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晌午就走了,說是要去你辦公室找你,我還以為……她一直跟你在一塊兒呢。”
宋云霜蹙起眉頭,連眼里的焦急都演得格外真切。
看著陸北野逐漸陰沉的臉,她垂在身側(cè)的手微微顫動,指甲幾乎嵌進(jìn)掌心。
不說林蔓清是遠(yuǎn)房表妹嗎?
這么緊張,看來不僅是表妹,那她出事,也不冤。
陸北野盯著宋云霜看了幾秒,眼神銳利如刀。
他沒再繼續(xù)問,轉(zhuǎn)頭就讓小田推自己離開。
“等等!”
宋云霜見他要走,連忙喊道:“人不見了,這可不是小事,我跟你一起去找。”
“不必了。”
陸北野沒做停留。
他倒是沒想到,一向眼高于頂?shù)乃卧扑贿^半天時間,就跟林蔓清“姐妹情深”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陸北野,你非要跟我這么生分嗎?”
宋云霜上前攔住他。
平日里的溫和自持,在此刻蕩然無存。
陸北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沒什么溫度的笑,“我的表妹,就不勞宋股長費(fèi)心了。”
“我會照顧好她。”
他的?
宋云霜笑了,“好,那隨你。”
既然如此,就等著給她收尸吧。
就算不死,也得讓她脫層皮!
她沒再攔著陸北野,背影挺得筆直,毅然離開。
見宋云霜的腳步聲徹底聽不見了,小田才敢開口,“團(tuán)長,現(xiàn)在怎么辦?”
“先把軍區(qū)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都找一遍,如果沒有,再去外面找。”
“記住,不要聲張!”
按照陸北野的指示,小田把辦公樓、訓(xùn)練場、食堂、宿舍區(qū)...所有可能的地方都翻了個遍。
天,已經(jīng)徹底黑透。
最后還是從崗?fù)さ玫骄€索,才知道林蔓清居然去了被封禁的后山訓(xùn)練基地。
那里地形復(fù)雜,軍區(qū)的那幫粗老爺們進(jìn)去,都得掂量掂量。
林蔓清她一個纖弱女人,竟然敢只身前往。
簡直是瘋了。
陸北野顧不上許多,直接讓小田備車,兩人很快到了那里。
下了車,小田勸阻,“團(tuán)長,您還是在車上等吧,土路難行,您的腿恐怕受不了長時間顛簸。”
“而且山里風(fēng)這么,您要是因此受了寒,我怎么跟伯母他們交代。”
“嫂子也太沖動了,不知道這里死過人,才被封的嘛。”
聽著小田抱怨,陸北野的臉色越發(fā)難看。
他的眉心擰成死結(jié),“別廢話了,救人要緊!”
“推我進(jìn)去。”
小田還想再勸,可對上陸北野那雙仿佛要?dú)⑷说难劬Γ荒馨言挾佳柿嘶厝ァ?/p>
這里岔路極多,天一黑,就跟個迷宮似的。
“嫂子!林蔓清!”
小田扯著嗓子喊,順著手電筒的光柱望去,全是一片黑黢黢的荒蕪。
聲音回蕩在空曠的山谷里,除了風(fēng)聲呼嘯,再沒別的回應(yīng)。
陸北野閉上眼,努力在腦海里勾勒出這片山地的地圖,搜尋著每一個可能迷路的角落。
嗷嗚——
一聲悠長的狼嚎,從山林深處傳來,陰森可怖。
小田嚇得臉都白了。
陸北野驟然一縮,緊忙滑動輪椅往前快速移動。
脫離了小田的控制,輪椅在土路上來回顛簸,完全看不清前方的路。
就在這時,不遠(yuǎn)處隱約傳來細(xì)碎的嗚咽聲。
陸北野聽到,滑動輪椅的速度更快。
黑暗中,一塊凸起的碎石就橫在土路中間。
“咣當(dāng)”一聲巨響,輪椅側(cè)翻,陸北野整個人被狠狠甩了出去。
小田見狀,魂兒都跟著飛了,連滾帶爬地沖過來。
手電筒的光掃過,照見陸北野時,他的膝蓋被一塊尖銳的石頭死死抵住,軍綠色的褲料已經(jīng)被血液浸透。
“團(tuán)長,您別動。”小田手忙腳亂地把他扶回輪椅上,“您在這等著,我去找,我一定把嫂子找回來!”
