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5:
女人麻煩,女人的眼淚更麻煩。
俞之眉頭壓低,透著煩躁,上前一步。
更重的陰影投下,將溫栗迎完全罩住,連同那滴淚珠。
“最后問你一遍。”俞之低頭盯人太久,后頸已經(jīng)有些酸了,“能不能進(jìn)去聊?”
警局門口人多眼雜,溫栗迎又是十足的焦點(diǎn)人物,被人看見,指不定能傳出什么。
溫栗迎的眼淚來得快,去得也快,她拂了下眼尾,再對上俞之眼睛的時候,已經(jīng)沒了情緒。
昨日見過,可多了一層身份的加持,再看向他,情緒變得更復(fù)雜。
不由自主地審視、觀察。
男人五官立體,鼻骨尤為高挺,眼形狹長,痞性難壓,身上散著一股慵懶氣。溫栗迎身邊沒有這種男人,氣質(zhì)像雪山狼,很冷、很野,很強(qiáng)的壓迫感,只一眼就讓人感覺危險。
下一秒,頸后一陣滾燙,俞之抬手覆了上來。
他的臉霎時在溫栗迎的視線中放大,他身上的雪松香,由不得她拒絕地闖進(jìn)她的領(lǐng)域。
與她只咫尺距離。
溫栗迎下意識地往后縮身子,卻被他有力的大手鉗制住,動彈不得。
“溫三小姐再不聽話的話。”男人說這話時,眉眼還揣了點(diǎn)笑意,可氣場卻彌足壓迫,“別怪我當(dāng)眾親你,就當(dāng)提前行使丈夫的權(quán)利了。”
剛剛看見她的第一眼,俞之就感覺出來了,她已經(jīng)知道兩人的婚事。
慍氣沖沖的,是來找他算賬;雖然他不知道他有什么賬是欠她的。
溫栗迎也不是能任人威脅的,她向來吃軟不吃硬。光天化日,竟然敢對她說這種渾話,她氣得恨不得當(dāng)場爆炸。
對男人的腳重重一踩,不解氣地還碾著加重力道,兩只眼睛瞪圓:“你敢?”
俞之懶得再和她理論沒有意義的種種,他的耐心早已在第一次與她見面時就耗盡,單手撐在她芭比粉色的跑車上,壓身更低。
男人眉眼之間是透著玩意的壞,用只有兩人能聽得到的音量繼續(xù)道。
“不如試試?看我敢不敢。”
眼瞼耷下,視線落在她嬌紅的唇瓣上,頓住。
俞之自詡不是什么紳士,他大哥那樣溫文爾雅的做派,他一向?qū)W不來;如果能達(dá)到他想要的目的,耍流氓就耍流氓了。
“你神經(jīng)病啊!”
果不其然,溫栗迎在他預(yù)想的時間里面炸開毛來,高跟鞋狠狠地碾過他的腳面。
這點(diǎn)痛,對于俞之來說不過水面鵝毛。
“帶路!帶路!”溫栗迎撞了下他的肩膀,邁開步子。
她從來沒有離一個男人這么近,根根睫毛都看得清晰,稍有不慎,就能蹭過他緊抿的唇線。
不知為何,心跳得有些快,耳廓也泛紅得好像滴血。
直到被俞之領(lǐng)到會議室坐下,溫栗迎的視線還一直盯在他身上。
網(wǎng)上總傳言,像是警校、軍校、體校這種雄性荷爾蒙爆棚的地方,往往是男女私情最亂的,放得開、玩得花,再加上雄性骨子里的攀比心,只會更加的敗絮其中。
溫栗迎看著他那具夠勁的軀體,肩寬腰窄、胸肌飽滿、手臂肌肉孔武有力,自然而然地聯(lián)想起和小姐妹們閑聊時談?wù)摰囊恍┏扇嗽掝}。都是各家富養(yǎng)出來的名貴小姐,自然什么都要享用最好,他如此樣貌、身材,完全可以被歸為最好一類。
想到“享用”這個詞,她有些心虛地飄了下眼神。
剛好俞之接完水回身,對上他那雙冷眸,溫栗迎一顆心顫了顫。
只見兩面,就給她留下了強(qiáng)烈的印象,溫栗迎并不否認(rèn)眼前男人的魅力與性感,他身上那股既慵懶、又危險的氣息,大抵是很招女孩子喜歡;只可惜她一心向著陳晝言,連多看他一眼都覺得浪費(fèi)時間。
溫栗迎接過他遞來的紙杯,為將架勢做足,抬手抿了一口。
很廉價的茶水味,有些刺銳,她眉頭下意識地蹙起,很嫌棄地撒手到一邊,沒有再碰。
都收入俞之的眼底,他并不奇怪,早猜到會是這樣。
嬌氣得很,更是麻煩得很,不知道楊茹靜怎么會覺得他會有耐心,哄這么個大小姐。
“看樣子,你知道了。”還有很多公務(wù)沒忙完,俞之想盡快結(jié)束眼前對話,開門見山。
“是呀。”溫栗迎挑眉,“俞之警官。”
她心頭慍氣沒散,他明明早就知情,昨天還云里霧里地和她裝,又抱又扛的,便宜都叫他占去了。
“昨天明明就認(rèn)出我了,還裝什么?怎么,想試探我,看我溫栗迎有沒有資格進(jìn)俞家?”
