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什么叫沉沒成本嗎？”他忽然這樣問道，“即使明知道沉迷我是錯誤的，他也沒辦法及時止損。”

Vivienne說的這個概念，紀晗熙之前搜心理學效應時了解過。

富二代前期付出太多，他不會甘心放棄的。只會想著既然已經付出這么多，現在停止什么都得不到，再追加一些或許就能得到對方青睞。這種賭徒心理下，Vivienne都不需要做什么，富二代就會源源不斷為他花錢。

紀晗熙自然清楚他說的是對的，可那種傲慢自得和對自己美貌極度自信的語氣，讓她極度厭惡反感！

害怕沉沒成本是嗎？她只要美好得遠超過那些所謂成本不就行了？兩利相權取其重，要是他放棄Vivienne能得到更多，那他自會果斷放棄，毫不猶豫。

“而且……你那些手段幼稚得就像小孩子過家家，你確定能把他勾走？”他笑著慢條斯理地說出這句話，微微抬眸，目光就落在她臉上。

紀晗熙覺得他的目光飽含挑釁，這種挑釁是開戰(zhàn)訊號！是對她手段的貶低與蔑視，也是對她心機的不屑與嘲諷！

“能不能勾走可不是Vivienne老師說了算，很快我也會直播，到時候榜一歸誰，各憑本事咯！”

紀晗熙傾身，俯他耳邊，用惡劣的語氣輕聲說道。長發(fā)垂下，被風一吹，與香檳色發(fā)絲勾纏交織。

她可不怕他。

她從不認為自己比他有絲毫差的，只是時運不濟，晚生幾年粉絲沒他多而已。

他說她手段幼稚，她倒要看看他手段有多成熟高明，別到時候一個網絡浸淫多年的老手比不過一個初出茅廬的新手呢，若真這樣，那可謂是輸人又輸陣，丟人又丟臉！

他沒有說話，只是將目光移開，長睫微垂，視線落在糾纏的長發(fā)上……

紀晗熙說完這句頗為囂張的話轉身就走，臨走前不忘把那本假書抽走，她隨便塞在一個角落里，都不想給他。

“南枝姐我回來啦！”

“剛才你運營木木找你，你不在。”

“她找我什么事呀？”

“她說你賬號創(chuàng)好了。”

“好的我知道了，謝謝南枝姐。”紀晗熙點開微信給木木發(fā)消息，雖然運營部離這里并不遠，可她實在懶得走那幾步路。

木木給了她兩個賬號，一個專門用來發(fā)視頻漲粉接廣的，另一個留著以后直播用。

紀晗熙把賬號和密碼記錄下來，這兩個號公司和她都有登錄和使用的權利，相當于公共財產。

至于她原本的那個號，她并不打算注銷，而是留做小號，閑余的時間帶著發(fā)些作品。畢竟工作號再怎么高粉高流量都不如個人號自由私密，再者她萬一某天跟公司鬧矛盾導致大號被收回，她至少還有小號可做退路。

第一天上班沒有太多事做，木木還在為她整理網上爆火顏值主播的數據，準備做成Excel發(fā)她。紀晗熙看她這么辛苦，就給她點了奶茶和甜品，順便給內容部的眾人也都點了奶茶。

南枝姐喝著奶茶吃著蛋糕，對她連聲夸贊，“晗熙真是個好孩子，長得好，性格好，哪哪都好，就是有一點……”

“有一點什么？”

“就是性格太好，易遭人欺負。比如上午送咖啡的事，連我都推讓，你就該明白這不是件好事，怎么能老板讓你送你就送呢？你要懂得拒絕，不想做的事就要拒絕啊。”

紀晗熙聽著這話，連連點頭，很好，她在眾人心中樹立了容易被欺負的柔弱形象。

這樣她以后欺負Vivienne時，大家都不會覺得是她欺負了他，而是覺得他欺負了她。

“啊……我一開始不清楚呢，本來以為就送杯咖啡，很簡單的事，沒想到Vivienne老師是那樣的性格。”

紀晗熙茶言茶語開腔，“我今天做的咖啡好像沒讓老師滿意，Vivienne老師以后不會針對我吧？老板還讓Vivienne老師帶我，那他私仇公報，想要針對我不是很方便嗎？我現在很害怕，心撲通撲通亂跳，都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別怕別怕，他要是針對你，我們會幫你的。”