陸北野一把推開他。
額上冒出薄汗,眼神執(zhí)拗得嚇人,“那邊,快去!”
他手指著靠近林邊的西北角,示意曉小田盡快趕過去。
自己則在后面慢慢跟著。
沒過多久,手電筒的光柱終于捕捉到了一抹蜷縮的身影。
林蔓清靠在一棵大樹下,渾身沾滿了泥土,臉上也臟兮兮的,像只被人遺棄的小貓。
白皙的手臂上,劃了長長的一道口子,很是觸目驚心。
“林蔓清!”
陸北野深吸了口氣,壓下心頭翻涌的情緒,眼神銳利如鷹。
聽到他的聲音,林蔓清猛地抬起頭,那雙驚恐的眸子里瞬間燃起了光。
“陸北野.....”
一抹強(qiáng)光照進(jìn)她眼里。
林蔓清用手擋了下眼睛,便緩緩起身。
“小田,去扶她過來。”
待到林蔓清快要走到跟前,陸北野緊忙脫下外衣,蓋在受傷的腿上。
見她胳膊上的傷口,還在往外滲血,陸北野眉頭緊皺,眼神也跟著冷了下來,“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究竟是誰讓你來的?”
“我是.....”
“我其實(shí)....”
林蔓清不知道怎么解釋,她也不想的。
剛到這里的時候,她還能信心滿滿地認(rèn)路,做標(biāo)記,可隨著往深處走,就越來越偏離方向。
跟鬼打墻似的。
最后迷了路,她實(shí)在沒力氣,就找了這個地方休息。
沒想到他竟然會來尋她。
“陸北野,這件事是我的問題,沒有提前知會你,就自作主張來這里....”
“上來!”
陸北野長吁一口氣,直了直身子,示意林蔓清坐到自己腿上。
“什么?”
她怔住,下意識搖搖頭,“不用,我能走,我是胳膊受傷,又不是腿受傷,本來路就不好走,你別……”
沒等她把話說完,陸北野已經(jīng)伸手將她攔腰拽了過去。
天旋地轉(zhuǎn)間。
她跌坐在陸北野懷里,想掙扎,卻被他死死禁錮住腰部,根本不能動彈,臉也不自覺泛起紅暈。
此時,頭頂傳來冷冷的聲音。
“以后想受傷裝可憐,大可不必跑來這里。”陸北野緊抿著唇,話里話外都像在警告,“媽她受不了驚嚇,我勸你最好安分些,別忘了我們的約定。”
“......”
林蔓清語塞,連同那些道謝的話,也被生生噎了回去。
小田在旁邊看著,嘴角抽了抽。
團(tuán)長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明明自己都摔成那樣了,還拼命地來救人,嘴硬心軟,這又是何必呢。
過了許久,他們才回到吉普車上。
緊繃的神經(jīng)一松懈,林蔓清便累得睡了過去。
陸北野擔(dān)心直接回陸家,會嚇到沈靜書,就讓小田先回軍區(qū),去取醫(yī)療箱。
夜路本就難開。
折騰了一晚上,陸北野也難免疲憊,靠著椅背漸漸合上雙眼。
直到車子穩(wěn)穩(wěn)停在軍區(qū)門口,小田拿來醫(yī)療箱才將他喊醒,“團(tuán)長,您要的東西。”
“嗯,你先出去守著,別讓人靠近。”
借著車內(nèi)昏暗的頂燈,陸北野擰開一瓶紅藥水,用棉簽沾了沾,小心翼翼地探向她手臂上的傷口。
他的動作很輕,眼神出奇的專注。
“林蔓清,你的考核資格取消了。”
消毒棉的刺痛感傳來。
睡夢中的林蔓清似乎聽到了什么,難受地蹙起了眉。
下一秒,就忽然咬住了正在給她上藥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