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雪的呼吸凝滯在喉嚨里,與腳下塵封數千年的冰冷石階融為一體。指尖上殘留的冰冷粘膩觸感還在悄然蔓延,而掌心那枚突兀出現的令牌,卻沉重得幾乎壓垮她的手臂。它躺在那里,非金非玉,既非純粹的光澤,也不全然是玉的溫潤,倒似某種封存千萬年的幽暗凍土凝練而成。棱角分明,觸手冰涼刺骨,那寒意無視了深秋稀薄衣物,直往她骨頭深處鉆去。令牌的一面淺淺蝕刻著某種她從未見過的紋路——不是任何已知文明的裝飾圖案,也絕非自然形成的痕跡。
這枚突然出現的異物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無聲的警鐘。仿佛冥冥中有某種意志,在回應著她先前全力的、孤注一擲的一按。
她猛地抬頭。石室依舊空寂破敗,那巨大的圓形青銅盤宛如一頭蟄伏了萬年的龐然古獸,依舊沉默地盤踞在石室的墻壁上,青幽幽的輝光冷冷流淌,將祭壇上斑駁的古老血跡襯托得愈發猙獰。血跡似乎正無聲地訴說著方才降臨此地的無上威嚴與殘酷現實。
這令牌……是誰放進去的?那掌印凹槽存在的意義,難道就是為了封存它?還是說,她的那一“按”,以某種她無法理解的玄妙方式,“契合”了某種條件,讓這藏匿之物得以現世?一絲荒謬的想法倏地劃過心頭:剛才那股驚退血光的偉力,是否……與這枚令牌有關?她立刻用力搖頭,將這瘋狂的念頭驅散。神祇?那是真正的傳說,是歷史煙云里的碎片。這念頭本身足以讓她心驚膽戰。
“……誰在這里?”柳若雪沙啞著喉嚨喊道,聲音在空曠的石室里激起沉悶的回音。她幾乎是本能地將那冰冷的令牌緊緊攥在手心,身體繃緊,微微側身,擺出一個警戒的姿態,目光如刀,掃向每一個角落的幽深陰影。石壁裂縫?巨大石柱背后?祭壇下方?
然而,沒有任何回應。只有塵埃,在青銅盤幽冷的光線下無聲飛舞。死寂像一層粘稠的冰,徹底覆蓋下來。
冷汗順著她脊柱滑落。這種絕對的寂靜,比任何實質的威脅更令人不安。她強壓下狂跳的心臟,將全部注意力重新聚焦回手中的令牌。指腹謹慎地摩挲著上面奇異的紋路。線條異常繁復,像是某種高度凝練、濃縮過無數次的符文,又似遠古生靈簡筆勾勒的圖騰。每一個微小的轉折似乎都蘊含著某種奇異而宏大的規律,它們彼此組合、纏繞、共鳴,透出一種令人靈魂震顫的古老意志。冰冷堅硬的質地下,指腹摩挲間,卻又有一絲極其微弱卻難以磨滅的奇異脈動傳來,仿佛一枚沉睡的心臟,正等待著被喚醒的契機。
這感覺……冥冥中竟有些微妙的熟悉,卻又虛無縹緲,難以捉摸。她努力回憶著曾經翻閱過的那些殘破古籍,任何蛛絲馬跡,但全然無果。這些符文的源頭,其古老程度恐怕超越了凡人記載的所有歷史和認知。
她收回目光,再次投向墻壁上那巨大的青銅盤。盤面的紋路更加龐雜,中心深陷的掌印凹槽仿佛一個巨大的傷口。剛才血光從這凹槽上方沖天而起時散發出的那種無法言喻、帶著混沌和血腥的威壓感,竟與這令牌散發出的、內斂沉寂的冰冷脈動,隱隱帶著一種矛盾卻又奇特的呼應。一種極端對立卻又隱隱同源的質感?
就在這個念頭生成的剎那,異變驟起!
柳若雪甚至沒察覺自己握得太緊,指腹無意識地在令牌繁復的紋路上用力擦過——
嗤!
