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采頡大驚失色,幾乎瞠目。
“怎么會?皇上為什么要害小主......”
然而還沒等話追上來,就見她猛地一拍大腿,惶然大悟道:
“奴婢明白了!淑妃之所以能入宮,是鎮國公父子倆倚仗著他們在前朝的功勞,向皇上求來的天恩。他們這般做,皇上自然不滿,哪里會愿意淑妃懷上皇嗣?”
南瑾平靜地點了點頭,
“咱們原先以為是貞妃,可那時我就覺得奇怪。這害人的法子雖然精細,但若有人鐵了心想要追究,也不是無跡可尋。
貞妃在宮中浸淫多年,能穩坐寵妃之位,就不會是個心思粗簡的。
即便她要做,也該做得干干凈凈,不留隱患才是。可若是皇上,那就不同了......”
她抬眸看向采頡,
“滿宮里,只有他有本事,能讓太醫院上下都長著同一根舌頭。
若非許平安不過是個太醫院的學手,許多大事都輪不到他參與。你細想想看,又有誰能告訴我,我的脈象似有用過落胎之物的跡象?”
見采頡尚未緩過神來,南瑾又說:
“你的脈象昨日已經有穩固的趨勢,為何今日卻又糟了幾分?你現在想明白其中緣由了嗎?”
采頡思忖少頃,眼睛倏地瞪大,錯愕到近乎失聲,
“是昨日的御膳!?”
南瑾食指置于唇間,沖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我沒猜錯的話,昨日皇上為我‘精心’準備的吃食,里頭也添了跟長春宮墻皮上一模一樣的藥材。”
采頡倒吸一口涼氣,順著南瑾的話說下去,
“所以奴婢吃了御膳,才會加重崩漏之勢。許平安曾與奴婢說過,同樣的藥方子,因著調配劑量不同,生效的時間也會有所差異。
奴婢和小主吃了一樣的飯菜,但昨日奴婢并未察覺不妥。也是在今日小主發作之后,奴婢才隱約覺得小腹寒涼作痛。”
這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
即便南瑾自己不吃落胎藥,
昨天的那一餐御膳,也足以打落她腹中皇嗣。
采頡見南瑾面色如常,這才小聲進言道:
“其實細想想,皇上這么做也是為了小主好。長春宮那些傷胎的玩意兒,原本是用來防著淑妃的。皇上也料不到會錯傷了小主。
皇上一早知曉小主這一胎保不長久,也是念著到時月份大了,再叫小主滑胎,對小主身心都會造成巨大的傷害。
所以這才私下里瞞著小主,提前落下小主腹中皇嗣,將此事對小主的傷害降到最低。”
南瑾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沈晏辭要防的從來就不是她。
她無辜被牽連,腹中皇嗣保不住已成了不爭的事實,
即便沈晏辭是皇帝,在生死之事面前,他也無力回天。
不過經此一事,卻也讓南瑾確定了,沈晏辭對她到底還是有些許在乎的。
不然由著她懷,由著她月份大了生出個死胎來,由著她因此傷了身子去就是了。
哪里還肯為她花這般心思?
能當上皇帝的人,心思都不會簡單。
不過南瑾不在乎。
反正她入宮也不是為了要得到帝王真心,與他舉案齊眉的。
只要他的這些心思里,能有兩三分是在為南瑾考慮,
那么南瑾就能牢牢把握住機會,一步步向上爬!
她沖采頡點點頭,似笑非笑地說:
“我知道。所以他昨日才會對我說出那句,太后一定會喜歡我。”
采頡先是頷首應下,可很快又搖頭,
“可這事兒也說不通啊?皇上是出了名的孝順,他明知道太后禮佛,不造殺業,又怎么會為了小主,把這件事賴到太后頭上去?”
“你何時見他想要將此事丟給太后背鍋?”
南瑾截斷她的話,“他只是想讓我當著太后的面小產,太后禮佛心善,見我受難多少慈悲憐憫,日后也舍不得為難我什么。”
她轉眸看一眼被丟在暖座上的狐皮圍脖,從容冷笑道:
“今日去給太后請安時,如果不是我故意戴著狐皮,沖撞了太后的忌諱。那么無論后妃對太后說了我什么不是,太后念著我懷有身孕,也不會當下發作。”
采頡隱隱有些后怕。
她眼看著南瑾這一步走得有多兇險,
不過所幸,她到底還是勝了半子。
“無論如何,這件事和太后扯上關系,她心中自責,日后對小主也會多些關懷,少些抱怨。順妃不就是個例子嗎?如此一來,小主來日的路也能好走許多。”
緩一緩,又道:
“皇上也一樣。他雖是要防著淑妃,但小主這一胎到底是因為他傷著。
他對小主心中有愧,小主只要扮上凄楚,要皇上看了更是憐惜,日后也會對您多上心些。”
南瑾聞言不過是笑了笑,并沒接話。
扮上凄楚?
呵。
這后宮里頭會扮柔弱、裝可憐的人多了去了,
便是排著隊也輪不上南瑾去秀演技。
與其泯然眾人,倒不如反其道而行之。
明面上的楚楚動人,或許能讓男人一時心生憐愛。
但背地里的隱忍體諒,卻才是能插在男人心上的......
一把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