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寧聞言愣了一下。
他突然想到,眼前的這位唐皇李世民,是曾經(jīng)被龍王冤魂恐嚇,然后下過地府游歷的經(jīng)歷的。
而且,嗯……
貌似還被十殿閻羅給欺負(fù)了。
不僅僅要求李世民給地府貢獻(xiàn)什么南瓜,甚至還讓人占了他妹子的身軀。
只因李世民地府游歷,十殿閻羅說地府有東西北瓜,獨(dú)獨(dú)缺了南瓜,教李世民還魂之后,將南瓜貢獻(xiàn)地府。
李世民便張貼皇榜,尋一賢者自愿入地府供瓜。
于是,一個(gè)叫劉全的人領(lǐng)了皇命,甘愿赴死的原因是因?yàn)樗钠拮右越疴O齋僧,他便懷疑妻子不守婦道,妻子剛烈,不忍受辱,自縊而死。
這劉全一時(shí)間心如死灰,舍了年幼的子女,舍了萬貫的家財(cái),情愿赴死進(jìn)瓜。
可笑可笑,一個(gè)不分青紅皂白的蠢夫,一個(gè)濫發(fā)善心不分情景的愚婦,只因?yàn)檎戳她S僧二字,便成了癡男怨女,情舍難分。
男無擔(dān)當(dāng),不顧年幼兒女,女無嘴巴,不知解釋內(nèi)情。
到此也就罷了,到底是那劉全自人之選。
可那十殿閻羅卻偏偏要橫生枝節(jié)。
原來李世民有一妹子,喚作李玉英,福薄命淺,注定早亡。
如此也就罷了,生死壽夭乃常事,可偏偏那十殿閻羅不知如何想的,竟差鬼使拘了李玉英靈魂之后,將那劉全的妻子李翠蓮之魂,推進(jìn)了李玉英的身軀之中,讓那李翠蓮占了其肉身從而還魂。
可憐李世民,親妹子早亡短壽不說,其身軀還不能入土為安,而是被旁人占據(jù)。
甚至為了顧全大局,還要將妹子的公主封地,一應(yīng)皇莊財(cái)產(chǎn)都給了出去。
這事連著看下來,純就是十殿閻羅腦子有病。
有這么一遭,也難怪李世民欣賞猴哥大鬧陰曹地府的舉動了。
姜寧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之后,輕聲問道:“陛下當(dāng)真以為,十殿閻羅是無腦之輩?”
劉全補(bǔ)足了地府缺少的南瓜,十殿閻羅給出酬謝正常,但歸根結(jié)底,乃是因?yàn)槔钍烂褊`諾才有了劉全入地府。
你十殿閻羅要讓劉全妻子還魂,為何偏偏要找李世民的妹子身軀?
這不是輕大重小,前后不分嗎?
李世民聞言,舉著茶杯的手頓了頓,微微一笑,道:“陰曹地府,擔(dān)輪回之重,豈能委以無能之輩?”
反問一句,卻不再言語。
姜寧低垂著眸子,也不發(fā)言,只是摩挲著手中的茶杯。
一切盡在不言中。
魏征斬龍,冤龍索命,地府游歷,蠢魂占身,一樁樁一件件的連鎖反應(yīng),不過是服從性測試罷了。
那么問題來了。
昭昭有唐,天俾萬國的天可汗,受得了這個(gè)嗎?
“在下所修,并非扶龍之道,不過,也不入僧道之脈。”
姜寧摩挲著茶杯,笑道:“陛下貴為九五至尊,卻也有些煩惱。”
李世民笑而不語,只是將杯中茶水飲下,放茶杯時(shí),手上卻一滑。
對面的姜寧看的分明,這一滑,李世民顯然用上了暗勁。
‘啪!’
