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頭電光火石般閃過。
陳冬河臉上不動聲色,反而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茫然,好像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似的,身體微微后仰:
“叔,您……認識這人?”
語氣帶著小心翼翼的探究,眼神里藏著疑慮。
林隊長是何等人物?
陳冬河臉上那點偽裝根本瞞不過他,對方眼神里一閃而過的疑慮被他抓個正著。
他瞬間就明白了這小子在琢磨什么。
懷疑自己跟林愛軍有瓜葛!
他氣得直拍桌子,聲音都高了幾度,帶著被冒犯的惱火:
“認識個屁!林愛軍是林愛軍,我林大頭是林大頭!八竿子打不著!別特娘的瞎琢磨!”
“林……大頭?”
陳冬河差點沒繃住,臉上肌肉抽搐了一下,眼神里的懷疑非但沒消,反而更明顯了。
這么巧?都姓林?我不信!
啪!
林大頭猛地拍了下桌子,臉漲得有點紅,帶著點惱羞成怒的意味:
“咋地?是叫林大頭!王凱旋那王八蛋每次見面就大頭大頭地喊,他沒跟你透底兒?”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林大頭!爹娘起的!咋了!”
他像被踩了尾巴的貓,聲音拔高后又陡然低落下來,帶著點難言的滯澀和固執。
“哎……爹娘走得早……燒紙的時候……我怕改了名……他們收不到我孝敬的票子……”
最后這句,他說得很輕,帶著一種積年的、近乎執拗的酸楚,眼神也飄向了窗外灰蒙蒙的天。
陳冬河微微一怔。
原來如此!
怕改了名字,九泉之下的父母認不得他寄過去的紙錢?
這份旁人眼里或許有點可笑的固執,此刻落在他這個重生者耳中,卻意外地觸動心弦。
這林大頭……
倒也不是全無寸心。
林大頭看著陳冬河臉上那點微妙的變化,又羞又惱,指著他的鼻子,帶著點孩子氣的威脅:
“小崽子!你等著!必須把你一個大秘密告訴我!否則你回頭出去肯定到處笑話我這名字!老子跟你沒完!”
他試圖用這種方式找回場子。
陳冬河看他這副小孩子置氣的模樣,心思急轉,反而笑了,帶著點促狹。
他身體前傾,雙臂支在桌沿上,聲音壓得極低,帶著點神秘兮兮的意味:
“成!給您個把柄攥著!有了這玩意兒,咱們才真算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一個鍋里撈食的親兄弟!”
他伸出小拇指晃了晃。
他微微停頓,眼神帶著鉤子:“以后吶,您也別叫我什么小陳了,我叫您老林!您就叫我冬河!同輩論交!咋樣?”
林大頭身子往前探,眼睛放光,如同即將揭開寶物盒蓋,也顧不上名字的事了,急切道:
“少廢話!快說快說!什么秘密?”
陳冬河嘿嘿一笑,湊得更近,幾乎是耳語,聲音帶著一種飄忽:
“我啊……上輩子的事記得清楚著呢,我其實是……”
他故意拖了個長音,眼神變得茫然,像是在極力回憶某個遙遠的身份。
話剛開了個頭,林大頭以為他故意?;^消遣自己,笑罵一聲“放屁”,下意識地就抬手朝他后腦勺輕抽過去!
動作隨意,帶著長輩教訓晚輩的慣常意味,就像平時拍那些毛頭小子一樣。
林大頭本意只是教訓這小子沒個正形。
可他低估了陳冬河這具身體被系統加持、又融合了前世街頭生死搏殺經驗后的恐怖反應能力。
掌風剛剛掠起……
下一剎那!
啪!
一聲脆響。
林大頭只覺得手腕如同被燒紅的鐵鉗瞬間夾住,一股尖銳劇痛混合著酸麻直沖大腦。
他甚至沒看清陳冬河是怎么出的手。
對方的手就如同捕食的毒蛇,精準無比地叼住了他的手腕脈門,同時一股刁鉆狠辣的勁力瞬間透入筋絡,仿佛要將他的骨頭捏碎!
分筋錯骨手!
陳冬河前世浸淫多年,千錘百煉最實用的狠招之一。
此刻,完全是肌肉記憶下的條件反射。
快!
準!
狠!
“啊——嘶!小兔崽子!快……快松手!快特娘的雙手!疼死老子了!”
林大頭整個身子都弓了起來,額頭青筋暴跳,瞬間疼出一頭冷汗,嘴里控制不住地爆出一連串粗口。
他年紀比陳冬河爹還大,平時在林業隊一群小年輕面前繃得跟座山似的,都夸他是最穩重可靠的隊長。
可今天在劇痛下,多年的沉穩形象瞬間崩塌。
林大頭只覺得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從手腕傳來,骨頭發出令人牙酸的錯位悶響,緊接著是鉆心刻骨的劇痛直沖腦門。
陳冬河的指尖帶著冰窖般的寒意,深深嵌入皮肉,兩點殷紅迅速在棉襖袖口洇開,那刺痛感仿佛能穿透骨髓。
他雙臂蓄著的七百多斤力道,是上一世無數次死里逃生、以命搏命淬煉出的殺機。
捏碎人的腕骨,對他來說,真不比捏斷一根枯枝費力多少。
“叔,對不??!”
陳冬河猛地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冷汗瞬間從鬢角滑落。
他迅速松開絞勁,左手托住林大頭軟塌塌的手腕向上一頂一送,“嘎嘣”一聲輕響,關節復位。
同時右手飛快地捂住了林大頭痛極欲嚎的嘴。
林大頭痛得眼前發黑,額角青筋蚯蚓般暴跳,只能從鼻腔里擠出一連串沉悶痛楚的“唔唔”聲,豆大的汗珠子滾過黝黑的臉頰,砸在掉漆的辦公桌上。
陳冬河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我松手,您別喊。動靜大了招來人,這誤會跳進黃河也洗不清。我真是條件反射,山里打獵養出的死毛病……”
他深吸一口氣,胸腔起伏,眼神銳利如刀鋒。
“您聽沒聽過狼搭肩的傳說?!?/p>
林大頭痛得只顧倒抽冷氣,眼神兇狠地剜著陳冬河,像要把他生吞活剝。
“我就真遇見過?!?/p>
陳冬河眼神瞬間失焦,仿佛被拽回了那個飄著血腥氣的冰冷雪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