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子里的大牲口死了，自然不是小事。這時候的大牲口，說是比一個人重要都不為過。

經過了一番追問，打秋風四人組才如實交代了。自己一家借小黑驢是打算去靠山屯走親戚的，回來的時候遇到了野豬群路過。小黑驢死了，他們一家子也都重傷，每人身上都斷了好幾根骨頭。

這種嚴重的傷勢，在這個年代就是活下來，基本也就廢了，干不了什么重活了。

柳長根一番追問之下，一家子才說出了賀云天。這時候柳長根才知道，賀云天和他們柳樹屯還有這么一層關系。

柳長根不屑的看了這一家四口，你們沒認清楚自己的地位嗎？一個續弦，帶著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所謂表大爺，就要跑人家打秋風，人家怎么會接受。

柳長根召集了屯子里面的干部，開口道：“今天的事情都知道了啊，村里的黑驢今天死了，大家說一下這頭驢的價格，讓賴老虔婆一家好賠償。還有這頭黑驢怎么處理，是賣了還是屯子里面分了。”

“這頭黑驢的怎么著也有著400多斤，正是壯年時候，現在死了就讓他們家賠償700塊錢好了。”大隊會計說道。

其他幾個干部交流了一下就表示同意了，一頭正當年的大牲口賣700塊不多，這頭驢還能干很多年的活。

“你這個驢肉怎么處理，是賣了還是屯子里面分了。”

聽到這個話，在場的干部都咽了一下口水，他們也很長時間沒有吃過肉了。這頭黑驢怎么也能殺出二百多斤肉，再加上下水什么的，也能夠全屯子將就一頓了。他們在場的這些大隊干部，還能多分一些。

一群大隊干部就這個事情討論了起來，有的建議直接分了，全屯子吃肉。也有人建議賣了換錢，準備明年開春的時候，再買一頭大牲口。

最后，一眾大隊干部還是決定賣了換錢。他們一致決定把這頭黑驢賣給賀云天，畢竟他之前收山貨的價格就比公社的收購站高。

就這樣，柳長根命令村里的一個民兵，明天一早就騎自行車去靠山屯找賀云天。又安排村里的獵人，把這頭黑驢扒皮分解開。

柳長根也把屯子里的處罰告訴了賴老虔婆一家，這一家子瞬間感覺天都要塌了。本來是準備打秋風占便宜去的，現在便宜沒占到，一家子還要賠大隊700塊錢。

700塊錢在農村來說，已經是相當多的錢了。一個壯勞力忙碌一年，除了分的糧食之外，一年也就能分個二、三十塊錢，這700塊他們一家子要干到猴年馬月啊。

賴老虔婆越想越氣，越氣越難受，結果一口氣沒上來把自己氣的嗝屁了。賴老虔婆選擇了下線，他的兒、孫們只能選擇還上這筆錢。

翌日一早，他們一家就準備給親戚們送信，賀云天自然也被安排人去送信了。

送信的人就是昨天柳長根安排的那個民兵，他也沒當回事，就把兩件事情一起辦了，還都是找的一個人。

等到了靠山屯找到賀云天，這個民兵說明了來意。賀云天聽說柳樹屯有一頭死驢，就知道是昨天的那頭小黑驢，都打算答應了。

這個明兵又說道：“賀采購員，你表大爺讓我通知你去柳樹屯奔喪，你舅奶奶死了。”

賀云天一聽，就知道應該是昨天那個老虔婆死了。帶她和自己有個屁的關系，他臉色一黑的站起來說道：“我在柳樹屯沒有親戚，你走吧，你們柳樹屯的死驢自己處理吧，我沒時間過去。”

這個民兵一看賀云天變了臉色，就知道不好。沒想到賀云天連柳樹屯都不打算去了，那他們的那頭驢只能拉到公社去了。

這個民兵也沒有過多的糾纏，自己這是個送消息的，人家不同意自己也沒辦法，只能回去把這個消息告訴柳長根。

柳長根聽他講完，臉色都黑了，大罵道：“你他媽豬腦子啊，賴老虔婆是柳蘭龍的續弦你不知道，她死了和人家賀采購員有什么關系，你去多那個嘴干什么？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這民兵被訓得到都要哭了，他又不知道里面還有這么多彎彎繞。結果兩件事情，一件都沒有辦好。

賴老虔婆的兒子知道賀云天不來，氣的在那里破口大罵。什么不孝順、白眼狼的，一句句的罵出口。

不明白的鄰居們就開始打聽，這里面的事情，這才知道他罵的是誰。

幾個年輕沒有弄明白里面事情的村民，都在說著賀云天的不是。還有不少五十多歲的老人，對里面的彎彎繞比較明白的，都說賀云天這么做沒有問題。

隨著這幾個老人的講述，柳樹屯的人才明白這里面的事情。

柳家的老姑奶奶柳蘭香，死了幾十年了，柳賀兩家之間就沒有了往來。去年柳家的老姑爺去世，人家賀家派人來送信了，按理說柳家這邊應該派人去的。

柳蘭龍死了，但他還有自己的親生兒子。這兒子就連親姑父死了都沒去，這就代表他們的關系斷了。

現在這個柳蘭龍的續弦，賴老虔婆知道人家賀家發達了，這又上桿子去和人家攀關系，結果人家賀家不認這門親戚了。

柳蘭龍死前，還留下了兩個親兒子，他們兩個本來還在給賴老虔婆披麻戴孝，現在也明白了里面的事情。

自從自己的父親娶了賴老虔婆，就和姑父沒有了什么來往。去年靠山屯來人對信，說自己的姑父去世了，他們本來準備去吊唁一下。

結果，賴老虔婆尋死覓活的不讓自己兄弟去。現在這個賴老虔婆聽說人家發達了，就去找人家，結果人家直接把她打發了。

其實這兩兄弟自這個老虔婆進門之后，過得就不是什么好日子。什么臟活累活都是自己兄弟倆的，好處全是那個異父異母親兄弟的。

現在這個老虔婆死了，只要把她和自己的父親合葬，那他們兄弟倆的事情就完成了。至于那癱瘓了的父子三人，就讓他們在床上躺著吧。

兩兄弟直接找到柳長根說道：“大隊長，我們兄弟要和柳寶分家，你也應該知道我們兄弟這么多年過得是什么日子。”

這么多年，賴老虔婆經常以孝道壓榨他們兄弟。他們干的最多，而柳寶也就是賴老虔婆帶來的兒子，一直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基本就是靠兄弟倆在養活他們一家。

現在，賴老虔婆死了，還背了700塊錢的債務，不和他分家，那兄弟兩人腦子才有問題呢！

柳長根自然知道柳家的破事，父母都不在了，兄弟分家是很正常的事情。何況他們之間，還不是真正的親兄弟。

“分家可以，帶屯子里黑驢的損失……”柳長根還沒有說完。

就被柳家老二阻止了：“牲口是誰借的，你去找誰去，和我們兄弟無關。你要是不能處理，那我們就去公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