杯子摔在了地上,不多不少,裂成了八瓣。
“呀,朕今日實(shí)在疲累,竟連杯子都拿不穩(wěn)。”
李世民貌似驚訝,抬手一拍,角落里芒耳不知何時(shí)出現(xiàn)。
“尋一個(gè)好匠人,把這杯子鉅起來。”
“是?!?/p>
芒耳恭敬地點(diǎn)頭應(yīng)下,當(dāng)著姜寧的面,把那摔成八瓣的杯子一塊一塊的撿了起來。
姜寧在一旁靜靜的看著這一幕。
等到芒耳下去,姜寧這才站起身來,道:“在下拜訪盧國公時(shí),曾有承諾說,三日之內(nèi),使阿翁入土為安,眼看約定之日將至,這便告退,去籌備喪葬典儀,還請陛下準(zhǔn)允。”
“此乃姜家大事,不可疏忽怠慢,朕差芒耳陪同于你,一應(yīng)耗費(fèi),從內(nèi)帑支出?!?/p>
李世民點(diǎn)點(diǎn)頭,絲毫不管姜寧今天才去見的程咬金。
姜寧再次行禮后,轉(zhuǎn)身離開了兩儀殿。
大殿之內(nèi),只剩下了李世民一人。
李世民抬起手,手上是一枚玉戒指,看形制,乃是女子之物。
“玉英吾妹,你所受奇恥大辱,皆是二兄之過,亦是二兄之辱?!?/p>
李世民喃喃自語著,抬頭看向兩儀殿外,那與芒耳結(jié)伴而行的姜寧。
“你我兄妹二人雪恥之時(shí),或已臨近也?!?/p>
…………
姜寧和芒耳一人一匹馬,策馬離開了皇宮大內(nèi)。
朱雀大街上,姜寧有些漫無目的的走著,一旁的芒耳也不去問,只是默默跟隨。
姜寧環(huán)顧四周,入目繁華景色,心中卻生感慨。
這長安,倒真不愧是赤縣神州最鼎盛之城。
也是最繁雜混亂之地。
單單是一日見聞,就足以讓人目不暇接。
看似高高在上的天子,卻受人鉗制,而那千古一帝自然不愿忍受這般屈辱。
佛門大興就在眼前,卻總有那么些貪得無厭的,連這么十年時(shí)間都等不起。
邪祟懷舍利行于長安,誰也不知道佛門到底要做什么。
而道門,顯然是見招拆招的那一個(gè)。
其實(shí)空性大師說的也不算錯(cuò),至少在表面上看來,姜寧做了道門做了天庭的一把刀。
只不過姜寧這把刀,并非是被道門所掌握,刀柄上的一根猴毛,便足以讓道門望而卻步。
更多的,是一種合作。
這一點(diǎn),早在太白金星現(xiàn)身時(shí),就說的明明白白了。
大佬們看的很清楚,孫悟空傳法了,但孫悟空自身有沒有資格傳法,誰也不知道。
到底是出師收徒,還是……代師收徒?
姜寧并不覺得自己看到了就是一切,但在他看來,道門代表著天庭,李世民代表著人間,而佛門,就是佛門。
佛法東傳,佛門注定興盛,但并不妨礙其他人給丫上眼藥。
道門現(xiàn)在就是這么干的。
或者說,是那高臥九重天的至尊示意的。
在姜寧看來,道門對自己的態(tài)度還算簡單,能為友就不為敵,能合作就爭取共贏。
而佛門就復(fù)雜一些了,一邊想要拉攏自己,另一邊又不舍得放棄某些布局。
典型的既要又要。
至于李世民這位唐皇,其實(shí)在姜寧看來是最簡單的一位。
人家就是想翻身而已。
猴哥被鎮(zhèn)壓五百年,李世民被威壓妥協(xié),何其相似?
可這會是兩個(gè)個(gè)例嗎?
前車之轍,后車之鑒。
“巧了,我可不想走前轍?!?/p>
姜寧喃喃自語的說著。
“侯爺說什么?”
芒耳沒聽清,小聲詢問。
“沒什么,我是在想,這附近哪里有山坡,向陽的最好,熱鬧些的更好?!?/p>
姜寧如此回答。
芒耳聞言,思索片刻后,撥馬轉(zhuǎn)向。
“巧了不是,小人還真知道這么一個(gè)地方,風(fēng)水也不錯(cu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