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瑾知道,蘭翠不是壞了心眼的人,
她膽小如鼠,又生性怯懦,大抵是被人利用了也不自知。
南瑾示意采頡攙扶蘭翠起身,又道:
“你兄長走得早,父母唯你這么一個獨女。正因為如此,你在宮中當差才要愈發小心謹慎。若是一不留神被人當了靶子使,再糊涂得賠掉了性命,豈不是更惹你父母傷心?”
聞聽此話,蘭翠一雙淚眼瞪得渾圓,不可置信地看著南瑾。
她以為南瑾會像處置蕊菊那樣,也罰了她。
卻料不到南瑾竟是絲毫不怪罪,甚至會站在她的立場上,去體諒她、寬慰她。
宮女入了宮就是最低賤的奴才,哪里有得人關心的時候?
蘭翠聽不得這些,反倒哭得更兇。
南瑾揚絹替她拭淚,“你犯了錯,往后是不能留在我身邊了。去花鳥司當差吧?
那里日子輕松些,不用伺候在主子身邊,也就不會卷入紛爭,被人威脅利用。你可安穩度日,只待出宮了好生陪伴在父母身邊。”
蘭翠羞愧地垂下眼簾,囁嚅道:
“小主......奴婢配不上您待奴婢的好。”
恍惚間,南瑾從她身上,看見了幾分自己從前的影子。
在鎮國公府時,她也是這般被南菀和其余下人,折磨得體無完膚。
她閉上眼,幽微嘆了口氣。
女子在這世道本就艱難,同是苦命人,她到底是不愿為難了。
“去吧。”
蘭翠再度跪地,向南瑾磕了好幾個頭,沉聲道:
“奴婢沒有福氣伺候小主,只盼著小主來日一切順遂。”
她走后,采頡為南瑾新添了一盞雨前龍井,
“小主還是心善了。”
南瑾漠然道:“我不能嚴懲她們,否則背地里還不知要遭人如何議論,說我才得了嬪位,就要作威作福為難手底下的人。
且蘭翠本性不壞,她錯在性子太過軟弱。這樣的人留在身邊也是隱患,不如早些打發了去。至于蕊菊......”
她抿了口茶,抬眉看著采頡,
“你覺得這懲罰,比絞了她的舌頭更輕嗎?”
“哼,那都是她活該!”采頡道:“她與端陽門的侍衛私相授受,年前那侍衛受傷離宮,她一心盼著熬兩年出宮,能與人家喜結連理呢。
方才蘭翠說看見她攢了許多錢銀,八成是宜妃給了她好處。她攢著想要在上京置辦陋宅,這才動了歪心思。”
南瑾道:“人人都想把日子過好,這沒有錯。只是她不該損人利己。”
采頡應道:“小主對她也算不薄,是她自己昧了良心,能怪得了誰?她去了凈房最好能懂得安分,若還敢胡亂說小主壞話,小主只管成全了她和全公公去。”
南瑾隨手攀折了花枝,于手中把玩著,
“人死了一了百了,偏是求而不得地活著,日子才要比死更難熬。
也別怪我心狠,從前貞貴妃的那些手段,我雖然瞧不上,但你看她宮里頭的人,有哪個不被她訓得服服帖帖?
我從前便是太心軟,才會讓她們以為是撿了好拿捏的軟柿子。”
她指尖甫一用力,便將花枝折斷了丟入渣斗去,
“往后......再不會了。”
采頡感慨道:“小主早該如此。您是不與下人論高低貴賤,但有人生來就帶著惡,憑他身份高低,都是一樣討人嫌。”
又低聲笑道:“可憐宜妃還以為自己機關算計,將了小主一軍。想她無論如何也料不到,那些所謂的流言蜚語,其實本就是小主您自己傳出去的。
打她動了要算計小主的心思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踩進了小主為她設下的套了。”
“噓。”
南瑾莞爾,沖采頡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主仆倆相視一笑間,轉而看向窗外。
庭院日頭明耀,隱隱蒸出暑氣,
百花爭相吐艷,一派欣欣向榮,端的是歲月靜好。
這一年的夏天,就這般悄然無聲地來了。
【這一局明天復盤,周末快樂,?( ′???` )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