一聲極其微弱、卻清晰得如同裂帛的聲音響起!似乎有一層極其細微、肉眼不可見的“隔膜”被那摩擦的力量刺破了!緊接著,一點微弱的、仿佛沉在古潭深處的光,從那些深深蝕刻的符文溝壑最底部驟然亮起!
不是火焰的熾烈,不是日光的燦爛,那是一種幽冷、純粹、仿佛剝離了世間所有溫暖雜質的純粹光澤。仿佛凝聚了星空的孤寂與萬載寒冰的核心,一絲絲的微弱,卻瞬間奪走了柳若雪的全部心神!
緊接著,那光點驟然炸開!一道冰冷純凈、宛如實質的光束,毫無征兆地從令牌的核心符文上猛地迸發出來!方向,直直地射向墻壁上那巨大的、青輝流淌的青銅盤!
光束在碰到青銅盤表面的瞬間,如同滾油潑上了冰雪。原本盤踞在青銅盤上那層溫潤流淌的青幽光輝,剎那間瘋狂地向光束的落點扭曲、匯聚!仿佛一頭無形的水獸,張開巨口,試圖吞噬這點冰冷的星光!
剎那間,光束落點處,盤面上的紋路開始以恐怖的速度扭曲、變形、聚合!那些原本古老而神秘、卻看似雜亂無章的線條,如同被一雙無形巨手瞬間撫平、規整、再重新排列組合。無數細碎的光屑在冰冷的星光與青幽的古輝交界處瘋狂迸射,帶著無聲卻刺眼的能量光芒!
一個全新的、在光芒扭曲中驟然浮現出的奇異符號,清晰地烙印在青銅盤的中心區域,仿佛被無形刻刀瞬間鑿入青銅!
柳若雪瞳孔驟然收縮至針尖大小!
她認得這個符號!
就在青陽鎮那個古老祠堂的墻壁上,在那場驚心動魄的浩劫與生死離別前,就在她和云天哥肩并肩打掃塵封角落時,她曾偶然瞥見過!它就混雜在無數模糊不清的神話傳說壁畫之中,非常不起眼,像一枚被時間磨損大半的印記——一個古老、仿佛代表著“天空的意志”或者“星辰歸宿”的符號!
祠堂壁畫里模糊晦暗的符號,在這里,在遠古遺跡的青銅盤上,在令牌冰冷星光的照耀下,此刻以一種前所未有的、無比清晰且充滿了神圣威壓的姿態,再次重現!
一個存在于凡人小祠堂、早已被世人遺忘的符號,為什么……會出現在這供奉古神、埋藏秘寶的遠古遺跡核心祭壇的器物之上?!巨大的荒謬感和刺骨的寒意瞬間攫住了柳若雪的心臟,幾乎讓她窒息。云天哥……他曾在那個祠堂佇立過很久!他那雙總是盛滿陽光和笑意的眼睛凝視過那些壁畫的每一個角落!他知道嗎?
不!不可能!這只是巧合!一定是巧合!青陽鎮的墻壁……這里的祭壇……一個在凡塵僻壤,一個在神隕之地!兩種存在,不可能產生實質的交集!她的心在狂跳吶喊,試圖驅散那個令她靈魂顫抖的猜測:她和他共同生活過的平凡之地,她心中唯一的暖色港灣,難道也與這些超越了凡人理解的宏大宿命糾葛纏繞?他……是否早已洞悉這一切?卻從未對她言說?云天哥!一股洶涌的澀意瞬間沖上眼眶,混合著巨大的恐懼和茫然,幾乎將她撕裂。
然而,令牌并沒有給她沉浸在震驚和惶恐中的時間。
它仿佛擁有了自己的生命,或者說,仿佛感應到了那青銅盤上被它重新激發出來的符號共鳴!
嗡——!
令牌猛地在柳若雪手中劇烈震動起來,震得她整條手臂都發麻!掌中那冰冷的核心光點再次熾烈了數倍!
更加耀目、更加精純、更加冰冷的星光再次爆發!
