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這句話,比剛才的驚雷還要響亮。
整個朝堂,瞬間炸開了鍋。
“什么?藩王?”
“陛下要封王?這怎么可能!”
“我大唐立國以來,除了宗室親王,何曾有過異姓藩王?”
“程處輝?他憑什么?”
那些原本不知情的官員,此刻全都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情,嘩然之聲四起。
藩王,這兩個字,對于在場的每一個大唐重臣來說,都太過敏感。
前朝舊事,歷歷在目。
西漢的七國之亂,西晉的八王之亂,哪一次不是因為藩王擁兵自重,尾大不掉。
最終釀成滔天大禍,動搖國本。
太宗皇帝李世民,素來英明神武,最是忌憚藩王作亂,怎么會突然做出如此違背祖宗的決定?
而且,冊封的對象,還是一個除了駙馬身份,幾乎沒什么顯赫功績的程處輝?
程處輝站在原地,感覺自己像是動物園里被圍觀的猴子。
他摸了摸鼻子,心里有點無奈。
這老魏頭,還真是個爆炭,一點就著啊。
龍椅之上,李世民的臉色已經黑如鍋底。
計劃被全盤打亂,還被魏征當著滿朝文武的面質問,這讓他帝王的顏面何存?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怒火,冷冷地吐出幾個字。
“不錯,朕確有此意。”
他承認了!
皇帝親口承認,讓殿內的氣氛徹底引爆。
魏征仿佛早就料到他會這么說,臉上露出一絲悲憤,痛心疾首地高聲勸諫。
“陛下,萬萬不可??!”
“前車之鑒,后事之師!西漢七國之亂,尸橫遍野,流血漂櫓!”
”西晉八王之亂,神州陸沉,幾近亡國!皆因分封藩王,使其坐大,終成心腹大患!”
“我大唐如今國泰民安,四海升平,陛下為何要自掘墳墓,為子孫后代埋下如此巨大的隱患?”
魏征的聲音慷慨激昂,每一個字都像是重錘,敲在眾人的心上。
他的話,立刻引起了無數人的共鳴。
以耿直著稱的初唐名相王珪,緊隨其后出列。
“魏公所言極是!分封藩王,乃取亂之道,絕非治國之策!請陛下三思,收回成命!”
“請陛下收回成命!”
“請陛下三思啊!”
一時間,以魏征和王珪為首的諫官集團,以及大批不明真相的文臣,紛紛出列附和。
整個朝堂群情激憤,反對之聲,如浪潮般一波接著一波,沖擊著高高在上的龍椅。
長孫無忌站在人群中,看著這一幕,眼底深處閃過一絲得意的冷笑。
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程處輝,你一個黃口小兒,也想封王?
做夢!
就在這時,武將隊列中,一個高大的身影也站了出來。
是潞國公,侯君集。
他朝著李世民一抱拳,聲音洪亮地說道。
“陛下,臣亦以為不妥!”
他的加入,讓反對的聲浪達到了頂峰。
侯君集眼神輕蔑地瞥了一眼不遠處的程處輝,繼續說道。
“陛下,縱然要封賞王爵,也當封賞那些為我大唐開疆拓土,立下赫赫戰功的百戰之將!”
“程駙馬雖有些許小功,但論及功績,何德何能,堪當藩王之位?”
“他不過是一介駙馬虛職,仗著皇親國戚的身份罷了?!?/p>
“若以此等微功便可封王,那天下將士,誰人能服?朝廷法度,又將置于何地?”
這番話,比魏征的勸諫更加誅心。
魏征是從國家安危的角度出發,而侯君集,則是直接從個人功績上。
全盤否定了程處輝的資格。
言下之意,你程處輝就是個靠老婆上位的關系戶,根本不配!
“放肆!”
一聲雷霆般的怒吼,從龍椅上傳來。
李世民猛地一拍龍椅的扶手,霍然起身。
整個大殿瞬間死寂,所有人都被這股滔天的帝王之怒嚇得噤若寒蟬。
李世民雙目赤紅,怒視著下方的群臣,尤其是魏征和侯君集。
“朕意已決,君無戲言!”
“爾等身為朝廷重臣,不思為君分憂,卻在此結黨營私,蠱惑人心,是何道理!”
“朕要封賞誰,難道還要經過你們的同意不成?簡直是不識抬舉!”
皇帝,是真的怒了。
那股恐怖的威壓,讓殿內許多官員都兩腿發軟,幾乎要站立不穩。
程咬金和尉遲敬德等人,也是一臉凝重,手心捏了一把冷汗。
然而,面對盛怒的李世民,魏征卻依舊挺直了脊梁,沒有絲毫退讓。
他抬起頭,直視著李世民,蒼老的臉上寫滿了倔強與堅持。
“陛下息怒?!?/p>
“若臣早知陛下有此糊涂之念,定當拼死進諫于宮門之外?!?/p>
“絕不會讓陛下在朝堂之上,做出如此差池之舉!”
糊涂之念!
差池之舉!
魏征,竟然當著滿朝文武的面,直斥皇帝的決定是“糊涂”!
這已經不是勸諫了,這簡直就是指著皇帝的鼻子在罵。
李世民氣得渾身發抖,指著魏征的手指都在顫抖。
“你……你……”
他“你”了半天,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胸膛劇烈地起伏著。
大殿內的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空氣仿佛凝固成了實質,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就在這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的時刻。
一個略帶一絲輕松,卻又無比清晰的聲音,突兀地響了起來。
“陛下息怒,此事因臣而起,便由臣來解決吧。”
眾人循聲望去。
只見程處輝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大殿中央,正對著龍椅上的李世民,微微躬身。
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的緊張與惶恐,反而帶著一抹云淡風輕的從容。
李世民看到他,胸中的怒火稍稍平復了一些。
程處輝沒有再看皇帝,而是緩緩轉過身。
面向那位讓他陷入輿論漩渦中心的“頭號噴子”,鄭國公魏征。
他看著這位須發皆張,一臉“我為大唐流過血,我為社稷操碎了心”的倔強老頭。
那雙清澈的眸子里,沒有畏懼,只有讓人捉摸不透的玩味。
他微微一笑,聲音不大,卻足以讓殿內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敢問鄭國公,小子究竟如何當不得這藩王?”
此言一出,大殿內剛剛緩和半分的氣氛,再次一滯。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程處輝與魏征身上。
一個是從容不迫的年輕駙馬。
一個是寧折不彎的當朝宰輔。
魏征花白的胡須微微抖動,他看著程處輝那張過分年輕的臉。
心中那股為國為民的執拗勁頭又上來了。
他向前一步,蒼老卻洪亮的聲音響徹太極殿。
“回駙馬,非是老臣針對你,而是針對‘藩王’二字!”
“我大唐立國未久,天下初定,四海升平不易。”
“前朝之鑒,殷鑒不遠。藩王坐大,擁兵自重,最終釀成大亂,使江山傾覆,百姓流離?!?/p>
“陛下乃圣明之君,當引以為戒,斷不可重蹈覆轍?!?/p>
“為大唐萬世基業計,為天下蒼生安穩計,藩王之制,絕不可開此先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