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所有人呼吸凝滯以為劍要揮下之際。
蕭令舟突然劍鋒一轉,冒寒光的劍直擊攥繩子的刺客。
一切發生的太快。
快到那名刺客被劍捅了個對穿跌落懸崖,刺客頭目連同手下才反應過來。
“不能被他們奪回人質,殺!”刺客頭目一聲令下,手下直逼蕭令舟而去。
當是時,隨著蕭令舟丟下一句“救人”,距離最近的文景聿迅速作出反應,疾步朝昏迷的姜虞而去。
見狀,謝驚瀾厲聲吩咐士兵:“保護王爺王妃!”
刺客雖只余三十來人,可武功個個非凡,要想一舉拿下根本不可能。
混斗中,刺客頭目看到文景聿在給姜虞解繩子,瞬間怒不可遏解決掉兩名士兵。
腳下借力一蹬,他整個人如離弦之箭撲向文景聿。
文景聿剛解開姜虞最后一節繩索,聽見身后風聲不對,猛地將她往側后方一推,自己則旋身撿起地上的劍格擋。
可他根本不是對方對手,三兩下劍就被擊飛,胳膊上還留下了一道觸目驚心劍傷。
眼看姜虞又要落入刺客手中,他不顧鮮血淋漓的胳膊重拾起劍沖過去。
“滋啦——”
劍與劍碰撞發出格外刺耳聲音。
劍拔弩張間,文景聿反殺刺客,額頭冷汗直冒單膝跪了下去。
“律之!”
看到隔著廝殺人群,文逸謙心急如焚要朝他奔來,文景聿吐了一口鮮血出言阻止:“別過來!”
他可以不顧自己安危,卻不能將父親也置于危險境地。
文逸謙腳步被釘在原地,眼中的急切被揪緊的心疼取代。
望著兒子嘴角的血跡和搖搖欲墜身影,他聲音都在發顫:“律之,你糊涂!就你那點三腳貓武功,不是上去送死嗎!”
崖邊狂亂的風卷著血腥氣不斷灌進鼻腔。
文景聿無法分出多余心神再去理會他。
打橫抱起姜虞,他欲尋條合適路線回到安全地帶,人剛艱難站直身子,后背倏地受到一擊。
他站的地方本就離懸崖只有半米距離,身體一下不受控制往前傾,懷中的姜虞飛了出去。
情急下,他不顧一切撲上去撈她的手。
與刺客浴血拼殺的蕭令舟注意到他那兒情況,瞳孔驟然一緊。
手中長劍刺穿刺客胸膛,他毫不猶豫抽劍擲出。
劍身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精準刺中想趁機偷襲文景聿的刺客。
就在他想上前去幫忙時,胳膊受傷,趴在懸崖邊緣已撐到極限的文景聿猝然往下墜。
蕭令舟大腦霎時空白。
連刺客反撲都顧不上,他施展輕功掠向崖邊。
卻只堪堪與文景聿帶血衣袍擦尖而過。
眼睜睜看著姜虞與他一同墜下深淵,蕭令舟幾乎沒有思考,本能就跟著躍下了懸崖。
“王爺——”
士兵的驚呼被崖風撕碎,消弭于空曠山谷間。
……
姜虞是被下墜感驚醒的。
一睜眼,她發現自己懸于峭壁之上。
腳下,是深不見底的云霧。
是做夢還沒醒嗎?
谷風帶著涼意順著腳底鉆入身體里,她神志倏然清醒。
這……這好像不是夢!
一滴溫熱的液體滴在臉上,她抬手去摸,指尖立馬沾了黏膩。
放到眼前一看,她瞳孔驟縮:血!
“阿虞,你……你怎么樣?”
頭頂傳來一道虛弱男音,她驚的抬頭,脫口而出:“文景聿!”
“咳咳……”趴在樹干上拉著她的文景聿劇烈咳嗽起來,有氣無力回她:“是我。”
“這怎么回事?我們怎么會在懸崖上?”
而且,眼下情況貌似看起來很不妙!
“咔——”
樹干發出斷裂聲,嚇的姜虞渾身寒毛都豎起來了,咽了口唾沫道:“不……不會是要斷、斷了吧?”
千萬不要啊!
她那么多錢沒花,美男沒看夠,蕭令舟也沒睡夠,還不想死啊!
文景聿因失血過多看起來臉色慘白,卻還是溫聲安撫她:“別怕……不會有事的,有我在,永遠不會讓你有事。”
姜虞看他胳膊不斷往下滴血,一副馬上就要斷氣的模樣,都要哭了:“你……你別說話了,我、我害怕。”
文景聿被口中血沫嗆的臉色漲紅,語氣低喃道:“阿虞,若是死之前是你陪著我,也算是無憾了。”
他聲音被山谷中的風吹散了,姜虞沒聽清,仰起蒼然的臉問他:“你、你說什么?”
“沒,咳咳咳……沒什么。”他拽牢她的手,溫聲道:“抓緊,我現在拉你上來。”
他強忍胳膊上的劇痛,想要將她拉到樹干上去,奈何樹干再次發出危險的斷裂聲。
姜虞害怕的眼淚直打轉,雖怕死,卻還是極快做出了取舍:“樹承受不住兩個人的重量,再這樣下去我們都得死,你別管我,放手吧。”
“不,我不放!”他汗水濕了額前碎發,俊逸雅然面上露出倔強:“阿虞,我說過,神明會保佑你,會讓你長命百歲,會沒事的,我們都會沒事的……”
聽著熟悉的話語,姜虞微微一怔。
“你為什么叫我阿虞?還知道這句話,你到底是誰?”
“不是說這些的時候,聽話別動,我拉你上來。”
“你是季祁言對不對?”姜虞紅著眼眶問他。
文景聿表情僵了下,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我快撐不住了,快,把另一只手給我。”
姜虞沒有聽他的,斂去心神,目光在崖壁上搜尋起來。
樹干隨時都可能斷,與其兩人一起死,她還不如趕緊想辦法自救,減輕他負擔。
崖面光禿,離她最近的樹都有一米遠,她根本夠不到。
克服內心恐懼,她又繼續往下看去。
云霧在腳下翻涌,只隱約能看見幾叢貼著崖壁的矮灌木。
“阿虞,你在干什么……快,把手給我!”
文景聿半個身子懸在崖上,因脫力脖頸處青筋暴起,傷口疼得他嘴唇發顫也不愿松開她手半點。
姜虞望著腳下灌木,內心充斥著絕望。
灌木太小,她就是跳下去也抓不住。
就是抓住了,也受不住她重量。
上天還真是一點活路都不給她留啊。
樹干撕裂聲入耳,她仰起腦袋,面上擠出蒼白無力的微笑:“文景聿,雖然你沒承認你是季祁言,但我知道,你肯定是他。”
“抱歉,我欠你太多了,這一次,就請你代我好好活下去吧。”
說罷,她用力去掰他的手。
知道她要干什么,文景聿心中鋪天蓋地的恐慌襲來,雙眸猩紅哀求她:“阿虞,不要!”
可惜,他已力竭,手指被她一點點掰開。
最后,眼睜睜看著她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向下墜落。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