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闖出亂流區的霧團,蘇墨半扶半拽著阿禾往塊焦黑石頭上靠,膝蓋抖得跟篩糠似的,大口喘氣時喉嚨里卡著腥氣,咳得胸腔發疼,連指尖都在發顫。
掌心的抗熵芽微微發燙,總算把纏在衣擺上的細碎熵絲逼成了一縷青煙。
“喘……喘半口氣就挪窩。”阿禾抹了把臉上的灰,睫毛上還掛著霧珠,機械藤的綠光晃得人眼暈,屏幕上殘留的熵值曲線還在瘋跳,“應該……暫時沒追兵了吧?”
玄清子的殘魂飄在旁邊,比之前虛得更厲害,邊兒上的光粒掉得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聲音弱得像被風揉碎,每說一個字都掉一串光粒:“亂流區……耗了他點熵值……分身追不上……但鴻鈞那老狐貍,別松勁。”
蘇墨點點頭,剛抬手想擦額角的汗,忽然僵住——風停了。
剛才還嗚嗚刮的山風,不知咋的突然噎了氣,連草葉都釘在那兒不動了,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咚咚的,撞得胸口發慌。緊接著,四周草叢里冒起淡淡的灰霧,像煮糊的白汽,慢悠悠往上爬,沒一會兒就裹住了腳踝,涼得像踩在冰水里,順著骨頭縫往里頭鉆。
“這霧不對勁!”阿禾突然死死拽住他的胳膊,指尖冰涼得嚇人,聲音發顫:“機械藤報警了!熵值濃度在瘋漲!”
蘇墨低頭一看,腳邊的灰霧里藏著無數黑紫色細絲,像活的冰碴子,正往褲腿上纏——是熵值!比亂流區的更陰,悄無聲息纏上來,皮膚都能感覺到那股刺骨的冷,雞皮疙瘩起了一層。
“糟了!是熵值迷陣!”玄清子的殘魂猛地飄過來,光粒掉得更兇,快要看不清輪廓了:“鴻鈞設的埋伏……他早算準咱們從亂流區出來!”
話音剛落,灰霧“呼”地往上竄,瞬間漫過膝蓋,能見度只剩兩米,眼前的石頭轉眼變成模糊黑影,連阿禾的臉都蒙在霧里,只剩個晃悠悠的輪廓。
“別慌!”蘇墨攥緊抗熵芽,指節捏得發白,指尖金閃閃的光散開來,逼退纏過來的熵絲,“阿禾,用機械藤解析波動!找陣眼!”
“我試!”阿禾把機械藤按在眼前,指尖在屏幕上戳得飛快,汗珠子砸在屏上濺出小水花:“不行!波動太亂了!全是干擾信號,跟一鍋煮爛的粥似的!”
霧里飄來“嘶嘶”聲,跟有成千上萬只小蟲子在爬似的。蘇墨能感覺到,熵絲順著靈力的縫隙往經脈里鉆,冷得像針,刮得骨頭都疼,護罩外的金光都開始發暗,快撐不住了。
“這么耗下去要被纏死!”蘇墨咬著牙,催動靈力把金光撐大些,護罩卻晃得更厲害,跟紙糊的似的,“玄清子前輩,這陣有破綻嗎?”
“熵值迷陣……核心是陣眼……破了陣眼霧就散……”玄清子的聲音斷斷續續,光粒掉得跟下雨似的,“但鴻鈞的陣……陣眼是活的……會挪窩!”
活的?還會挪窩?
蘇墨心里一沉,剛冒的點希望又被按了下去。他閉著眼,試著用抗熵芽感應熵值流動——可這霧里的熵值亂得像麻,根本抓不住規律,反而讓腦子發漲,太陽穴突突跳,疼得厲害。
“蘇墨!看這邊!”阿禾突然喊出聲,機械藤的綠光往東南方指,聲音里帶了點抓著救命稻草的急:“那邊波動不一樣!亂里有個固定頻率,像是……陣眼的核心信號!”
蘇墨猛地睜眼,順著綠光看去——霧里的東南方,有團更濃的灰霧,黑紫色細絲在里面轉得飛快,像個小漩渦,透著股兇巴巴的勁兒。
“就是那兒!”蘇墨心里一喜,剛抬步要沖,后領就被阿禾死死拽住,疼得他一縮脖子,“別沖動!陣眼周圍熵值最濃,你現在沖過去,靈力瞬間被抽干,連骨頭都剩不下!”
這話戳中了他的虛——闖亂流區耗了大半靈力,剛才逼退熵絲又耗了些,現在渾身發空,連攥拳的勁都快沒了,胳膊軟得像面條。
“那咋辦?”蘇墨急得汗往下淌,順著下頜線滴在手上,護罩上的金光已經淡得透明,熵絲都快纏上手腕了,“再等下去,咱倆都得被這些熵絲纏成肉粽子!”
