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領頭武僧皺了皺眉,側(cè)耳聽了一陣。
“大概是別處跑來的,行了行了,趕緊干活!若是誤了時辰,監(jiān)院怪罪下來,你們誰也沒好果子吃!”
眾人不敢再言。
只得埋頭苦干。
那小沙彌本就年幼力弱,刨了半晌,兩條胳膊早已酸軟得抬不起來。
他大口喘著粗氣,滿臉的汗水混著泥污。
“呼...呼...”
停下動作,拄著鏟子歇了口氣。
正當他咬著牙,準備再次鏟起一捧土時,身側(cè)的黑暗中,伸來了一只手,一把接過了鏟柄。
“累了?”
小沙彌只當是哪位好心的師兄搭手,心中一暖。
他也未抬頭,松開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汗。
“謝...謝師兄,這土太硬,我是真刨不動了。”
“無需客氣,你且歇著吧。”
小沙彌動作一僵。
等等...
好像有些不對勁。
這聲音...怎么那么奇怪?
小沙彌哆嗦著,慢慢轉(zhuǎn)過脖子。
一寸,一寸。
直到視線與身旁那人對上。
一雙泛著幽幽綠光的眸子,在昏暗中若隱若現(xiàn)。
見他看來,長吻裂開,露出一口參差交錯的森白獠牙。
腥熱的臭氣,噴了他一臉。
“......”
“妖...有妖......”
溫熱的液體,瞬間洇濕了灰色的僧褲。
小沙彌癱軟在地,手腳并用地向后爬去,五官扭曲,涕泗橫流。
“妖...妖怪!!!有妖怪!!!”
其他僧人聽了動靜,不耐煩地抬起頭。
“嚎什么嚎,這哪來的妖怪?”
然而下一瞬。
他們的動作僵住。
周遭密林的重重陰影之中。
三道龐大的身影,緩緩出現(xiàn),呈合圍之勢,將這片空地堵得水泄不通。
狼妖隨手將鐵鏟扔在一旁。
咧嘴一笑。
轟——!
四道黑影撲殺而下。
甚至都沒給這群僧人反抗的機會。
不過是眨眼之間。
林子里,便再次恢復了安靜。
...
夜色深沉。
寶剎寺羅漢院的監(jiān)院,法號云空,此刻正提著一盞燈籠,在寺內(nèi)的回廊間巡視。
他眉頭緊鎖,心情頗有些煩躁。
近日寺里著實有些不太平。
先是忘塵首座身死,接著又是那鎮(zhèn)魔司的公文,搞得人心惶惶。
“這群廢物,埋幾個人都要這么久......”
他低聲罵了一句。
正欲往后山方向去催促一番。
忽然。
一陣極其濃郁的味道,順著夜風飄了過來。
云空腳步一頓,鼻翼聳動。
什么味道......
他心頭一跳,下意識地將手中的燈籠往前探了探。
燈火搖曳,照亮了前方幾步遠的地方。
云空終于看清了那道黑影的真面目。
“妖......妖魔?!”
他瞳孔猛地一縮,頭皮發(fā)麻。
這里可是寶剎寺!
是大雄寶殿之后,是佛光普照之地!
怎么會有妖魔闖進來?!
還未等他想明白。
吼——!
那虎妖已然從陰影中撲出,長刀冒著寒光,直取他的面門!
云空到底是羅漢院的監(jiān)院,一身修為已至鳴骨。
危急關頭,他暴喝一聲,不退反進,一手抬臂格擋,一手猛地攥拳轟出。
鏘!
刀鋒斬在左臂,只入肉半分,便再難以寸進。
云空眼中兇光暴爍,渾身筋骨齊鳴,一拳轟出,竟是直接將虎妖轟退幾米。
自己這一身半步橫練功夫,雖不如幾名首座那般已至圓滿之境,可到底也不是眼前這幾頭畜生能破開的。
正準備追擊,身后卻傳來破口之聲。
“不好!”
云空心中大駭。
這畜生還有幫手!!!
他狼狽地就在地上一滾,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這一擊,卻也被那猛虎抓住機會,又是一刀斬落。
這一刀,砍在他的背部。
眾所周知,半步橫練,只練四肢頭顱,背部如何擋得住這一刀?
噗嗤——
僧袍碎裂,巨大的豁口浮現(xiàn),鮮血噴灑而出。
他顧不得傷勢,扯著嗓子,吼道:“來人,來人!!!都他娘的死了不成?!有敵襲!!!”
這一嗓子,在這寂靜的深夜里,無異于一道驚雷。
緊接著。
當!當!當!當!
急促的警鐘聲,驟然響徹整個棲陀山!
原本沉寂的禪房,瞬間炸開了鍋。
無數(shù)僧人披著衣裳,提著棍棒戒刀沖了出來,臉上滿是驚慌。
“發(fā)生甚么事了?發(fā)生甚么事了?”
“哪來的毛賊不長眼,敢至我寶剎寺行兇?”
然而。
等待他們的,并非是江湖中人。
而是四頭外形各異的妖魔。
其中一頭黑熊,還頗為眼熟。
“那是......”
人群中,一個披著袈裟,滿臉橫肉的中年和尚擠了出來。
他瞇著眼,借著火光,盯著那尊黑熊妖物,眼中閃過一絲不可置信。
“熊君?!”
這一嗓子,讓周遭原本還要往上沖的武僧們,齊齊一滯。
熊君?
這名號在寶剎寺并不陌生。
這畜生的大哥,便是寺里那位閉關的大妖。
況且這黑熊平日里與寺里的幾位監(jiān)院、首座,關系那是相當不錯。
甚至偶爾興致來了,還會一同在禪房里,把酒言歡,參歡喜禪。
“熊君!你這是作甚?!”
那橫肉和尚見真是熟人,緊繃的神經(jīng)松了幾分,連忙將手中的戒刀垂下,大步上前。
“我是法財啊!咱倆經(jīng)常喝過酒,你忘了?!”
他一邊走,一邊疑惑地指著旁邊那幾頭妖物。
“我不是聽說你被鎮(zhèn)魔司的人給殺了?莫不是僥幸逃過一劫?”
“還有,你帶這些個生面孔來鬧什么事?若是再鬧大,你大哥也保不住你!”
雖然不知傳聞早就死去黑熊怎么如今安然無恙站在這里,可眼下的情況,這黑熊八成是發(fā)了什么瘋,或者是喝多了酒,來寺里撒酒瘋來了。
只要搬出他大哥的名頭,給個臺階,也就沒事了。
法財和尚走到黑熊面前,伸手就要去拍對方的肩膀,“行了行了,都散了,誤會一......”
呼——
一陣惡風,撲面而來。
啪!!!
法財甚至連一聲慘叫都沒來得及發(fā)出。
油光锃亮的光頭,直接被這一巴掌拍進了胸腔里。
“......”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呆呆地看著那具尸體,腦子里一片空白。
死了?
法財師兄......就這么被拍死了?
這黑熊不是自己人嗎?!
“吼——!!!”
回應他們的,是黑熊震耳欲聾的咆哮。
“從前的黑山熊君已經(jīng)死了!”
“現(xiàn)在的我,是......”
啪——
一個**斗甩在它臉上。
只見一頭體型壯碩,眼冒紅光的豬妖,緩緩收回手掌。
“蠢貨,廢話那么多作甚?”
“......”
黑熊捂著臉,委屈巴巴地縮了縮腦袋。
受傷的云空監(jiān)院,捂著背后的傷口,滿臉猙獰。
“殺!給我殺!都愣著干什么!!”
“這黑熊已經(jīng)瘋了!結(jié)羅漢陣!宰了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