“真的嗎？南枝姐，到時候你們可要幫我哦。”

“放心吧，肯定會的。”南枝吃完最后一口蛋糕，“對了，木木剛才發(fā)消息給我，讓我?guī)闳サ教幑涔洌撸規(guī)闳ナ煜きh(huán)境。”

南枝帶著她從最底層開始逛起，一邊逛一邊介紹。大樓每一層的搭設場景都迥然不同，上一層可能是古風，下一層就是歐式。即使是同一樓層，也分了好幾個隔間，每個隔間各有特色。

兩人往上一個樓層時，碰到個正在拍攝的團隊。

紀晗熙記得這個團隊，第一次到公司就撞見他們拍攝，沒想到今天也是。

“這是公司的勞模，她的團隊基本365天全年無休。不過付出都是有回報的，她現在是抖最火的短視頻搞笑博主，也是公司今年最賺錢的ip之一。”

南枝帶著她去和那位博主打招呼，一副十分熟稔的模樣。

“看！這是我們顏值區(qū)的新人，怎么樣？好看嗎？”

派派小穆的目光落到紀晗熙身上，不住點頭，“確實漂亮！一眼就能讓人印象深刻。”

她拿著厚厚一沓腳本，往后翻幾頁道：“有一場戲的結尾需要個高顏值美女出鏡，我本來還沒想好找誰，現在看到她感覺非常合適，不知道有沒有時間幫忙拍幾分鐘？”

“這得問人家自己咯！”

南枝轉頭看向紀晗熙。

紀晗熙應道：“可以啊，小穆姐，不過我之前沒拍過，不太懂這些。”

“沒事，很簡單的。走，咱們去10樓那個大露臺上。”

紀晗熙本以為只要簡單露個面就行，沒想到派派小穆找了化妝師重新弄造型，還拿了新衣服給她換。

新衣服是粉色蓬蓬裙女仆裝，新造型是長卷發(fā)白耳貓娘。

紀晗熙手拎著新衣服愣在那里。面對**性感的衣服她都能游刃有余，可面對極致可愛的衣服她反而不知所措。她清楚自己是漂亮型不是可愛型的，生怕穿出不倫不類的感覺。

“換上呀，感覺很可愛！”

“說不定意外地適合你。”

“快換快換，我要看貓娘！”

她就這樣被眾人哄著進了試衣間，換好后她拘謹地抓著裙擺，相當別扭地走出來。

“超好看！大大方方的！不準低頭！”

“去當日本地偶門面妥妥的！”

“akb48沒選到你是他們的損失！”

紀晗熙知道南枝姐和派派小穆是故意用這樣的語氣說這樣的話，就是為了讓她開心，讓她穿這衣服不要有任何心理負擔。

可有沒有想過，過甚其辭會產生適得其反的效果……她聽著這種夸獎，羞恥得想找地縫鉆進去。

一抬頭，看到對面有人跟她一模一樣的裝束。

也是粉色女仆裝，也是長卷發(fā)貓耳，不同的是，穿這衣服的是黑胖絡腮胡大叔。妝造也沒有好好搞，又或許是故意地搞得很潦草，就為讓這身衣服和他本人形成巨大反差。

大叔穿這衣服樂在其中，沒有絲毫不適。

那場戲講的是男同事去買咖啡，被人撞到，對方力氣很大，男同事連轉好幾個圈才倒地。

昏迷前，他看到女仆咖啡店的粉白貓娘美少女著急地向自己撲來，男同事帶著甜甜的癡漢笑容昏過去。

可實際上那位貓娘是穿著粉色女仆裝的黑胖絡腮胡中年大叔，一切不過是昏死前的幻象。

紀晗熙跟著拍攝團隊去10樓露臺，走到一半，她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Vivienne該不會還在那兒吧？

她低頭看了看身上的女仆裙，抬手摸了摸頭頂的貓耳，穿著瑪麗珍裹著蝴蝶結白絲的腿下意識后退。

“怎么了？后悔不想拍啦？”南枝湊近她小聲問道。

紀晗熙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往大露臺左看右看，邊邊角角搜看得非常仔細，想確認不想看到的人還在不在。幸運的是，并沒有Vivienne的身影。