這一次,星光的洪流不再僅僅射向青銅盤的一點,而是瞬間分裂!一道道冰冷純粹的光束如同擁有生命的銀色靈蛇,狂亂地向四周飚射!目標——石室四面堅硬的、刻滿各種未知符號和浮雕的古老石壁!每一道精準地落在石壁深處某些極其不起眼、仿佛風化痕跡或自然紋路的點上!
嘶嘶嘶——!
光束與石壁接觸的瞬間,仿佛熾熱的烙鐵按上了堅冰!大片大片的石屑和蒸騰的煙霧瞬間從四面八方彌漫開來!整個石室都在劇烈震動!穹頂落下大量塵埃!墻壁上那些歷經數千年早已磨滅了大半意義的各種符號、圖像,在令牌星光的灼燒與刺激下,如同從漫長的沉睡中被強行喚醒!
石皮剝落!無數細密的、仿佛蘊含生命般的光線從石壁深處透射而出,沿著無數早已存在的符文軌跡急速流淌!像是干涸萬年的河道重新迎來了奔涌的天河!
整個圓形的石室墻壁,此刻如同一個巨大無比的立體卷軸正被無形的巨手層層展開!隨著更多石片的剝離,那流淌的微光瘋狂聚集、勾勒、連接、顯影……
更多的符號!
從未在任何典籍中記載過的奇異文字!
畫面!
斷壁殘垣的戰場,巨大非人的骸骨如山堆積,天空燃燒著詭異的黑色火焰,星辰在怒吼中崩碎……
巍峨如山岳般的生物模糊輪廓沐浴在毀滅的光柱中,它們的形態超越凡俗想象,僅僅是描繪出的輪廓就帶著崩塌大地的厚重感,它們似乎正在發出撼動星海的無聲咆哮……
還有……那被撕裂的天空巨大裂縫深處,最深處……有什么東西正艱難地、掙扎地、試圖從那粘稠的黑暗中……蠕動而出!那不是活物,那仿佛是一種……純粹的、吞噬一切的“虛無”!是終焉本身!光是看著那模糊被勾勒出的蠕動輪廓,一股源于靈魂最深處的、無法用理智壓制的極端恐懼就瞬間攥住了柳若雪的心臟!她的胃在劇烈抽搐!理智在尖叫著讓她移開目光!可她僵在那里,仿佛靈魂被定住!
就在柳若雪的神經緊繃到極致、靈魂幾乎被石壁上勾勒出的那副“末日蠕行圖”拖入無盡深淵的剎那,令牌卻突然徹底穩定下來。
那些狂亂飛射的星光光束也瞬間消失了。
石室墻壁上那恐怖絕倫、如同預言般的末日景象在微光中若隱若現,保持著一種壓抑到令人窒息的半喚醒狀態。
整個石室陡然陷入一種極度詭異的狀態——一邊是死寂,一邊是無聲沸騰的能量。墻壁上無數發光的符文、線條、殘破而驚人的畫面在幽暗中流淌明滅,如同一個巨大無匹、由星光構成的半毀心臟,在石壁深處沉重地搏動,向柳若雪的意識發出無聲卻強橫的沖擊。
令牌的核心處,那冰冷純粹的光點已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它表面那些原本無比淺淡的蝕刻紋路,此刻變得晶瑩剔透,煥發出與墻壁上流淌的微光幾乎同源的、卻凝練了無數倍的幽冷光華!仿佛令牌的核心能量完成了某種轉換,將那爆發性的力量全部注入了這些繁復的線條之中。
它不再震動。
它靜靜地躺在柳若雪汗濕的手心里,線條內的光芒平穩地流轉著,與整個石室墻壁上那無聲搏動的巨大符文光陣隱隱呼應。
死寂。
冰冷的微芒流淌在符文的溝壑里,明明滅滅,如同來自永夜星域深處的低語。石室中央,巨大祭壇上凝固的古老血跡被這冷光映襯得越發妖異,血腥的殘暴與神性的冰冷在這里交融混合,形成一種幾乎要壓碎靈魂的扭曲氛圍。
柳若雪僵立在原地,指尖因過度用力握住令牌而微微痙攣,留下深深的凹痕。石壁上浮現的畫面——那撕裂的天空裂縫深處蠕動掙扎的“虛無”,那份超越了她所有認知極限的、直擊靈魂的純粹惡念與存在之終焉——依舊像最深寒的冰錐刺在她的腦海中,每一次回想都讓呼吸帶著細微而持續的顫抖。
云天哥…
這個無數次在最黑暗絕望時支撐她的名字,此刻在意識深處翻滾,帶來的是更深的冰冷和痛楚。青陽鎮的古老符號,凡人遺跡中的平凡壁畫……那微小卻無法忽視的共同點,像一道鐵鏈,將那個有著溫暖陽光和青草氣息的小鎮,與眼前這座充斥冰冷神性、殺戮祭壇和無盡謎團的地底空間緊緊鎖在了一起。云天哥在那祠堂佇立時的背影,他凝視那些壁畫時眼中偶爾閃過、當時她未曾深究的沉郁……無數模糊的片段驟然清晰,拼湊成一個令她心臟幾乎停跳的猜測。他或許…并非毫不知情?他是否…早已涉足這超越凡俗的漩渦?而她,一直被小心地保護在那層名為“平凡日常”的柔軟泡沫之外?
