,他們正是城里的大夫,只是不知道怎么一起出現在這里。
這時那些大夫卻動了起來,其中一個大夫查看那漢子的傷勢,然后拿出針,給他扎起了針。
另一個大夫則端過一個碗,先給那漢子灌了一碗,然后拿出一團綿紗,在那人傷口上擦了擦,然后拿出了縫衣針還有針線……
縫衣針,針線?眾人看得一愣一愣的,這是要干什么?
就見那大夫手腳麻利,像縫衣服一樣將漢子的傷口縫合起來,然后灑上藥粉,這才擦了擦頭上的汗,仔細盯著那傷口看。傷口還有血滲出,但越來越慢,越來越慢……
“真的有用。”那大夫先驚呼出聲,聲音中滿是驚喜。
兩個時辰前,他們這些大夫被那少女“請”到城墻下,說要對他們進行緊急培訓,他們還萬般不愿意。等到少女說完救治病人的方法,他們將信將疑。沒想到,這方法真的可行!
現在他們一點也不怨那少女把他們“請”到這里了,道不可輕傳,少女教了他們這么好的救人法子,他們以后又多了一個安身立命的本錢,這可是大好事。
周圍的大夫看這方法管用,也紛紛去給周圍的人治傷,想實驗一下。
誒,傷太輕的不行,那個老劉,你別跟我搶啊!一時間,那些大夫為了搶病人差點打起來。
周圍的人看著有趣,不知為何,心一下安定下來。他們受傷,有大夫給醫治,不一定會死。
那個青年則緊張地問那個大夫,“大夫,我二哥怎么樣?”
那大夫給漢子把了把脈,然后道,“脈也穩了下來,一會兒我給他開服藥,性命無憂。”
青年聽了,喜極而泣,跪下就要磕頭。
大夫卻指著旁邊的少女道,“要謝,別謝我,謝她。”說完,他就去救治下一個傷員了。
那青年也知道是少女救了他二哥,立刻就要給她磕頭。
少女當然是陸云溪,她做完燃.燒瓶,想著后面的戰斗,一定會有傷員,便“請”來陵城所有的大夫,培訓了他們一下。當然,這個“請”的過程中有些小波折,但都解決了。
陸云溪扶起青年,“不用謝我,好好照顧你哥,他是英雄。”
“謝謝,謝謝!”青年還是不住道謝。
陸云溪又去看大夫救治其他傷員了。其實她能教的醫療知識也不多,真遇上那些傷到肺腑的,也只能看他們的造化了。
“若是軍中早有這種治療辦法,能少死很多人。”謝知淵的視線一直在陸云溪身上,等她再次路過他身邊,他忽然說。
陸云溪頓了下說,“醫療一直在進步,但治得了病,救不了命。”若是天下沒有戰爭就好了。
“你不喜歡戰爭?可一味忍讓,只會更苦。”謝知淵皺眉道。
“我知道,我不喜歡戰爭,但不排斥戰爭。甚至如果有需要,我也可以上戰場。”陸云溪說。
其實她現在不就在戰場上嗎?謝知淵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戰爭可以,那是一種手段,但不是所有人都喜歡這個手段。
謝知淵笑了,他問陸云溪,“剛才那大夫給那人喝得那碗是什么?怎么聞起來甜絲絲的。”
陸云溪回,“你鼻子還挺靈的,那碗水里有糖跟鹽水。”算是簡易版生理鹽水吧。
“有什么用?”謝知淵問。
今天他話是不是有點多?陸云溪狐疑地看了謝知淵一眼,道,“補充體力。”
這么說,謝知淵就明白了,沒力氣的時候吃點糖,就有力氣了。還有,人若是缺鹽,也會渾身無力。只是以前,從沒有人給傷員喝過這種東西。
看樣子是十分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