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展景煜面現驚愕,再又朝她這個方向復雜地看過來,杜燕皎當做沒看懂他的眼神,一聲不吭。
“展景煜,我已不再是你的妻子,何況江依荷還是我的仇人!我不會再像第一世那樣,事事忍讓你,附和你了。”
開玩笑,自家爹爹護短了,來站她的場子,她當然要和自家爹爹共同進退!
杜燕皎繼續靜觀。
數息后,容晉禮沒有再吱聲,看著喬麗清的目光,有幾分痛心。
但展景煜沉吟一陣后,劍眉一展,淡淡一笑,繼續恭敬地朝著滿臉不悅的杜經年作揖:“杜伯伯教訓得是,小侄受教。”
停了一停,見杜經年的神色一緩,展景煜又話風一轉,朝何氏誠懇地看來:“只不過,喬二夫人終究是何姨的娘家表姐,不看僧面看佛面,若是被何老夫人知曉喬二夫人今夜的情形,怕是又會怪罪何姨袖手旁觀,到時候反遷怒何姨與燕皎妹妹,就不太好了。”
待杜經年又立刻皺起眉頭,展景煜緊接著挺直了腰桿,看向杜燕皎,眉眼間盡皆篤定:“小侄建議,不若先放了喬二夫人,再效仿陳國公的作法,給燕皎妹妹和我二妹妹各賠500兩銀子,也是維護杜府與我展府的面子。”
杜燕皎頓時驚訝起來。
這個主意倒是還算不錯。
喬秀才目前尚未考取進士,無官職,江依荷手里也只有江家留下來的些許遺產,若是要一下子拿出1000兩銀子來賠給她與展景慧,那必是讓喬家傷筋動骨了!
何況,喬家夫妻特愛富貴和銀子,要江依荷出這1000兩銀子,那必是痛如割肉啊!
也難怪展景煜敢這樣和紈绔爹爹建議。
杜燕皎再向喬麗清,見她傻傻地微張櫻唇,一臉的不敢置信,秀美的眼中亦再無半點先前的得意,心中突然又有小小的暢快。
“看來,她也想不到展景煜會如此提議。這是完全沒給她臉啊!”
“可展景煜為什么要這樣做……難道箐弦表妹說的是真的,他對喬麗清并無情意?那他在第一世里,又為了堅持娶喬麗清為平妻,而受了爹爹一頓揍?”
本來板起臉的杜經年和建寧侯同時一怔,臉色迅速緩和,杜經年的臉上還多了些滿意和訝異。
容晉禮倒是十分疑惑地看著沉靜站著的展景煜,而后,原本清雅的眼中,便有一抹明顯的羞愧,本應俊美的嘴角邊,也有一抹自嘲。
此刻,場上這三名算是同齡的少年,展景煜長身玉立,眉眼間那種一切盡在把握中的沉穩,將穿著御前侍衛服而顯得孔武有力的杜燕璋,與一身刑部官袍而顯得文雅的容晉禮,全部蓋過。
杜燕皎也不得不承認,在第一世里,展景煜能力壓幾位年輕富貴的俊美王爺和國公世子,成為全京城大部分貴女心中的白月光,是有道理的。
哪怕她第一世里深受婚姻之苦,此刻都忍不住為他的英姿而心神蕩漾。
“啊?”一旁的喬秀才和喬家大老爺則是同時作色,喬秀才更是忿然拂袖:“1000兩銀子?展世子真是獅子大開口啊,你這不如去搶!”
展景煜微微蹙眉,轉身看向喬秀才,俊美無雙的臉上已有幾分不耐:“兩位,國公府都賠了2000兩,本世子只要你們賠1000兩,已經是看在貴府與何家的姻親關系上了!不然,就讓喬二夫人繼續在這里灌冷水吧!”
一旁的喬麗清不由嬌軀一顫,繼而再次凄怨地低呼:“景煜哥哥,且不說我娘親不是此事的主謀,我爹爹手里,也沒有這么多的銀子啊!”
那聲音婉轉委屈,眉眼間盡是為難,看上去極是柔弱無助。
杜燕皎暗罵她真是會演戲,再去看容晉禮,果然這位正怔怔地看著喬麗清,仿佛在看陌生人一般。
杜燕皎再冷冷地去看展景煜。
“他想的法子,應該不會這么快就屈服于喬麗清的凄怨之下,否則,就是自己打自己臉。”
月色下,展景煜的一雙劍眉皺得更緊,卻還是放柔了聲音,耐心地提醒著喬麗清:“你爹可能沒有,但江家當年的資產不少,您娘是江家唯一的遺孤,手里多少有點嫁妝。”
“喬二姑娘,眼下這時節,若是再讓你娘繼續泡冷水,將來治病的錢,怕都不只一千兩銀子。”
“何況,金蓮確實是你娘給你的奴婢,她同時觸怒了我爹和杜伯爺,你以為,若是外人,1000兩銀子能消去他兩位心頭的怒火?金蓮又只是你身邊的二等丫鬟,若沒有喬府內其他人的幫忙,她如何能與國公府的人暗通消息?這個人是誰,還用問嗎?”
看著喬麗清那幽怨無比的眸光,再看著展景煜肅穆的表情,那仿佛把一切利害掰開了和喬麗清細說的認真,杜燕皎的心情不由變得相當復雜。
饒是在現代,她分析過不少的心理犯罪,此刻還是被展景煜這前后不同的態度給弄糊涂了。
“他這倒底是在幫她,還是在幫我?抑或,他誰都不幫,只是維護展家的面子?”
杜經年很快就懶洋洋地揮手:“行,景煜,你這個條件,本伯爺倒是同意。喂,姓喬的,你是要省銀子,顧不了你夫人,還是想花錢來買你夫人的面子?本伯爺數到三,你要是不答應,本伯爺就讓你夫人再泡半個時辰的冷水!”
喬秀才尚未開口,渾身正凍得直哆嗦的江依荷已經羞忿地尖叫起來:“杜,杜經年,我好歹,也是你夫人的表妹,你,你怎么能這樣侮我?”
春夜的寒冷,將她的口齒都凍得發僵,舌頭都轉動不靈,這話聽起來也頗為僵硬。
杜經年不假思索地冷笑著反問:“你當年偷換我家皎兒的時候,怎么不記得你是我夫人的娘家表妹?”
他再豎起一根手指:“一!”
杜燕皎目光微瞇,但沒有攔阻。
雖然她是很想江依荷送命,但她不能讓杜經年這位好爹爹背負故意害人的罪名。
江依荷一窒,再猛然瞠目,尖利著嗓子,恨恨地咒罵:“何月嫻,你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你男人這樣逼我?你,你就不怕姑姑,知道后再訓你!”
含糊不清的吐詞,在此刻,既模糊,又生硬。
但這隱含的有恃無恐,卻是讓杜燕皎和杜燕璋同時惱怒地咬牙。
何氏也氣得身子微微一顫,恨恨地看著渾身濕透的江依荷,眼中有幾分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