一絲滾燙的液體滑過冰冷的臉頰。柳若雪狠狠咬住下唇,尖銳的疼痛讓神智得以勉強從恐懼與巨大被隱瞞可能性的深淵邊緣拔回一絲。
她必須知道真相!無論這真相通向何方,無論背后是否是令人絕望的深淵!令牌的出現,這間神跡石室的異變,絕非偶然,它是鑰匙!是通向云天哥消失秘密的鎖孔!是破除籠罩在她世界之上那層龐大迷霧的唯一路徑!即使這條路上刻著神與魔的名字,她也要用血和命去踏破它!
這驟然燃燒的決意,像黑暗中點燃的火把,驅散了部分刺骨的寒意,讓她因恐懼而麻痹的指關節得以微微松開令牌。她不再試圖對抗令牌上那股冰冷的能量流,反而攤開手心,將注意力全部沉浸進去,讓靈魂盡可能地貼近,去“觸摸”那些被激活的符文光流。既然它選中了她,既然它帶來了這片石壁的“預言”……那么,“古神之秘”的線索,一定也藏在這些冰晶般發光的紋路里。她需要一個明確的指引,一個清晰的答案!
當她的意志摒棄所有雜念、極其專注地試圖融入令牌光華流轉的符文結構時,一股極其微弱、幾乎難以察覺的信息流,驟然順著她意識沉入的方向反流了回來!仿佛觸碰到了沉在極深海溝深處的感應器,被其反饋的電流所連接上。
轟!
并非真實的聲音炸響,而是在她的意識深處!那是……無比清晰、帶著一種令人靈魂震顫的萬古滄桑感的三個字!它們并非聲音,而是直接被印刻在了她的認知中,帶著冰冷神性與絕對意志的烙印:
“歸位……者……”
緊接著,又一道信息流涌入,似乎是對“歸位者”這三個字的詮釋與補充!
……如同破碎星辰自塵埃之海緩慢升起……以凡人之軀……背負……神之印記……
石壁微光的暗影里,柳若雪的身子無法控制地晃了一下,臉色瞬間煞白如霜染的紙。令牌傳遞過來的信息冰冷而直接,如同神的判決。它所指……是云天哥!一定是云天哥!那所謂的“神之印記”,難道就是這令牌之前在她眼前展現出的異象源頭?凡人……背負神印……是榮耀?還是最惡毒的詛咒?他承受了什么?他去了哪里?“歸位”,是要歸向何處?!
令牌微光流轉變幻,似乎在回應著她靈魂深處那無聲的劇烈吶喊與痛苦掙扎。
下一瞬,更龐大的信息流洶涌而至!不再是文字的碎片,而是某種帶著強烈精神波動和空間感知的指引!像一張復雜無比的立體內眼網絡,瞬間在她靈魂地圖上鋪展開!無數清晰明確的標記點驟然亮起!無數復雜到難以瞬間理解的能量路徑清晰標注!“彼方”的具體位置被鎖死!
