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云書收回目光,“你去客棧登記的地方打聽一下這兄妹二人究竟是哪個匠人的孩子?”
“是,公子。”
吃完飯,姜辛夏帶阿弟回房,要了熱水,姐弟二人好好洗漱了一翻,渾身清爽多了。
躺到床上時,她又把藏在身上的碎銀、銅錢盤了盤,連今天掙的還有七兩多,還有二十天不到就要過年了,她決定再走一段,若是遇到熱鬧的寺廟就停下來,順道過個年,等過完正月再繼續(xù)往北,她打算在夏天炎熱需要天天洗澡時到達(dá)京城。
回到房間,書僮把打聽到的姓名告訴自家主子,“公子,這兄妹二人姓姜,一個叫姜來東,一個叫姜辛夏。”
程云書回憶:“圣母廟工匠有五、六個姓姜的,他們會是誰的孩子?”
書僮提醒,“會不會是那斷梁的姜大作?”
“姜向榮?”
書僮道,“我記得姓姜的有個十三歲的女兒,五歲的小兒子,好像就是這個名字……”
可現(xiàn)在看到的是十三年少年,五歲小妹妹……
程云書與書僮四目相對,電光火舌,“公子,她女扮男裝?”
第二日一早,姜辛夏姐弟二人收拾好退了客棧,準(zhǔn)備補(bǔ)給好就繼續(xù)出發(fā)。
巷子口,程云書攔住了姜辛夏姐弟,“你是女的?”
姜辛夏就知道他會去打聽,既然沒有連坐,朝庭不抓他們姐弟二人,姜辛夏用的是真實(shí)的身份路引。
小娘子不吭聲就是默認(rèn)了。
程云書道,“既然知道你爹是被冤枉的,為何不去上告?”
姜辛夏冷靜的反問:“怎么告?”
簡簡單單就把程云書問住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道,“那怕是敲登聞鼓。”
姜辛夏譏笑一聲,“公子可以直接敲登聞鼓,那我呢?”
程云書:……登聞鼓可不是那么好敲的,特別是平民。
平民如果想敲登聞鼓得先忍受三十大板,如果不是受了天大的冤枉,誰能忍著被打死的風(fēng)險去敲登聞鼓呢?但如果是官員或是有功名之人,亦或是因?yàn)檎煞虻梅庹a命的婦人,不僅去衙門可以不跪,就連敲登聞鼓都不要挨打。
現(xiàn)實(shí)就是這么殘酷。
程云書雖然才十七歲,但他已經(jīng)考過秀才,如果他去敲登聞鼓不需要挨打,但姜辛夏就免不了了,他眼睜睜看著姐弟二人消失在視線里。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仿佛昨日的寒風(fēng)還未散盡,轉(zhuǎn)眼間,一晃眼,就到了來年五月。
站在城門口,她望著那高高的城墻,歷經(jīng)數(shù)年風(fēng)雨侵蝕和歲月的洗禮,在夏日陽光下顯得格外莊嚴(yán)而古樸。
姜辛夏仿佛從前世那一座座雄偉壯麗、奇巧精妙的古老建筑中穿行千年時光,來到了大趙朝京城——汴京,感受歷史的厚重。
眼前是鱗次櫛比的青磚灰瓦,飛檐翹角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雕梁畫棟間透著精致的紋飾,每一塊磚石都仿佛訴說著歲月的痕跡。
城門內(nèi)外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叫賣聲、馬蹄聲、孩童的嬉笑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一曲熱鬧而鮮活的市井交響樂。
姜辛夏伸出手,輕輕觸摸著冰涼光滑的城墻磚,心中充滿了對這座繁華都市的無限向往與好奇。
一個月前,姜辛夏就給京城師祖家寫了信,提前告知大概要到的日子。
入城后,她帶著伴手禮,駕著騾車穿過寬闊的街道,七拐八彎進(jìn)了胡同巷子,快要到傍晚才找到勝安巷第三戶人家,扣了門環(huán),有人開門出來。
她微笑問道,“請問這里是于吉照于大作家嗎?”
開門老頭不耐煩的揮手道,“于家已經(jīng)搬走了。”
搬走了?
姜辛夏挺驚訝:“那請問老伯知道他們搬到哪里了嗎?”
“不知道……不知道……”老頭不耐煩嘭一聲關(guān)上大門。
姜辛夏姐弟:……二人一臉懵,怎么辦?
姜辛夏在巷子里轉(zhuǎn)了轉(zhuǎn),看到有人就上前打聽,“大嬸,請問于吉照于大作家搬到哪了?”
“你是……”
“我是他家親戚,一個月前就有寫過信來。”
“哦……”那大嬸像是想起來,“沒錯于老頭是跟我們提過,若是有姐弟二人……”她一臉疑惑的看向女扮男裝的姜辛夏,“可你們是兄妹……”
“我們是姐弟。”姜辛夏連忙解釋,“出門在外,為了安全,我把自己打扮成了男孩子,怕拍花子拐小男孩,又把弟弟打扮成了小女娃。”
“那你們姐弟倒是聰明。”大嬸笑著夸了一句,天色不早了,你們趕緊去雞兒巷找他們吧。”
“多謝大嬸。”
姜辛夏從提籃里拿了兩塊糕點(diǎn)給大嬸,“哎喲喂,你這孩子還挺懂禮的。”
“麻煩大嬸,是應(yīng)該的。”
人就是這樣,得了好處,就會變得熱情,大嬸拉住姜辛夏發(fā)出一聲苦嘆,“你不知道吧,老于頭家遭難了。”
突然搬走,姜辛夏估計也是,聽大嬸嘮嘮叨叨講了好久,直到大嬸家孩子過來催煮晚飯才收了嘴。
“孩子,雞兒巷離這里還有一段呢,趕緊去吧!”
再次道謝后,姜辛夏帶著弟弟一路找到了雞兒巷,找到于家時,天已經(jīng)黑了。
開門的是個跟她差不多大的少女,“你們找誰?”一臉苦愁憔悴。
“我就是一個月前給于阿爺寫信的姜家孫女——姜辛夏。”
于長枝疑惑:“怎么一副男子打扮?”
“女孩子路上不安全。”
“那怎么現(xiàn)在才來?”
“路上耽擱了些時間。”
雖然于長枝的態(tài)度不熱絡(luò)又顯得不耐煩,身子卻讓開,示意姐弟二人進(jìn)院子。
姜辛夏未動,笑笑,“我今年十四歲,不知……”
“我長你一歲。”
“于阿姐,我的騾車在外面,能拉進(jìn)來嗎?”
聽到騾車,于長枝有那么一瞬驚訝,但很快扭頭向院內(nèi)叫道,“阿兄,家里來客人了,出來把騾車?yán)M(jìn)來。”
沒聽到回應(yīng),但很快聽到腳步聲,一個十七歲的少年穿著短打出來,也不多言,望了眼巷子口,意思是,是那輛嗎?
雞兒巷窄,姜辛夏的駕車技術(shù)還真沒辦法把騾車駕進(jìn)來。
她點(diǎn)點(diǎn)頭,“麻煩了。”
得到肯定,于長柱去駕騾車。
“汪汪……”吵雜的巷子里響起狗叫聲。
姜辛夏道,“這是路上護(hù)我們安全的大黃狗。”
于家兄妹朝大黃看了眼,于長住沒吭,繼續(xù)去巷子拉騾車。
于長枝瞧了眼跟在后面的大黃狗,帶姐弟二人進(jìn)院子,朝堂屋叫道,“阿爺,阿爹、阿娘,姜家姐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