俞之被她嬌嗔的聲音攪得頭痛,不禁哂笑。
“沒記錯的話,我向溫三小姐自我介紹過了,是溫三小姐沒認(rèn)出我。”
“……”
溫栗迎的笑僵在臉上。
好像是哦。
她佯裝鎮(zhèn)定:“我一晚上要social的人有那么多,你自我介紹又沒加title,我哪里知道你是誰!再說,我哪能想到我爹地會叫我去嫁個外地佬警察誒!”
溫栗迎突然發(fā)覺自己的語調(diào)有些激烈,有點(diǎn)人身攻擊之嫌,自小被教養(yǎng)的禮數(shù)讓她有些心虛,嗓音霎然轉(zhuǎn)甜:“我的意思是…”
俞之沒聽她胡謅解釋,冰冷地打斷:“溫三小姐,很委屈?”
“被未婚妻當(dāng)著面承認(rèn)心有所屬,到底誰該委屈?”他眼底的溫度徹底降至冰點(diǎn),手指抵在桌沿,用力到泛白。
俞之人生第一次覺得自己錯得離譜,松口答應(yīng)楊茹靜敲下的這樁婚事是錯、在酒吧攔她的酒是錯、護(hù)了她一路怕她看見那些血腥場面會睡不著覺也是錯。
他就該把她扔在那不管,反正都會落得她一句,嫁給他很委屈。
溫栗迎兩頰迅速漲紅,她都忘了還在他面前提過陳晝言的名字。
好像…還說了非他不嫁之類的話。
一時間,溫栗迎慌亂得連眼神都無處安放。
出門之前該看一眼運(yùn)勢的,今天怎么倒霉運(yùn)到被一個男人按著頭懟!她溫公主的面子往哪放!
越想越氣,溫栗迎徹底不記得自己是來談合作的,兩只眼睛都泛出了水。
“別哭。”俞之一眼看出她眼圈有些變紅,想都沒想地開口,“別指望我會哄你。”
“你以為你誰啊!”
