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蒯這番話,一半是為了在NPC面前裝一把。
一半也是真心話。
那豐厚到夸張的戰團任務,就像一個巨大的鉤子,讓他心癢難耐。
一想到未來,他和成百上千的兄弟縱馬狂奔的場景。
他就一刻也不想耽擱。
若是自己能搶先所有玩家,組建出騎兵團,那發出去以后,所有人都得震驚。
然而。
這番話落在秋雨耳中,卻完全是另一番味道。
她見過太多朝廷的官員,也見過不少所謂的英雄好漢。
他們嘴上說著為國為民,實際上卻總是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可眼前這個男人,剛剛經歷了一場生死豪賭,明明已經筋疲力盡,卻心心念念著解救百姓、蕩平匪患。
這種置自身安危于度外的氣魄,讓她心中某個地方被悄然觸動了。
她看著老蒯那張平平無奇,卻在此刻顯得格外堅毅的臉。
忽然覺得,這才是真正的漢子。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欲速則不達。”
秋雨的聲音軟化了些許。
“你需要幫手。”
她往前一步,目光清亮地看著老蒯:
“你在這里剛收服了三百多人,還有我們幾十個鄉勇。我們可以以此為基礎,就在這座破廟建立據點。”
“我可以幫你把這些人整編起來,清點物資,派人去周圍村落聯絡,招攬更多愿意反抗的義士。”
“你……你先好好休息,養足精神。等你恢復了,我們才更有力量去做更大的事。”
秋雨一口氣說了很多。
她條理清晰,目光堅定。
完全不像一個逃難者,反而像一個運籌帷幄的軍師。
這番分析,給老蒯都聽得一愣一愣的。
他本來還在發愁,自己身上掛滿了DebUff,急需下線吃飯睡覺恢復狀態。
可這三百多降兵和幾十個鄉勇,還有這一廟的物資,總得有個人看著。
他正準備讓咸魚突刺留下處理,沒想到這個NPC竟然如此上道,主動把所有麻煩事都攬了過去。
這……這就是傳說中可以自主行動的高智能NPC嗎?
老蒯心里樂開了花,臉上卻不動聲色,裝出一副沉吟的模樣。
他踱了兩步,仿佛在認真考量秋雨的建議。
“嗯……你說的,有幾分道理。”
他點了點頭:
“既然你如此有心,那這里的事,就暫時交給你來打理。”
“記住,所有俘虜,都要嚴加看管。愿意真心歸順的,可以編入預備隊。至于那些鄉勇,你看著安排,可以讓他們先負責警戒。”
“我需要打坐調息一陣,恢復功力。在我回來之前,這里由你全權負責。”
老蒯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把下線休息說得玄之又玄。
“好!”
秋雨并無懷疑,反而語氣中還帶著一絲興奮。
交代完畢。
老蒯沖著旁邊目瞪口呆的咸魚突刺使了個眼色。
然后便走到破廟一個僻靜的角落,靠在墻邊,選擇了退出游戲。
在他下線后不到一分鐘。
秋雨立刻行動起來。
她先是走到那些被解除了武裝的潰兵面前,目光如電,聲音清脆而有力。
“所有人,按之前的隊伍站好!清點人數!”
隨后,她又對那些鄉勇說道:
“張大哥,你帶幾個人,把廟里所有的糧食、財物、兵器都清點出來,列好清單!李二叔,你帶人去廟外負責警戒,任何風吹草動,立刻回報!”
她的命令簡潔而有效,原本還亂糟糟的一群人,迅速被她調動起來。
這些壯漢對她本就信服,
而那些剛剛投降的潰兵,在見識了老蒯的兇悍和秋雨的干練后。
也不敢有絲毫異動,乖乖地聽從指揮。
站在一旁的咸魚突刺,看著眼前這井井有條的一幕,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
他感覺這個秋雨的身份肯定不簡單。
他戳了戳旁邊一個正在登記物資的鄉勇:
“欸,哥們,你們這秋雨姐……到底什么來頭啊?”
那鄉勇一臉自豪地挺起胸膛:
“秋雨你都不知道?你是不是揚州本地人?”
“揚州四大家族,洛,李,王,秋。”
“秋家以前民商最大的大家族,巔峰時期,甚至有船隊能夏遼之間進行海上走私。”
“后來因為夏遼合約,正式通商取代了走私,才逐漸沒落,但瘦死駱駝比馬大,雖然有官商積壓,但靠著豐厚的資本秋家依然在兩淮,河北,甚至燕州都有走私渠道。”
“而秋雨大小姐,就是本家最后的獨苗。”
咸魚突刺聞言,再看向那個正指揮著眾人搬運物資的倩影,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老蒯這家伙,真是走了狗屎運了。
這哪里是撿到了一個NPC,這分明是撿到了一個全能富婆。
……
次日,清晨。
洛塵剛剛醒來,正準備看看調查兵團的進展。
老蒯那個單騎擒王干得確實漂亮,不僅給洛家軍收編了三百多人。
還跟秋家勾搭在了一起。
一個跨國走私、精通商業渠道、還頗具領袖才能的本地豪族之后,其價值不可估量。
這對于他后續整合高郵乃至整個淮東路的民間力量,有著巨大的戰略意義。
就在他準備打開系統面板,看看老蒯那邊有什么新動靜時。
一名親兵神色匆匆地前來通報。
“大帥!城外金軍有異動!”
洛塵眉頭一挑,立刻起身直奔西城門。
當他與聞訊趕來的王景龍、張達等一眾指揮使。
眾人一同登上西城樓時,城外的景象讓所有人的臉色都沉了下來。
寬闊的護城河對岸,黑壓壓的一片人影正在忙碌。
金人驅趕著至少五千多名抓來的百姓,讓他們在河岸邊搭建一種木制的攻城圍擋。
那些圍擋像是移動的矮墻,一旦布置完成,就能為后續架設浮橋的輔兵提供有效的掩護。
還可以安排弓弩手對城墻進行壓制。
而在更遠處的曠野上,金軍的大營早已經洞開。
數十個步兵方陣排列整齊,刀槍如林,旗幟招展,粗略估計不下五六千人。
而在他們兩側還有更多的騎兵在壓陣。
肅殺之氣,隔著老遠都能感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