外面那么熱，他那樣嬌氣愛美，肯定早就躲到空調房里。

紀晗熙這般想著，挺直腰板，大搖大擺地走上露臺，“沒有啊，答應的事怎么會反悔呢？”

這個團隊的氛圍異常地好，或許因為大家都是20歲左右的年輕人，非常有梗非常有趣。拍攝效率也異常高，僅需幾分鐘就將場景拍完，完事后的大家嘻嘻哈哈鬧成一團。

大叔雖然已近中年，但比大多數年輕人還會活躍氣氛，粗獷的外表下有顆萌萌少女心。

紀晗熙被帶動著蹦蹦跳跳，蓬松的裙擺一抖一抖就像松鼠的大尾巴。

“你要跟我這樣比wink！”大叔叉著腰歪著頭，腿分八字，嘟嘴擠眼比了個超萌萌wink！

“這樣嗎？”

紀晗熙努力模仿，卻怎么也模仿不出大叔的精髓。她追的比較多的是韓團，wink也是比較講究氛圍感的含蓄類型，從來沒試過這種日式的超夸張wink。

“不是這樣哦，嘴巴要嘟起來，腦袋向右邊歪，內八懂嗎？腿一定要內八，內八是日式美少女的標配！”

“這樣嗎？”紀晗熙努力凹造型擺姿勢，她現在已經完全沒有最開始的拘謹感。

大叔都那么灑脫自然，一副這衣服就是為他量身定制的自信樣！她要是再別別扭扭，就顯得很小家子氣，她也要自信！她也要覺得這衣服就是為她量身定制的！她這么漂亮可愛，穿什么都好看！

“對對對，有點樣子，不過還不夠夸張。我來給你施展一個變可愛魔法，讓你變得更可愛吧！”

大叔的手飛快結印，嘴里也念念有詞，“喵咪爪爪軟綿綿，星星眨眼甜又甜！轉個圈圈灑糖粉，卟靈卟靈噗噗噗——可愛能量全充滿！”

看大叔那煞有介事的模樣，好像真的在施展什么魔法，可這詞怎么聽起來這么羞恥。

“啊哦！我的可愛能量好像不夠哦，大家一起幫我，讓這位貓耳美少女變得更可愛吧！”

南枝姐和派派小穆他們本來在看拍的原始幀，聽到大叔召喚，全都圍聚過來。她們幾乎沒有任何遲疑，非常興奮地融入這場活動。

“來！拿著這個！”

大叔又不知從哪里掏出一根魔法權杖，上面有兩扇翅膀，中間有顆星星，還綁了粉色大蝴蝶結。

“我們念咒語的時候，你要轉個圈再蹦一下，裝作魔法少女變身。最后定格的時候，左手把魔法杖舉到前面，右手握拳像小貓爪，輕輕在臉頰邊晃動，懂了嗎？”

“……”

紀晗熙好想拒絕啊。

但是大家全都圍過來，像動漫里那樣給主角輸送能量那樣，中二地圍成一個圈，每個人都摩拳擦掌，好像真的要給她輸送什么可愛能量。

她實在不好意思掃大家的興，只好硬著頭皮陪她們演下去。所有人一起發(fā)瘋的時候，這個場面就變得有趣起來，她如果太正常就不合群，干脆一起發(fā)瘋拉倒。

“喵咪爪爪軟綿綿，星星眨眼甜又甜！轉個圈圈灑糖粉，卟靈卟靈噗噗噗——可愛能量全充滿！”

所有人同時念出這個咒語，她也蹦噠兩下把魔法杖舉起。

然后，她在魔法杖指向的方位，看到了老板和……Vivienne。

Vivienne看著她，目光從魔法杖掃到貓耳再掃到女仆裙，微微歪頭，眼中清晰地透出一絲疑惑與不解。

紀晗熙感覺如遭雷擊，她雙手撐地，目光呆滯地盯著地面，她的臉皮羞恥尊嚴靈魂在這瞬間被抽取干凈。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偏偏是現在，她最丟臉的時候被看到？啊啊啊啊啊她好想發(fā)瘋啊！為什么要這樣對她？早不看到晚不看到，為什么偏偏在這種時候？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