她才不要他哄,更何況,他根本不值得她流淚。
溫栗迎抹了下眼睛,很快收拾好心情,咬了下嘴唇。
陳晝言的出道演唱會在即,現(xiàn)在沒有什么比這件事更緊急,而俞之是她唯一能抓住的稻草,她斷然不能放過。
溫栗迎從來都不是外界傳言的那樣?jì)煽v無度,她一向拎得清,清醒獨(dú)立,很有自己行事的一套,不然由她全權(quán)操手的玦闕珠寶,不會運(yùn)轉(zhuǎn)得井然有條,雖然不是瑞霖集團(tuán)最炙手的板塊,但一直無功無過地保持盈利。
“我是來找你談合作的。”溫栗迎指尖輕點(diǎn)在實(shí)木桌上,節(jié)奏輕緩。
剛才是她太情緒化了,才會一直被俞之帶著節(jié)奏走。緩了一口氣,她鎮(zhèn)靜了不少。
“我愿意嫁給你。”她聲音放得很軟很軟。
溫栗迎不信這世上會有男人主動拒絕她,她對自己的魅力格外有信心,私心作祟,將俞之的所作所為歸結(jié)為得不到的在騷動。
紅艷的唇輕輕張合,眼波流轉(zhuǎn),落在俞之身上,輕巧得很。
“前提是,你要答應(yīng)我一個條件。”
男人聞聲抬起眼,一雙眼睛里蘊(yùn)著的盡是寒氣。
俞之從小時候就知道俞家與港島溫家敲下了娃娃親,他與大哥俞靳懷只差兩歲,論學(xué)習(xí)、人品、教養(yǎng),他都不及俞靳懷,他一直以為這樁婚事,是敲給大哥的。直到半年前,兩家商議時,他才知道這樁婚事落在了他的頭上。
俞之私下去找過大哥,俞靳懷也只一句,他更多精力要分在集團(tuán)事上,貿(mào)然走進(jìn)一段婚姻,是對雙方的不負(fù)責(zé)。
特警的工作不似一般工作,艱苦、危險、高強(qiáng)度,這么多年來俞之一個人糙慣了。也正是因?yàn)槭且粋€人、了無牽掛的,什么事情他都沖在第一線,再險象迭生,他都沒皺過一下眉。
對于這段聯(lián)姻,他想,他的排斥絕對不少于溫栗迎。
之所以最后松口答應(yīng)楊茹靜,不過是覺得自己常年專注于自己的事業(yè),對俞家、對集團(tuán)、對父母,有所虧欠,如果用他換大哥來完成聯(lián)姻,能解一樁煩心事,他愿意犧牲。
女人的嗓音好似是天生的嗲聲嗲氣,俞之手臂上被激起一層的雞皮疙瘩。他盯著她,莫名地在想,她和她那位心上人說話時,是否也是這樣?jì)蓺獾纳褡恕?/p>
居然有男人能忍得了這種嬌氣包?
他沒什么耐心,視線稍挑,掃過她微紅的眼圈,視若無睹。
“溫三小姐,是不是忘記了一件事?”
“什么事?”
男人聲線低磁,像是陳述一件與他毫無干戈的事情。
“我好像沒說過,是我想娶你。”
“……”
溫栗迎從會議室出來,將門狠狠摔上,蹬著細(xì)跟高跟鞋,步步都踩得囂張。
“叮當(dāng)”聲響了一路,恨不得吸引來所有警員的目光禮。
她早就顧不上這些,滿腦子都是俞之那副冷漠嘴臉。
想和她結(jié)婚的人能擠滿整個大灣區(qū),他居然說,他不想娶她。
居然有人會不想娶她?!
孟蕁跟在她身后,兩條腿倒騰得飛快,余光一直在溫栗迎的身上打轉(zhuǎn)。
眼看快到院子大門,她還沒想出能為自家老大美言什么,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怎么?”溫栗迎臨要上車,看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姑娘還沒有要走的跡象,“他說錯話了,還要你來找補(bǔ)?”
“不、不是。”
孟蕁急得都快咬到舌頭:“我們老大,不太和女生打交道的,說什么、做什么免不了沒輕沒重的,您、您多擔(dān)待。”
“呵,我是他的誰啊,我擔(dān)待他。”
昨天公主抱,今天拿要親她來威脅,她看都挺行云流水的,哪門子的“不和女生打交道”。
溫栗迎直接上了車,將車門甩關(guān)。
幾秒后,又搖下車窗,沖著窗外的孟蕁勾勾手指。
溫栗迎的美是很動人心魄的那種,不過打了幾次交道,孟蕁覺得自己都要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也不知道自家老大都說了些什么…
人是紅著眼圈進(jìn)的會議室,結(jié)果出來時更紅了,眼尾亮晶晶的。
要是放在她身上,她可一句重話都不舍得和溫栗迎說。
孟蕁乖乖湊上前,低頭聽大小姐吩咐。
“孟蕁?”
溫栗迎視線稍向下,看清她胸牌上的名字。
孟蕁點(diǎn)頭如搗蒜。
“轉(zhuǎn)告你老大,這事沒完,我和他走著瞧!”
這事是什么事。
老大認(rèn)識絕世大美女?這是什么驚天大瓜,竟然讓她給撞上了。
孟蕁愣地看著高調(diào)得有些過分的跑車揚(yáng)長而去,還沉浸在驚訝中,抬手捂住了嘴。
大小姐生氣成這樣…
該不會是老大在外面欠下的風(fēng)流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