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你信不信……”她抬起濕漉漉的大眼睛,“我已經愛上你了,歐陽世稷。”
淚滾到下頜,砸在他赤露的胸口,燙得那塊肌肉猛地抽搐。
“是我蠢,被豬油蒙了心,才把霍云霆當良人,跟著他一起算計你、傷害你...”她哽咽得幾乎透不過氣,卻仍固執地繼續,“我現在清醒了,真的清醒了。”
她顫抖的小手勾住他的脖頸,踮起唇,輕輕貼上他的,“你給我一個機會,就一個...讓我好好愛你,好不好?”
蜻蜓點水的一吻,卻像火星落進干柴。
歐陽世稷瞳孔劇烈收縮,下一瞬,惡狠狠地咬住她探進來的舌尖——
“嘶...”
血腥味瞬間炸開,他冷笑著抹過唇角那一點紅,“演技真精湛,不去好萊塢可惜了。你上次在我身下,喊的可是那野男人的名字。”
這才過了幾天,就敢說愛他?
騙三歲孩童么?
霍云霆是她的青梅竹馬、救命恩人,是她曾賭上命也要奔向的白月光。
她愛了整整二十年,怎會突然移情于他?
在他看來,她所有的示好,不過是為了幫霍云霆拿到股權的新把戲。
他猛地站起身,居高臨下地斜睨著她,冷笑連連,“你臟得讓我碰一下都覺得惡心。”
說完,他一腳踹開擋路的椅子,暴跳如雷地摔門而去。
“砰——”
劇烈的關門聲震得吊燈搖晃,房間里瞬間死寂。
顧安笙癱軟在床,本就高燒的身體再經不起這番撕扯,熱度像潮水般反撲。
眼前一陣發黑,她連呼救的力氣都沒有,便陷入了滾燙的黑暗。
昏沉中,她墜入了夢境。
夢里——
南太平洋的私人島嶼,數千架無人機排成巨大的“Marry Me”,玫瑰從世界各地空運而來,鋪成花海。
絢爛的煙花一朵接一朵地綻放,將海面映照得如同幻境。
他把她圈在懷里,低頭凝視,眸光溫柔得能溺死人。
唇瓣相貼時,他將含在齒間的鉆戒輕輕渡進她唇間,嗓音低啞:“笙笙,嫁給我,好嗎?”
——那一刻,她恨透了他,卻仍舊不可抑制地為他心動。
淚水源源不斷地從緊閉的眼角滑落。
歐陽世稷,別趕我走,別丟下我一個人...
...
同一時刻,書房內只亮一盞壁燈。
男人指腹摩挲胡桃木暗格,“咔嗒”一聲,嵌入式保險柜緩緩彈出——
沒有珠寶、沒有文件,滿滿當當,全是她的零碎。
最上層放著一枚粉色發圈——那是她當年在花園澆花時不經意遺落的,他撿回來后,便再也沒離過身。
旁邊的絲絨小盒里,幾縷烏黑的青絲與他的短發纏繞在一起,被細細編織成同心結,結扣處還綴著顆小小的珍珠,是他偷偷剪了她的頭發,連夜親手編的。
往下翻,是一疊泛黃的設計手稿,紙上畫滿了稚嫩的婚紗草圖——那是她少女時期對婚姻的憧憬,后來被她當作廢紙丟棄,是他從垃圾桶里一一拾回,小心壓平、晾干,珍藏至今。
手稿旁,一方淺藍手帕疊得方方正正。
上面繡著朵歪歪扭扭的小雛菊,針腳粗短,像她十歲那年第一次學女紅時留下的笨拙。
后來手帕遺落在老宅,他翻遍儲物間、拆空地板,整整三年才把它重新找回。
角落里躺著支褪色的紅繩姻緣簽,簽文早已磨得模糊不清,他卻仍記得那天——
寺廟香火繚繞,她跪在佛前,把簽攥在掌心反復摩挲,眼底溫柔是他從未見過的亮色。
妒火驟燃,他趁她轉身,一把將簽從樹上扯下,塞進自己口袋。
哪怕后來知曉那簽或許與霍云霆無關,他也再不肯歸還。
還有個用白色棉線編成的晴天娃娃。
娃娃的笑臉畫得歪斜,頭頂系著一條粉色絲帶——
他無意中看見她在花園里編織,說要送給霍云霆當生日禮物。
于是當夜,他潛進她房間,把娃娃偷走,鎖進保險柜,一藏便是多年。
最底層,壓著一方潔白絲帕。
點點嫣紅像雪地里綻開的紅梅——
那是她初次與他結合時留下的痕跡。
他小心翼翼晾干、熨平,再沒讓第二個人碰過。
絲帕旁,是張邊緣起皺的診斷書。
“宮內早孕,雙活胎”幾個字,曾被她當作恥辱,扔在地上用腳碾;
于他,卻是此生唯一一次當父親的憑證,摸過千遍萬遍。
歐陽世稷抽出那張診斷書。
多少個深夜,他對著這薄薄一張紙兀自傻笑。
仿佛只要上面印著“雙活胎”,她就再也飛不走,
仿佛只要孩子落地,他們就會像尋常夫妻,白頭到老。
他陪她做過三次B超,每次都在屏幕前屏住呼吸,
看兩顆小豆芽跳動,他激動得說不出話,
她卻冷著臉,連看都不肯看一眼。
為了讓她留下孩子,他放下所有驕傲,跪在她腳邊,一遍遍哀求:“笙笙,留下他們好不好?我什么都給你,只要你生下孩子。”
可她還是跳了——
二十米,一尸三命,連骨渣都不給他剩。
暴戾的痛楚驟然涌上心頭。他猛地把診斷書揉成一團,狠狠砸進垃圾桶,可下一秒,又像瘋子般撲過去,從廢紙里扒出,一點點撫平褶皺,重新按進保險柜最底層。
在診斷書旁邊,還放著個透明玻璃罐,罐里裝著福爾馬林,浸泡著兩個小小的胚胎。
那是他在她流產后,瞞著所有人,命醫生偷偷留下的。
他說,那是他的孩子,他不能讓他們連存在過的痕跡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