目標地點:神隕之地邊緣,永恒迷霧之墻——“神隕之障”!迷霧屏障背后,那傳說中無數神祇最終隕落埋骨的、凡人無法想象的禁忌地域!
目標狀態:神魔交鋒的核心節點!古老封印……正在劇烈……松動!
目標守護之物:神血源晶!誕生于天地初開混沌之時、蘊含本源之力、可追溯神祇起源與終焉之秘的……物質!其存在本身,便是打開一切謎團的關鍵鑰匙!
一股冰冷的戰栗猛地貫穿了柳若雪的脊椎。神血源晶!這個傳說中的存在真的存在!而且,它就在神隕之障背后!更可怕的是,它此刻正處在神魔力量對沖、古老封印崩解的漩渦中心!
她剛獲得的信息如同一把鑰匙,猛地開啟了另一扇塵封在記憶深處的大門!
那個她短暫駐足過的破敗神官小酒館!那個神秘老人壓低聲音的警告:“……風暴眼已經形成……神魔的角力在‘神隕之障’附近加劇……魔族不惜投入頂級掠食者級別的‘古神之影’……它們的目標……直指……源晶……”
信息碎片與令牌傳遞的冰冷指引完美契合!
魔族真正的目標!原來在此!是為了神血源晶!是為了那蘊含著神祇誕隕之秘的物質!“歸位者”——云天哥——他們之間存在著某種神秘聯系?“神之印記”的力量是否牽動著源晶?“歸位”的指令與魔族奪取源晶的瘋狂行為,是否指向同一個恐怖的終點?
石壁上原本穩定的幽冷微光,驟然開始劇烈地明滅!
墻壁上那些流淌發光的符文仿佛受到無形的攪擾,光芒如同接觸不良的燈絲般瘋狂閃爍、扭曲!那幅隱藏在無數符文光流之下的、描繪著天空撕裂與“虛無”蠕動的末日畫卷,扭曲的陰影輪廓似乎變得更加猙獰、更加具有實感!
這突如其來的異變打斷了她所有的思緒。令牌猛地再次灼熱起來!一股極其強大、帶著冰冷的預警和強烈催促意念的能量脈沖,透過令牌直接沖擊柳若雪的神經!那并非敵意,更像是在面對即將到來的巨大危機時,一種源自高等存在本能的、不顧一切也要將最重要的信息傳遞出去的強制指令!一個指令!
在柳若雪腦海被這強制指令沖擊得一片空白的瞬間,令牌光滑的表面上,那些發光的符文猛然再次重組!不再是空間坐標或者名稱信息,而是……一句更加簡練、卻蘊含著冰冷神性意志、并且直接關聯她自身的質問!
凡軀!持神印……窺神祗死生之秘!……所求為何?!
令牌的光華刺眼無比,幾乎洞穿靈魂!每一個發光的符文都在她意識深處轟鳴、回蕩!
凡軀!持神印!窺神祗死生之秘!
所求為何?!
所求……為何?!
這四個字如同冰冷重錘,一次次無情砸在柳若雪的靈魂核心!一股冰冷徹骨的意志正強行擠入她的心神,似乎要剝離她所有掩飾、所有退縮、所有懦弱,直逼那靈魂最本源的欲念!神之秘密面前,凡人的回答,必須足夠純粹!足夠強大!足夠點亮這冰冷的指引之光!
這冰冷的拷問來得如此突然!如此暴烈!根本不容她任何準備!柳若雪感覺自己像被扒光了扔在萬丈冰原之上,赤身露體地面對蒼天的審判。云天哥溫暖的笑容……青陽鎮破碎后沖天而起的黑煙和廢墟……父母最后模糊的呼喊……魔族爪牙那冰冷粘膩的獰笑……這一切如同破碎的洪流,裹挾著無法言喻的劇痛和憤怒,在她的意識中瘋狂沖撞!
她猛地抬起頭,眼中所有的迷茫恐懼瞬間被那滾燙的洪流點燃、燒透!一種壓抑了無數個日夜、早已融入骨髓血肉的東西,猛地沖破了束縛,如巖漿噴涌撕裂了喉嚨——凝成一聲凄厲的爆裂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