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蓮回頭,見羅老頭在客廳里已經坐下了,她莫名其妙。
大白天的,外頭大太陽,人還蓋著被子呢,手怎么會是涼的。
張愛蓮不信邪,又摸了一下。
不是涼,而是冰,那種很奇怪的溫度。
嚇得張愛蓮直接大叫了一聲,剛站起來要往外跑,突然踩著了地上一雙張老太太的鞋子,直接一個趔趄后摔倒在地,“死人了,死人了呀!”
“她死了羅大哥,死了!”
反應過來的張愛蓮滿口是血,撞到了門后頭的一塊磁鐵,牙齒都掉了。
羅老頭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保姆李翠蓮也嚇得半死。
“不可能啊,這不可能……”
家里沒人的時候,李翠蓮幾乎是不管老太太的,連著已經十多天了,不喂食不喂水,人也不會死。
怎么突然人就死了?
劉翠蓮不敢進去,張愛蓮也幾乎是拼命發瘋般的從屋里跑出來,瑟瑟發抖。
就在這時,羅老頭站在原地,腦子一片空白,眼中隱隱有淚。
張愛蓮看著他含著淚一步步進了房間,看到自己的血滴落在茶幾上,這才用擦了擦,感覺到嘴巴疼得要命,應該是摔下去的時候摔到了牙齒,牙齒磕破了嘴唇。
后知后覺的張愛蓮疼得太陽穴突突的跳動著,“哎喲,哎喲……”
她后悔了,今天真是應該領了證直接回去,而不是過來挑釁老太太,遇到一具尸體,晦氣。
就在這時,屋里發出了一陣哭聲。
“老太婆,老太婆啊!”
羅老頭進去,發覺人真的死了,連忙痛苦的哭出了聲,撕心裂肺。
年少時的夫妻,相伴到老,自是有過真愛的,否則不可能在一起過這么久。
只是隨著時間太長,時間太久,柴米油鹽,生活的瑣事,對子女的操心教育,早就磨掉了夫妻多年的感情,唯獨剩下勞累與奔波。
多年后,有一方終于癱瘓了,動不了了,倒下了,而完好的一方被迫承擔起道德上的壓力伺候不能動的一方。
心有怨言,多年的矛盾加劇,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到后來,到了張愛蓮出現,羅老頭對老太太徹底沒了感情,嫌她是個累贅……想要離婚!
可是人突然就死了,悄無聲息的就沒了,又讓他想起了年少時也與她恩愛過,生兒育女,走了好幾十年。
羅老頭哭得很傷心,羅明智和羅倩倩都從工作的地方趕回來,到了醫院,確定老太太真的死了,圍在邊上哭。
“媽,你起來啊媽!”
“媽,求求你了,你睜開眼睛看看我,看看我呀媽,我是倩倩!”
“我是明智,我做生意賺到錢了,媽,我說我長大了天天帶你吃鍋包肉,你起來啊,我帶你去吃……”
張愛蓮站在門口,處境尤其尷尬。
羅明智的老婆劉艷去學校接了孩子羅新宇過來送親奶奶最后一程,走到門口看了張愛蓮一眼,“你還不走嗎?”
“我走什么,我擔心羅大哥的身體。”
張愛蓮看到羅老頭為了老太太哭成這樣,心里也有點不是滋味。
她男人在她年輕的時候就走了,撒手扔下胡毅胡強兩個兒子,她一個女人要扛起養家的責任,那時候她也沒有哭得這么傷心過。
嘴里已經嘗到了酸酸的味道,張愛蓮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要大度,這老太太總算是死了,她跟羅老頭今天已經是領了證的夫妻了,沒有什么能阻止她和羅老頭的事。
羅明智和羅倩倩再心不甘情不愿的,也要喊她一聲“后媽。”
看了劉艷一眼,張愛蓮清了清嗓子,“再說了,你開口讓我走,這不合適吧?”
羅明智出來接老婆和孩子進去,看到自己的兒子羅新宇,心里難受至極。
自己的母親都沒看到兒子最后一眼就睡著了,她得多難受,出來就聽見張愛蓮說劉艷沒資格喊她走,直接說道,“我老婆讓你走你就走,你是個什么人,你又有什么資格?”
一句話,懟得張愛蓮不知道如何是好,但也指望不了羅老頭出來為她說話。
她搞不懂了,羅老頭都跟老太太離了,怎么老太太都死了,他還跟丟了半條命似的,那么傷心,那么難過。
“我就在這,我不走,我等著羅大哥出來。”
“都是你,你把我媽氣死的,都是你害的,你還站在這干什么,你不怕我媽拖著你一起下去嗎?”
羅倩倩突然出來,要對張愛蓮動手,嚇得張愛蓮后退了一步。
劉艷看張愛蓮歲數也這么大了,怕動手了往地上一躺到時候訛人,她微微蹙眉,示意羅倩倩,“算了,媽已經沒了,就給媽留點清靜吧,這老太太心術不正,我猜,媽地下有知,也不會放過她。”
所有人都進去了,張愛蓮坐在走廊上瑟瑟發抖。
奇怪,明明大白天,她卻覺得冷。
主要是她確實欺負過老太太,之前住在一起,她就經常掐老太太,羅老頭不在的時候她還拿著老太太的頭往墻上撞,撞了幾個大包……
老太太只能哭,開始還能嘟嚷著說幾句話,后來都說不出來了。
她是真的有點怵得慌……
羅家一家還沒從傷心中走出來,羅明智便說道,“我總覺得媽走得突然,我要知道媽為什么會死,想要知道原因。”
“我也想知道,那個老太太一來媽就死了,會不會是她害死的?”
羅老頭雖然幫著張愛蓮說話,但他也是直到失去了老太婆這一刻才知道,相看兩厭是真的,舍不得也是真的。
羅老頭哭得都沒有力氣了,隨便兒女怎么辦都行。
羅明智問他,“爸,我想讓醫生檢查一下,媽是因為什么去世的。”
“查吧,查吧。”
羅老頭拉著老伴兒冰冷的手,見她骨瘦如柴,眼淚悄然滑落。
張愛蓮一直等到快傍晚也沒人搭理她。
好在結果是出來了,老太太是被活生生的餓死的。
“有保姆,李阿姨照顧媽,媽怎么會餓死?”
劉艷看著羅明智,羅明智頓時頭重腳輕,羅倩倩大聲道,“難道是沒人在家,她不給媽喂東西吃。”
一句話,驚得羅明智站不穩,“她人呢?”
“不知道啊,一直沒看到……”
“是我,都是我的錯,我把媽害死了!”
羅明智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母親會被保姆活生生的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