阿禾的指尖在屏幕上滑得更快,嘴唇咬得發白,額角的青筋都跳出來了:“有了!我能調機械藤的頻率,暫時屏蔽干擾……但要三息時間!一點都不能被打斷!”
“三息夠了!”蘇墨深吸一口氣,把阿禾往身后護了護,自己往前站了半步,“我來當錨點,用金光牽制陣眼,給你爭取時間!”
沒等阿禾應聲,他往前邁了一步,靈力往抗熵芽里猛灌——指尖金光突然暴漲,化作一道細金線,像燒紅的鋼針,“嗖”地扎向東南方的霧團。
“嗡——”
金線扎進霧團,里面的漩渦猛地一頓,嘶嘶聲瞬間變尖,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緊接著,無數熵絲從霧里涌出來,密密麻麻的,比剛才多了十倍,瘋了似的往蘇墨身上纏。
“蘇墨小心!”阿禾的聲音帶了哭腔,指尖在屏幕上戳得更急,指甲都快嵌進屏里了:“一息……兩息……快成了!再撐撐!”
蘇墨咬著牙,死死穩住靈力,不讓金線斷。熵絲纏上護罩,滋滋冒著白煙,金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暗,他能感覺到靈力順著熵絲往外漏,跟開了閘的水似的,掌心的抗熵芽燙得像塊燒紅的烙鐵,疼得他直咧嘴。
“撐住!”蘇墨低吼一聲,額角青筋暴起,喉嚨里涌上一股腥甜,差點吐出來——他不能退,一退,阿禾就會被熵絲纏上,兩人都得困死在這破霧里。
就在這時,阿禾突然喊出聲,帶著哭腔的狂喜:“成了!鎖定陣眼了!在你前頭五米,漩渦正中心!它在動!往西挪了半尺!”
移動陣眼!
蘇墨心里一凜,果然被玄清子說中了。他趕緊偏過方向,順著阿禾的指引,把金線往西挪了挪,精準扎進移動的漩渦里。
“就是現在!”阿禾猛地將機械藤往前一伸,屏幕上的波動線突然變整齊,一道淡綠光束從藤尖發出來,跟金線纏在一起,像擰成的一股繩,“用靈力催金光!跟著我的光束,給它戳破!”
蘇墨毫不猶豫,把剩下的靈力全灌進金線——金光瞬間凝實,跟根淬火的鋼針似的,順著綠光束的方向,狠狠扎進漩渦中心。
“轟!”
一聲悶響,還帶著金屬摩擦的刺耳聲,從地底鉆上來,震得人耳朵嗡嗡響。漩渦中心炸開,黑紫色熵絲瞬間潰散,化作黑煙散在霧里。灰霧像被戳破的氣球,往四周退得飛快,能見度一點點變高,連遠處的樹影都能看清了。
“成了!霧散了!”阿禾興奮地拽著他的胳膊,眼淚還掛在臉上,剛想笑,突然僵住,臉色“唰”地白到底,指著蘇墨身后,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
蘇墨心里一沉,后頸的汗毛“唰”地豎起來,猛地回頭——
霧還沒完全散干凈,一道黑影立在霧邊,手里的木杖泛著淡金光,杖尖的黑紫色熵值跟活蛇似的跳,透著股陰沉沉的寒氣。
是鴻鈞!
他怎么會在這?不是說分身追不上嗎?
“蘇小友,阿禾姑娘,”鴻鈞的聲音冷得像冰碴子,透過殘霧傳過來,帶著股貓捉老鼠的戲謔:“破陣的本事,比我想的強那么點。”
蘇墨的心臟“咚”地沉到底——剛才破陣把靈力耗了個精光,現在連護罩都凝不出來,別說跟鴻鈞打,能不能站穩都兩說。他下意識把阿禾往身后擋了擋,胳膊繃得緊緊的,掌心抗熵芽的金光弱得像只快滅的螢火蟲。
“你……你不是該在亂流區外嗎?”阿禾的聲音發顫,機械藤的屏幕瞬間爆紅,“嘀嘀”的警報聲刺耳得很:“檢測到高強度靈力!是鴻鈞本體!”
本體?!
蘇墨倒吸一口涼氣,后背瞬間冒了層冷汗,順著脊梁骨往下淌——原來剛才追來的不是分身,是鴻鈞本人!這老狐貍故意放慢速度,看著他們闖亂流區、拼盡全力破迷陣,耗光靈力,再出來撿現成的!
“亂流區?”鴻鈞輕笑一聲,往前邁了一步,霧里的身影越來越清,臉上的冷笑跟刀刻的似的:“那點破霧,也配擋我的道?我就是想看看,玄清子那點殘魂,到底教了你些什么三腳貓功夫。”
他的目光落在蘇墨掌心的抗熵芽上,眼里閃過一絲貪婪,像餓狼瞅著肉:“看來,抗熵芽跟你初步共鳴了……正好,省得我動手搶。”
蘇墨咬著牙,腦子飛快轉——打肯定打不過,只能跑。可霧還沒全散,他現在腿都軟,怎么跑得過鴻鈞?
