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zhuǎn)身沖出院子,背影蕭瑟得像被霜打了的葉子。回到顧家,他“咚”地跪在父親面前:“爹,求您救救紫影……求您去跟陛下說說情……”
顧大人看著兒子失魂落魄的樣子,重重嘆了口氣,卻只是搖了搖頭。
而皇宮御書房內(nèi),暗衛(wèi)正低著頭,將蘇紫影的話一字不落地稟報:“……蘇才人說,陛下年長,怕是能當(dāng)她爹,還說……還說陛下滿臉褶子,有口臭……”
蕭徹手里的狼毫筆“啪”地斷成兩截,墨汁濺在明黃的奏章上,暈開一團(tuán)烏黑。他猛地站起身,玄色龍袍帶起一陣風(fēng),周身的氣壓低得能凍死人。
“好!好得很!”他咬牙切齒,額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嫌棄朕老?朕才二十六!”
他在御書房里踱來踱去,怒火像巖漿一樣在胸腔里翻涌。“滿臉褶子?口臭?她見過朕嗎?就敢在這里胡言亂語!”
太監(jiān)總管嚇得大氣都不敢喘,連忙跪下:“陛下息怒,許是蘇才人年紀(jì)小,不懂事,隨口胡說的……”
“不懂事?”蕭徹冷笑一聲,眼底閃過一絲戾氣,“三日后讓她進(jìn)宮,朕倒要讓她看看,朕到底是不是她口中的‘老男人’!”
暗衛(wèi)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幾分小心翼翼:“陛下,顧家小少爺顧昀之……因蘇才人入宮之事,在家中痛哭流涕,跪求其父向陛下求情,想求取蘇才人。”
蕭徹正站在窗前平復(fù)怒氣,聞言腳步一頓,轉(zhuǎn)過身時,臉上竟浮起一絲冷笑,那笑意卻未達(dá)眼底,反倒透著幾分被挑釁的慍怒:“顧昀之?英年才俊?”
他走到書案前,指尖在斷筆上輕輕一碾,筆桿瞬間化為齏粉。語氣里的嘲諷幾乎要溢出來,“可惜啊,她這輩子,只能待在朕的宮里。英年才俊?往后她能見到的,只有朕這個‘老男人’。”
太監(jiān)總管垂著頭,能感覺到陛下周身的氣壓更冷了——這蘇才人是真有本事,三言兩語就把這位素來沉穩(wěn)的帝王惹得像揣了團(tuán)火。
三日后,鎮(zhèn)國公府門前,蘇紫影穿著一身淺粉色宮裝,被扶上了前往皇宮的馬車。
她臉上掛著不情愿,眼底卻藏著一絲銳利的期待。
入宮后,引路的太監(jiān)并未將她帶去才人聚居的偏殿,反倒拐進(jìn)了一處偏僻卻雅致的院落,院門掛著“碎玉軒”的匾額,院里種著幾株芭蕉,青石鋪路,廊下掛著風(fēng)鈴,竟像是獨立的小院子。
“蘇才人,這便是您的住處了。”太監(jiān)笑得諂媚,“陛下特意吩咐的,說您性子嬌貴,單獨住自在些。”
蘇紫影挑了挑眉——以她正七品才人的身份,絕無可能獨居一院,這分明是蕭徹的刻意安排。是想讓她被針對,還是……另有所圖?
“有勞公公了。”她故作怯生生地應(yīng)著,從袖中摸出一錠銀子塞過去,“一點心意,公公莫嫌棄。”
太監(jiān)眼睛一亮,連忙收下,又喚來幾個宮女太監(jiān):“這些是給您伺候的人,機(jī)靈得很,您有什么吩咐盡管支使。”
蘇紫影掃過那幾個下人,目光在他們臉上一一掠過,最后落在為首的宮女身上,聲音淡淡:“我性子不好,怕伺候不來的。趕緊走, 我不強(qiáng)留,但凡是手腳不干凈、嘴碎多舌的,更是留不得。”
那幾個下人被她看得心頭一凜,連忙跪地:“奴才/奴才定會盡心伺候才人!”
“下去吧。”蘇紫影揮了揮手,等眾人退下,才打量著自己住的地方。
傍晚時分,碎玉軒的門被再次敲響,進(jìn)來的是皇帝身邊的貼身太監(jiān)李德全。
他臉上堆著標(biāo)準(zhǔn)的笑意,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蘇才人,陛下傳旨,今晚召您侍寢。”
蘇紫影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隨即放下杯子,垂下眼睫:“知道了。”語氣聽不出喜怒,仿佛只是聽到一件尋常事。
李德全見狀,暗暗點頭——這蘇才人看著張揚(yáng),倒還算識趣。“那奴才就吩咐下去了,您且準(zhǔn)備著。”
夜幕剛降,碎玉軒就忙了起來。先是幾個宮女端著銅盆進(jìn)來,伺候蘇紫影用晚膳,膳食精致得不像話,卻多是些清淡滋補(bǔ)的菜肴,顯然是按侍寢的規(guī)矩備的。
飯后,更繁瑣的步驟來了。
兩個年長的宮女捧著香湯進(jìn)來,伺候她沐浴。
花瓣鋪滿了浴桶,熱水冒著氤氳的水汽,宮女們手輕腳輕地為她擦拭,連發(fā)絲都洗得一絲不茍。
蘇紫影閉著眼,任由她們擺弄,心里卻在冷笑——這便是帝王的恩寵?連洗個澡都像被擺弄的物件。
沐浴完畢,宮女們用柔軟的白巾將她裹住,擦干水珠后,竟沒有給她穿任何衣物,而是直接裹進(jìn)了一床寬大的錦緞毯子里,只露出一張臉和烏黑的長發(fā)。
“才人,得罪了。”宮女們小心翼翼地將她抬起來,放在鋪著棉墊的木板上,由兩個小太監(jiān)抬著,往皇帝的承恩殿走去。
夜色深沉,宮道上只有宮燈搖曳,光線昏黃,將木板的影子拉得老長。蘇紫影被裹在毯子里,能感覺到身下的輕微晃動,也能聽到遠(yuǎn)處傳來的更鼓聲。
木板停在承恩殿門前,李德全早已等候在那里,笑著掀開簾子:“蘇才人,到了。”
宮女們將她從木板上扶下來,毯子里的肌膚隔著薄薄的錦緞,能感覺到殿內(nèi)暖爐的熱氣。蘇紫影被抬著放到龍床,沒來得及打量周圍。
蕭徹就過來了,他穿著一身玄色常服,未束發(fā),長發(fā)披在肩上,燭光在他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他抬眼看來,目光落在她身上,帶著審視,帶著怒意,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艷。
蘇紫影被毯子裹著,像只待宰的羔羊,
蘇紫影被裹在毯子里,只露出一張臉,燭光落在她臉頰上,暈開兩抹羞怯的緋紅,像熟透的蜜桃,看得人心頭發(fā)顫。那精心雕琢的眉峰此刻微微蹙著,染上幾分女兒家的嬌憨;眼尾的淚痣在紅潮映襯下,更添了幾分勾魂的媚;飽滿的唇瓣抿著,色澤比胭脂還艷,仿佛輕輕一碰就會滴出血來。明明是艷絕人寰的模樣,此刻卻帶著易碎的青澀,兩種氣質(zhì)撞在一起,勾得人挪不開眼。
蕭徹的目光在她臉上焦灼了片刻,竟有些看癡了。直到燭火“噼啪”一聲輕響,他才回過神,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蘇才人,又見面了。不知還記得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