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冬河眼睛放光,連客氣話都省了,直接上炕坐好。
抄起一張烙得焦脆的白面餅,拿筷子狠狠夾起一大塊肥瘦相間的熊肉,往餅心一按一卷,張開嘴就是狠狠一大口!
“嗷嗚!”
狼吞虎咽,腮幫子鼓起飛快地蠕動。
一個餅卷肉,三口兩口沒了影。
第二個……
第三個……
盆里的肉肉眼可見地下降,那摞尖的餅子快速矮了下去。
二姐陳小雨從灶間又端了碗剛蒸好的咸菜疙瘩絲過來,一看桌上的情形,手里的碗差點掉地上。
爹陳大山忘了抽煙袋鍋子。
娘王秀梅忘了掉眼淚。
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瞪著眼,張著嘴,看著炕桌那頭的陳冬河像個無底洞一樣,把烙餅卷肉不停地塞進嘴里。
那張炕桌仿佛成了專為他吞吐的戰場。
整整二十一張餅子!
盆里那五斤冒頭的熊肉,愣是被他卷著餅消滅了大半盆!
陳冬河終于停下,長長舒了口氣,滿足地拍拍肚子。
“飽了?”
陳大山感覺自己的嗓子眼有點緊。
二十一張餅,那是四斤多白面做的啊!
加上那么多肉,村里最能吃的壯勞力,一頓也最多是這三分之一!
王秀梅趕緊倒了碗溫熱的水遞過去,心疼地看著兒子:“慢點喝……別噎著……鍋里還有半張餅……”
陳冬河接過碗“咕咚咕咚”灌下半碗溫水,感受著食物轉化為熱流在四肢百骸涌動,舒坦地長嘆一聲:
“舒服啊爹!您這肉燉得地道,真香!餅子也筋道!”
他抹了把嘴,老實地回答老爹之前的問話:“唔……八分飽!”
“天爺呀!”陳小雨再也忍不住了,手里的咸菜碗“哐當”放桌上,指著弟弟那看起來并不特別鼓脹的肚子,聲音都變了調。
“三兒!你……你是飯桶成精了吧?!那可是二十一張大餅、幾斤肉啊!”
陳冬河沒好氣地白了他二姐一眼:“二姐,咋說話呢?你以為這天生神力是天上掉餡餅白給的?”
他拍了拍自己結實的手臂,振振有詞:“吃得多,力氣才長得快!就好比你吧,坐那兒繡花,半碗飯就飽。”
“可要是在生產隊干一天重活,兩碗飯下肚還覺得前心貼后背呢!道理不是一樣嗎?”
陳小雨被他這套歪理說得一噎,下意識點頭:“好像是……”
“啥好像?就是!”陳冬河順桿爬。
陳小雨一咬牙,蹬蹬蹬跑回灶間,把鍋里那幾張最后烙好的餅子全拿了出來,又把肉盆里剩下那小半堆了堆:“給!接著吃!吃飽了為止!今兒我非得看看,你這八分飽的底兒在哪兒!”
王秀梅嘴唇動了動,想阻止閨女這較勁的行為,但看著丈夫一臉“就這樣”的表情,又把話咽了回去。
她只是憂心忡忡地盯著兒子,生怕他撐壞了。
陳冬河心里明白,爹娘是真被嚇著了,也是真想知道兒子的“根底”。
為了讓爹娘徹底安心,也為了給未來的“巨能吃”打個預防針,那就再豁出去一次!
他伸手又拿起一張餅……
在全家四雙眼睛直勾勾地注視下,他又卷餅塞肉,風卷殘云般消滅了六張餅子和盆里剩下的約摸一斤熊肉。
這一次,他打了個響亮,從丹田里出來的飽嗝。
“飽了!”
全家人看像陳冬河的目光,就像是看怪物似的。
陳小雨看看弟弟面前堆起來的骨頭碴子,又瞅瞅那盆只剩點油花和碎肉的盆底,忍不住咂舌道:“老三,你這哪是吃飯?你這是往無底洞里填山珍啊!一頓怕不是造了八斤肉外帶五六斤白面餅子?”
“怪不得你以前蔫頭耷腦的,飯都吃不飽,勁從哪來?就這肚量,敞開吃,誰家能供得起你這尊大肚羅漢?”
她話音未落,耳朵就被王秀梅利落地揪住了。
“呸呸呸!瞎咧咧啥?”王秀梅瞪起眼,手上輕輕擰著陳小雨的耳垂:“啥叫養不起?睜開眼看看,今兒滿桌子肉是天上掉的不成?那都是冬河一膀子力氣換來的!”
“你那張嘴也沒少吃!要不是你弟弟有本事,咱娘幾個現在指不定餓得前胸貼后背,哪能紅光滿面坐這兒啃骨頭?冬河就是咱家的頂梁柱!”
說著,她臉上又堆起滿滿的驕傲,仿佛兒子吃了一座肉山也是天大的本事。
陳冬河聽著老娘那毫不掩飾的偏心話,心里既暖又無奈。
就是這樣毫無原則的寵愛,在上輩子讓他迷失了方向。
他趕緊表態:“爹、娘、二姐、小妹,往后咱們家的日子只會越過越紅火!我要讓你們頓頓有肉吃,穿新衣,住亮堂屋,讓別人都羨慕咱!”
他看著家人被炭火映得紅撲撲的臉,心底發燙。
這一世,絕不能再重蹈覆轍。
一直沉默抽煙的陳大山吧嗒了兩口煙袋鍋子,煙氣繚繞中,他喉頭滾了滾,聲音帶著壓不住的激動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
“老三啊,飯管子塞滿了,那力氣……長全乎沒?要不,院子里試試?”
他目光投向院里那個冷冰冰的磨盤石碾子,眼中閃過一抹濃濃的期待。
“行!就它了!”陳冬河撂下筷子起身,大步跨進院子。
全家老少呼啦啦跟著涌出來,圍成一圈,連小丫頭都攥緊了小手,眼睛瞪得溜圓。
深冬的傍晚寒霜凜冽,四下無人。
陳冬河走到那五百多斤的石碾子前,叉開腿站穩,深吸一口氣,那氣仿佛帶著哨音鉆進肺里。
他沉腰下馬,雙臂環抱住冰涼堅硬的碾體,低吼一聲:“起——”
伴隨著清晰的筋骨摩擦聲,那沉重的石碾竟被他硬生生拔離了地面!
粗壯的雙臂肌肉虬結鼓起,青筋如同盤結的樹根,微微顫動。
只見他雙臂猛地向上一舉,那沉重的石碾子,竟硬是被他舉過了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