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簌……’
‘簌簌……’
大雪依舊在下,但卻在不知不覺之中,從漫天的白,變成了一種暗沉的灰。
那灰雪不知覆蓋了多大的范圍,至少目之所見,已然是一方灰色天地。
姜寧依舊打著傘,身旁站著張典羽。
而二人則極有默契的一塊躲在孫思邈的身后。
把老道士氣的直翻白眼。
渾然不顧離的越來越近的,遍布四面八方的詭異腳印們,孫思邈側頭抬手,對著身后的兩個小娃娃指指點點。
“你們兩個,一個算是老道曾經的病人,一個是道門的弟子,算起來都是老道的后輩。”
“這俗話說,師父有事弟子服其勞,這道理放在長輩和晚輩之間也適用的很。”
“可怎么到了你們兩個小娃娃這里就反了過來?啊?”
老道士七個不服八個不忿,痛心疾首的嘟囔著牢騷話。
“嚶……”
“吼……”
“嗐……”
正此時,那無數詭異的腳印已經將三人圍攏的只剩三尺不到的空間,隨著腳印靠近,灰雪越發濃密,一道道詭異的聲音也隨之響起。
有女子哭泣聲,野獸嘶吼聲,更有似人非人,似獸非獸的詭異叫聲。
孫思邈皺了皺眉毛,很是不喜自己說話被打斷,便回頭呵斥道:“吵吵鬧鬧,閉嘴!”
‘轟!’
一言出,莫名偉力驟然綻放。
那漫天灰雪驟然停滯,下一刻仿佛被按下了倒退鍵一般,極速的消融退去。
連帶著那無數的詭異腳印也隨之被抹去,那詭異的叫聲仿佛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戛然而止。
雪地之下,本該是枯黃草地,但此刻展露出來的,卻是蒼翠馥郁的青草鮮花。
姜寧和張典羽不由得眼前一亮,原本單調中帶著詭異的灰雪,此刻變成了郁郁蔥蔥的生機。
一言出,萬物回春!
這就是被道門稱之為真人的人間大修,地上真仙!
姜寧和張典羽對視一眼,后者還好一些,到底是見過自家師父出手。
而姜寧就不行了。
從始至終,他接觸過的真正大佬里面,猴哥在他面前從未展露神通,太白金星也只是淺嘗輒止。
唯有眼前的孫思邈,是第一個在姜寧面前,展示出了何為人間大修的恐怖。
當然,換句話說,是猴哥和太白金星離著姜寧太遠,姜寧感知不到。
相對來說,孫思邈這種相對比較直接的威能展露,更能讓姜寧感知到差距。
孫思邈一言呵斥,手上也有了動作。
只見那生機盎然之中,老道人緩緩抬手,在眼前虛空處一握。
明明什么也沒有,但下一刻,隨著老道人手掌緩緩收緊,掌中也緩緩的浮現出了一抹影子。
一個纖長白嫩的脖頸,出現在了老道人的手中。
而后,身軀,頭顱,也隨之一點點的浮現。
姜寧打眼看去,卻見那美人容顏嬌媚,眼角一點猩紅淚痣,穿一身男裝,寬袍大袖,高冠博帶,
正是鞏州城中曾與姜寧捉對,陰了張典羽的邪道。
那原本詭譎無比,讓姜寧都有些拿捏不住的滑溜邪道,此刻在老道人的手中,卻好似老貓爪下的幼鼠,絲毫動彈不得。
姜寧和張典羽對視一眼,都看了對方眼中的一抹荒誕。
辛辛苦苦這么長時間,好不容易上了鉤,本以為會是一場苦戰,沒想到居然遇到了真神。
于是乎,原本預料中的苦戰或者追逐,就成了現在這樣。
老道人也沒有做什么,不過是一句呵斥,抬手一握而已。
就這么簡簡單單,于是邪道束手就擒。
“嗯……”
孫思邈握著手中脖頸,似乎發現了什么,另一只手點在了那邪道的眉心位置。
隨著一道迷蒙神光閃爍而過,那邪道的氣機頓時更加的清晰明了。
此時,姜寧和張典羽也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這邪道……”
張典羽好似發現了什么,欲言又止,神色震驚。
姜寧倒是沒有那么多的顧忌,見孫老先生無所表示,他便上前一步,極暴力的捏住那邪道的腦袋。
隨著姜寧手上力道越發的大,孫思邈也順勢松開了手掌。
‘砰!’
一聲響,姜寧竟直接捏爆了那邪道的腦袋。
好一個千嬌百媚美人頭,成了姜寧手中的一團漆黑物件。
那漆黑物件好似黑泥一般,染的姜寧滿手都是,而那頭顱之下的身軀,也隨著變成了一堆同樣的黑泥。
“果然,這不是邪道,而是邪祟。”
姜寧緩緩開口,看著地上那一攤詭異黑泥。
上次,自己把這邪祟先梟首,后一刀兩斷,都沒有要了它的命。
但這一次,姜寧無比篤定,這玩意已經死的透透的了。
這是一位人間真修在側帶給姜寧的自信。
正如姜寧所說,這不是邪道,而是邪祟。
所謂邪道,是走入妖邪惡魔之道的人或異類,本質上依舊是生靈。
但這邪祟不一樣,這玩意的本質,就不是生靈,而是在某種巧合之下,所誕生出來的,單純的邪惡。
只有純粹的惡意,沒有其他的任何念頭想法,一切行動都是為了自身。
這也能解釋為什么這邪門玩意敢毫無顧忌的對龍虎山天師親傳下手。
因為在邪祟的視角里,壓根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忌憚。
“是邪祟,但……”
張典羽看著姜寧的手,欲言又止。
邪祟也分為很多種,最典型的邪祟,就是游離在亂葬崗,萬人坑之類的詭譎之地,所逸散的怨念邪念組合而來。
也被稱之為惡孽邪祟。
而眼前的這個邪祟,顯然沒有那么簡單,因為……
姜寧緩緩的攤開手掌,在那一坨漆黑物質之中,赫然有著一抹金光,是那般的明顯。
張典羽深深皺眉看過去,卻見那一抹金光,不過比瓜子仁大上一些,其形狀也極為奇怪。
就好像一塊袖珍無比的,被粗暴掰開,極不規整的西瓜瓣。
但其中一個邊,又是一條圓潤的弧線。
由此推斷,這一塊赤金物件顯然是殘缺的,如果能夠順著那弧線補全的話,這似乎是一個圓珠物體的一部分。
孫思邈掃了一眼,眼中閃過一抹異色,但卻沒有說什么。
張典羽也數次欲言又止。
姜寧瞇了瞇眼睛,手上發力一震,漆黑物件震落,只留下了那瓜子仁大小的殘缺赤金物件。
“舍利子?”
姜寧手上一用力,那殘缺舍利子頓時綻放出一道道精純的佛光,僅僅是看著,就讓人心里安寧。
“誰有這么大的神通手段,竟然硬生生掰碎了一枚舍利子,將其中一個碎片種在了這邪祟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