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易容術?”
他頭也未抬,專注的烤著兔子,嘴角揚起淡哂弧度:“你確實聰明,警惕性也高,不過在我看來還是太嫩了。”
“你以為行宮有守衛層層把守,有婢女寸步不離跟著你就安全了?”
他抬頭,那雙沉郁深凜的藍眸讓人看不透他的真實想法:“本公子對獵物一向有耐心,你想玩,我自是要奉陪到底。”
姜虞被捆在身后的手收緊。
心底里將他八輩兒祖宗全問候了一遍。
為接近她,他還真是煞費苦心,不惜偽裝成宮女半個多月。
要不是被紅裳發現端倪,怕是回到京城那日她都發現不了。
碎瓷劃破肌膚的疼痛感襲來,她手緩緩松開:“就算你有天大本事,也不可能躲得過朝廷的地毯式搜捕,一定有人在幫你躲藏。”
“是小皇帝?還是明王?”
暫時逃不了,她就多套點有用消息。
等回頭逃脫了,她定報此仇。
牧云瑾看穿了她想法,嗤笑:“我勸你別白費力氣了,能從本公子嘴里套到話的人墳頭草都兩丈高了,要不想死,就乖乖跟著我去西曲。”
被戳穿心思姜虞半點未慌,反而坐正身子與他閑聊起來:“青玉是你的真名?”
“不是。”他回答的干脆:“本公子出身高貴,不過是借他低賤身份一用而已。”
聞言,姜虞心中莫名發怵:“那真正的青玉呢?”
“這世上不能存在兩個青玉公子,他自然是被我殺了。”他彎唇,語氣一派的云淡風輕。
好似殺一個人于他而言不過是碾死一只螞蟻一般。
姜虞頭皮發麻。
奪人家身份,還殺人家。
這他爹的才是真正的煞神。
兩相一比,她瞬間覺得蕭令實在是善良。
小皇帝和趙太后派人刺殺他那么多次他都沒造反,真算得上是忠臣了。
“所以,小曲也被你殺了?”她聲音微微發顫問。
牧云瑾將她反應看在眼里,哼笑了下:“我能站在你面前不就是最好的證明?”
姜虞不敢再說話了。
她怕哪句話說的不對惹到這瘋子,自己也會成為他手下亡魂之一。
活著很美好,她不想死。
牧云瑾舉著烤好的兔肉走到她面前遞上:“吃點。”
他晚飯沒吃,又帶著她跑了幾個時辰,早就餓的沒力氣,不然也不會躲到這破地方來。
“不吃。”話一出,姜虞生怕惹惱他又和緩了語調解釋:“不餓。”
不餓是真,不敢吃他東西也是真。
這狗男人總能無聲無息給她下藥。
誰知道兔肉里有沒有被他下別的東西。
“不吃拉倒,接下來路程我可不會給你找食物。”
牧云瑾沒逼她,拿著烤好的兔肉到一旁吃去了。
……
夜色如稠。
夏風裹著蟬鳴灌進破廟窗欞。
吹得供桌上積灰的破幡布不斷晃動。
姜虞本想趁牧云瑾睡著時割斷繩子跑路。
不想他似早有預料,強行給她喂了渾身綿軟無力的藥。
別說割斷繩子,她就是抬手的力氣都沒了。
并且,怕被蕭令舟帶人追來。
他只休息半個時辰就帶著她繼續往西邊跑。
像是來過數次一般,他所經之處都是荒無人煙之地。
被他帶著跑了兩個時辰,姜虞身上干凈素雅紫裙已狼狽的不成樣子。
到了一處小河邊時,她直接癱坐在地:“走不動了。”
牧云瑾瞥她一眼,頗為嫌棄道:“真是嬌氣!”
為了她,他差點暴露身份,還中斷了潛伏計劃。
不把人帶回西曲,都對不起他的犧牲。
“天亮之前必須到達北疆地界,想死和起來繼續走,你自己選。”
他是對她有幾分興趣,也欣賞她那副絕好的容色。
可事關他自個性命,他可不會憐香惜玉。
姜虞心中親切的問候完他祖宗十八代,惡狠狠地從地上爬起來。
只是沒走兩步,雙膝一軟直接撲倒在地面上,還崴到了腳。
看她疼的眼淚都出來了,確實不像裝的,牧云瑾直皺眉。
本來帶著她就走得慢,現在崴了腳壓根沒法走了。
思慮再三,他決定幫她把腳治好再走。
想起他當初路過這地界時遇到的那戶農戶,他彎下腰打橫抱起姜虞。
“你干什么?”她如驚弓之鳥掙扎。
他冷聲道:“不想死就閉嘴,蕭令舟會慣著你的小脾氣,我可不會!”
姜虞立馬噤聲。
識時務者為俊杰,她忍!
牧云瑾抱著她走了半刻鐘左右,來到了一戶偏僻的農家小院。
已是深夜時分,主人家早就睡了一回回籠覺,聽到叩門聲窸窸窣窣穿衣起來開門。
一名五十來歲的老婦人打開院門,提著燈籠打量門口的姜虞兩人。
見不認識,她出聲詢問:“你們找誰啊?”
牧云瑾拽著姜虞胳膊走近:“婆婆。”
老婦人看清了他容貌,聲音帶著點驚訝和遲疑:“你是……小瑾?”
“是我。”
“孩子,真是你啊,快,快進來!”老婦人顯得有些激動,趕忙退到一旁招呼兩人進去。
進了屋,牧云瑾向老婦人討要包扎要用到的紗布和剪子,先給自己胳膊上的傷處理了。
他先前只粗略包扎了一遍,并未注意到傷口。
此刻燈光明亮,他看到約摸食指寬、皮肉外翻的傷口,心中對文景聿的憎恨又添了幾分。
姜虞不知道她昏過去后的事,但看到牧云瑾盯著胳膊上的箭傷出神,心里只覺暢快無比。
心中這般想,她面上卻未顯露出來,狀似不經意地問:“剛剛的老婦人叫你小瑾,你們從前認識?”
牧云瑾身形頓了下,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什么,語氣冷然道:“不該你知道的少打聽。”
姜虞:“……”
真是個戒備十足的男人。
這一路她就沒從他口里打聽到半點有用信息!
牧云瑾將她崴到的那只腳復好位,再次捆住她手腳,丟下一句“老實睡覺,別想著逃跑”就去了隔壁房間。
房間并不隔音,他那邊翻個身她都能聽到。
姜虞在他走后從袖子里摸出碎瓷片,一點點將手腳上繩子割斷。
一直捱到天灰蒙蒙亮,隔壁傳來清淺呼吸聲,她才躡手躡腳蹬上繡鞋走向半開的窗。
就在她膽戰心驚從窗口翻出來,腳剛沾地準備跑路時,一轉身就撞上了一堵人肉墻。
她僵直在原地,腦子里霎時冒出兩個字: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