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救我一命,我不唬你。”
陸掌柜誠懇地說道:“你自己考慮。如果你覺得太危險,不想去,我也絕不勉強。我再找其他三層車夫也就是了。”
秦庚沉默了片刻。
官身確實是個好東西。
在這個吃人的世道,有一層官皮披著,確實能省去不少麻煩。
但他現在最缺的,不是護身符,而是變強的路子。
是更進一步的武學!
《形意龍虎》這本冊子,他已經快練到頭了。
等到【武師】升到十級,踏入明勁之后,若是沒有后續的功法指引,他這經驗值還能不能漲?
若是練岔了路子,煉出暗傷怎么辦?
想到這兒,秦庚抬起頭,目光堅定地看向陸掌柜。
“陸掌柜,我不要官身可以嗎?”
“嗯?”
陸掌柜有些意外,“官身都不要?那你想要什么?加錢?”
“我想尋個師承。”
秦庚沉聲道。
“師承?”
陸掌柜這次是真的愣住了。
他上下打量了秦庚一番,眉頭微皺,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的神色。
“你師父……不是蘇家那位大支掛周永和嗎?”
秦庚那一手形意拳的架子底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河北形意的路數,跟周永和如出一轍。
“不是。”
秦庚搖了搖頭道,“周支掛那是還我姑姑的人情。當初我去蘇家,他只給了我一冊手抄的《形意龍虎》,讓我回來自己照著練,并未喝過拜師茶,也不算正式收徒。”
“嗯?”
陸掌柜聽完,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精彩至極。
“只給了一本冊子?讓你照著練?”
“沒人指點?”
“沒人指點。”
秦庚老實回答。
“嘶——”
陸掌柜倒吸了一口涼氣。
好家伙!
這周永和的眼界得有多高啊?
秦庚這種身負“龍筋”、悟性奇高的天生殺才,放在別的武館,那不得生怕被人搶了去傳衣缽?
他周永和竟然只扔了一本冊子就不管了?
而且……
最讓陸掌柜震驚的是秦庚。
這小子,竟然真的靠著一本破冊子,沒人教,沒人帶,硬生生把這形意龍虎練出了名堂!
“這周永和,怕是看走眼了,或者是另有深意……”
陸掌柜心中暗道。
不過,這對秦庚來說是壞事,對他陸興民來說,卻是好事。
既然秦庚沒有正式師承,那就是無主的璞玉。
“行。”
陸掌柜當機立斷,一拍大腿,“這事兒我應了。”
“你既然想要師承,那我就給你介紹一個。”
“這前輩是有真本事的,絕對夠格兒當你的師父。”
秦庚眼中一亮:“當真?”
“我陸興民說話,一口唾沫一個釘。”
陸掌柜正色道,“不過,丑話說在前面。”
“武行有武行的規矩。我只管給你引薦,給你個敲門磚。”
“至于人家收不收你,能不能看上你,那得看你自己的造化和本事。”
“到時候成不了,可別怪我。”
秦庚點頭如搗蒜:“明白規矩!只要有個機會就行!”
在這年頭,拜師學藝那是比登天還難。
教會徒弟餓死師父,這不僅是句俗話,那是血淋淋的教訓。
木匠、瓦匠、裁縫、戲班子,那是搶飯碗。
而武行,那是搶命!
若是所托非人,收了個白眼狼,把壓箱底的絕活學了去,轉頭欺師滅祖,或者把秘密泄露給仇家,那師父一家老小的命都得搭進去。
所以名師收徒,那是慎之又慎,要考品行、考毅力、考天賦,甚至還得查三代。
沒人引薦,你就算跪死在門前,人家也不會多看你一眼。
陸掌柜肯給這個引薦機會,那就是天大的人情。
陸掌柜看著秦庚那興奮的模樣,微微一笑,又補了一句:
“你也別太擔心。”
“憑你這‘天生殺才’的資質,只要不是品行太過不端,大抵都會動心。”
“若是真的不成……”
“那我就親自教你!”
秦庚一聽,心中更是大定。
這陸掌柜是陰行高人,深不可測,那一手飛筆和扎紙術,顯然也是武師高人。
有這句話托底,穩了。
“多謝陸掌柜!”
秦庚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
“虛禮就免了。”
陸掌柜擺了擺手:“說正事。”
“十一月十五,酉時一刻,鐘山齊天門見。”
陸掌柜叮囑道:“不用帶車來。那地方車上不去,這次進山,主要靠腿腳。”
“酉時一刻?”
秦庚眉頭微挑。
那是日落西山、倦鳥歸林,天剛擦黑的時候。
大晚上的進山?
“是,這次進山一夜,天亮回來。”
陸掌柜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說道:“有些東西,只能晚上見。有些路,只能晚上走。”
一股子寒意從秦庚腳底板升起。
鐘山……
那可是亂葬崗扎堆的地方,傳說中陰氣極重。
不過既然接了這活,那就沒有退縮的道理。
“行。”
秦庚咬了咬牙,點頭應下。
他心里默默算了算日子。
還有十幾天。
這十幾天里,沒有壯骨散的支持,【武師】的升級速度肯定會慢下來。
但也沒辦法,只能靠熬了。
多吃肉,多站樁,能漲一點是一點。
“那掌柜的,若是沒別的事,我就先撤了,回去準備準備。”
秦庚說著就要告辭。
“別急。”
陸掌柜卻叫住了他,指了指桌上那碗秦庚一口沒動的茶水。
“把茶喝了。”
“這可是好東西,別浪費了。”
陸掌柜笑道,“這一碗茶,頂你三頓壯骨散了。”
“這么好?”
秦庚眼睛瞬間瞪大了。
三頓壯骨散?
“那當然。”
陸掌柜笑道:“這可是皇城特供的‘龍井御貢’,里面加了幾味秘制的補氣大藥。平常人想聞個味兒都難。”
秦庚哪里還會客氣。
他端起茶碗,像是怕陸掌柜反悔似的,一仰脖兒,“咕咚”一聲,直接一飲而盡。
連茶葉沫子都嚼吧嚼吧咽了下去。
轟!
茶水入肚,瞬間化作一股滾燙的熱流,比那燒刀子還要猛烈三分。
那熱流如同脫韁的野馬,瞬間沖入四肢百骸,滋潤著每一寸干渴的肌肉和大筋。
秦庚只覺得渾身暖洋洋的,原本因為高強度練功而有些酸澀的關節,此刻竟是舒服得想呻吟出來。
藥力沛然!
這哪里是茶,簡直就是十全大補湯!
“好茶!”
秦庚贊了一聲,只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
這一碗茶下肚,再吃幾天大肉,熬到十一月十五,絕對沒問題!
“去吧。”
陸掌柜揮了揮手,重新端起紫砂壺:“記著時間,別誤了事。”
“得嘞!回見!”
秦庚神清氣爽地拱手告辭,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桂香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