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軍被下藥一事蕭令舟讓人繼續暗中調查。
卻一直未能查到更多有用信息。
這日,年節假還未過。
姜虞和丫鬟婆子在院里搗鼓自己的胭脂。
蕭令舟倚在榻上看書,時不時便順著半開的花窗瞧她一眼。
就在這時,管事走了進來,稟報說宮中傳召。
進宮路上,蕭令舟才知蘇家軍的事走漏了消息。
小皇帝召集幾位重臣決定更換護駕人選事宜。
至于蘇家隱瞞不報,小皇帝罰了蘇月卿半年俸祿和閉門思過兩月以儆效尤。
蕭令舟一踏入御書房,幾道目光便齊齊向他看來。
與蘇月卿交換了一個眼神,他走上前對著年僅十五歲的少帝行禮:“微臣參見陛下。”
少帝生得一副清俊軟相,墨發以織金發冠輕束著。
那身龍袍穿在他身上并無半分威壓。
反而讓他看起來像被精心養在深院的貴公子,純粹的能讓人放下所有戒備。
看著蕭令舟,他眼眸清亮站起身,仿佛瞬間有了主心骨:“皇叔快快請起!”
余光掃過跪著的蘇月卿,蕭令舟佯裝不知情問:“陛下,蘇大小姐這是?”
“皇叔還不知道吧,蘇家軍歲除那夜不知吃了什么,全都上吐下瀉,蘇大小姐作為訓兵的主將,竟隱瞞不報。”
“封禪大典乃是國之重事,眼下出了這等亂子,朕不得不問罪,是以罰了蘇大小姐半年俸祿和閉門思過。”
蕭令舟未置可否:“蘇家一向忠心耿耿,這其中恐有人故意構陷,陛下可有派人查過?”
蕭熠雙手負在身后,像是有了點身為皇帝的派頭:“皇叔,朕豈是不分青紅皂白就隨意處罰臣子的皇帝,蘇大小姐親口承認,這事還能有假?”
他拂了拂袖,孩子氣似的坐回龍椅上:“幾位重臣都在這兒,他們都對朕的處罰無異議,皇叔要是覺得朕罰的重了,那朕收回處罰就是了。”
蕭令舟肅了語氣:“金口玉言,陛下豈可兒戲,蘇大小姐瀆職不報,理應受罰,此事本王不會過問,但憑陛下裁奪。”
蕭熠臉色這才緩和:“朕就知道皇叔處事公正。”
“眼下蘇家軍狀況已無法擔任護駕職責。”
“朕傳皇叔來,是想請皇叔與諸位大人,重新商討四月封禪大典的護駕人選。”
……
從御書房出來,避開宮人目光后,蕭令舟率先開了口:“蘇家軍的事怎會落入小皇帝耳中?”
蘇月卿娓娓道來:“來的路上我向傳話太監打聽了下,說是有人在坊市間到處傳蘇家軍被下藥一事。”
“皇城司的人聽到,就上報到了陛下面前,想來是背后的人在暗箱操作。”
蕭令舟眸光一片幽沉:“本王讓人查了好幾日都沒查到半點線索,此人到底什么來路?”
蘇月卿:“就目前來看,倒是符合王爺先前猜測,對方不想讓蘇家軍擔任此次護駕之責。”
蕭令舟:“事已至此,蘇家不擔這個職責反而是件幸事。”
蘇月卿一頓:“王爺意思是?”
“此次封禪大典,不會那么太平。”
蘇月卿眉心擰在一起。
她總覺得這里面透著古怪。
蕭令舟打斷她思緒:“你不去也好,就在京中幫本王盯著趙太后,順便……保護好阿虞。”
越山一行危險重重,他不會帶著姜虞前去。
現在有蘇月卿在,他也更放心些。
……
時間在重復的日常中悄然溜走。
待第一場春雨淅淅瀝瀝落下時,空氣里都漫開了草木復蘇的清淺氣息。
姜虞胭脂鋪開業這日,陽光明媚,是個頂好的天兒。
經過她改良推出的胭脂第一日反響平平,倒是口脂很受歡迎,一度到了供不應求地步。
后面買過她鋪子里胭脂的人覺得還不錯,私底下互相推薦,胭脂的流水才慢慢好了起來。
對于精心做的胭脂不如口脂受歡迎這事,姜虞偏不信這個邪。
左右鋪子有專人幫她打理,她每日就只全身心投入到改良胭脂的事上來。
相較于她。
年節后的蕭令舟更忙。
忙著政務。
忙著應對那位漸壯的少年天子,還有那位被禁足,仍不斷鼓動朝臣作妖的趙太后。
沒有他纏著,姜虞一天過的滋潤又自在。
就連閉門思過結束,來找她的蘇月卿都說:“瞧瞧這容光煥發的,渾身都是精氣神,半點不似我剛認識你的那段時間。”
姜虞半點不客氣,扭頭就拉她當取花榨汁的免費勞動力。
美其名曰她是習武之人,手勁兒大。
護駕職責落在了云家頭上。
蘇月卿不用日日去練兵,落了清閑,倒也愿意日日來給她當苦力。
兩人每日待在一處,感情也隨之越發深厚。
距離越山封禪大典還有十天這夜。
為了感謝蘇月卿半個多月來的“無私奉獻”。
姜虞特意讓廚房做了一桌子菜留她吃晚飯。
彼時月上柳梢頭。
上弦月清輝漫過青瓦飛檐。
光影朦朧,春風和煦,加上棲月閣地理位置極好,真真兒適合喝酒賞月。
心隨意動。
姜虞讓人備了兩壇酒。
打算與蘇月卿在院內小酌幾杯,說點女兒家的體己話。
屏退所有下人,順便讓隱在暗處的令衛也走后,兩人終于開懷暢飲起來。
蘇月卿是征戰沙場的女將,酒量自是比一般女子好,可她沒想到姜虞也不遑多讓。
在看到姜虞第四杯酒下喉時,她不禁語含關切出聲:“你少喝點,這酒烈著呢。”
姜虞單手支著下巴,再次倒上酒:“放心,以我酒量,這酒我喝一壇都醉不了。”
“一壇?”蘇月卿根本不信:“你莫要說大話,我都只能喝十杯,你是酒量不錯,可也不至于夸張到喝一整壇。”
許是無人盯著。
又或許是蘇月卿是她在這個世界唯一的知心朋友。
姜虞此刻完全放開了。
“我可沒說大話,蕭令舟都喝不過我。”說到這兒,她勾起唇角:“想當初我就是裝醉把他拿下的,他現在都不知道我當時是裝醉呢。”
兩人經常在一塊兒,這還是蘇月卿頭次聽她主動提起蕭令舟。
她不禁好奇問:“蕭令舟那么冷的性子,你到底喜歡他什么?”
姜虞呷了一口酒,想著現在只有她們兩人,蘇月卿也不是亂說的人。
如實將心里話說了出來:“還能喜歡他什么,以前是喜歡他那張臉。”
將酒一飲而盡,她接著說:“現在,逃不掉,就只能喜歡他的錢,他的權勢。”
蘇月卿像是吃到了驚天大瓜,腦中那點微醺醉意立馬散了:“你難道……不是因為愛蕭令舟才和他來的京城?”
姜虞輕笑一聲,語氣淡的如水:“愛是不可能出現在兩個身份不對等的人身上的,他那樣尊貴的身份,我哪里有得選,哪里敢去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