“前輩,咋辦?”蘇墨壓低聲音,急得嗓子發緊,問旁邊的玄清子。
玄清子的殘魂已經虛得快看不見了,光粒掉得跟下雨似的,聲音弱得幾乎聽不見:“往……往隕星谷跑……谷口有聯盟舊防御陣……能擋他片刻……”
隕星谷!
蘇墨眼睛一亮,破陣時隱約瞥見谷口的輪廓,就在東邊不遠,隔著片矮樹叢。
“阿禾,往東跑!去隕星谷!”他拽起阿禾的胳膊,轉身就沖,腿軟得差點絆倒。
“想走?”鴻鈞冷哼一聲,手里的木杖往前一伸,淡金光化作無數藤蔓,從霧里鉆出來,跟鞭子似的往蘇墨腳踝纏去:“留下抗熵芽,給你們個痛快。”
蘇墨頭皮發麻,趕緊催動僅存的那點靈力,抗熵芽在腳下炸開一團金光——“砰”的一聲,勉強逼退纏過來的藤蔓,爭取了半秒時間。
“快跑!”蘇墨拽著阿禾往前沖,身后的藤蔓“嗖嗖”地追過來,擦著肩膀飛過去,纏在旁邊的樹上,“咔嚓”一聲,樹干瞬間被腐蝕成黑灰,腥氣撲面而來。
霧越來越淡,隕星谷的輪廓越來越清——谷口堆著半人高的斷劍和骸骨,風一吹,骨頭渣子“咔嗒咔嗒”響,腐銹味混著熵氣的腥甜,嗆得人直皺眉。
“快到了!”阿禾指著谷口,聲音里帶著哭腔的希望,腳步都快踉蹌了。
可就在這時,蘇墨覺得腳下一沉,像被鐵鉗死死拽住——低頭一看,一根黑紫色藤蔓纏在他腳踝上,正往小腿上爬,熵值的冷順著皮膚鉆進去,疼得他直咧嘴,皮膚都開始發紅起泡。
“不好!”蘇墨心里一慌,剛彎腰想扯藤蔓,身后就傳來鴻鈞的冷笑:“抓住你了。”
巨大的拉力從藤蔓上傳來,蘇墨重心不穩,差點摔倒,死死攥著阿禾的手不敢松——一松,她就會被那藤蔓拽回去。
“蘇墨!”阿禾急得眼淚掉下來,用機械藤的藤刃去割藤蔓,可藤刃砍上去只留一道白痕,“你撐住!我調頻率割它!”
蘇墨能感覺到,藤蔓的拉力越來越大,腳踝的疼鉆心刺骨,靈力徹底耗光了,連站都快站不住,掌心的抗熵芽暗得像顆死灰。
難道今天就栽在這了?
不甘心!抗熵核心還沒拿到,玄清子的遺愿還沒完成,鴻鈞的陰謀還沒揭穿……
就在這時,隕星谷方向飄來一道微弱的金光,順著風落在抗熵芽上——蘇墨胸口的熵寂蕊突然發燙,跟抗熵芽呼應著亮起來,纏在腳踝上的藤蔓像是被燙到,“滋”地一聲,松了半分。
是抗熵核心的氣息!
蘇墨心里一喜,借著藤蔓松動的瞬間,猛地往前一掙,拽著阿禾跌跌撞撞沖進了隕星谷。
“哼,算你們跑得快。”鴻鈞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不甘的陰狠,像淬了毒:“但隕星谷……是我親手燒的老地方,你們進去了,就別想再出來。”
蘇墨和阿禾沖進谷口,才敢停下喘氣,扶著斷劍一個勁干嘔,連站都站不穩。回頭一看,鴻鈞站在谷口,木杖拄在地上,眼神陰鷙地盯著他們,沒追進來。
“暫時……安全了?”阿禾扶著棵斷樹,臉色慘白,眼淚還掛在下巴上,聲音抖得厲害。
蘇墨搖了搖頭,盯著谷口的鴻鈞,心里沉得厲害——這老狐貍不追,肯定是谷里藏著更狠的陷阱。他低頭看掌心的抗熵芽,剛才那道金光讓它微微亮著,像在指引方向,又像在拼命預警。
谷里的斷劍和骸骨堆得老高,腐銹味混著熵氣的腥甜,嗆得人胸口發悶。鴻鈞說這是他的老地方,到底藏著什么秘密?除了抗熵核心,還有什么等著他們?
蘇墨攥緊抗熵芽,指節捏得發白——不管有什么,都得往前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