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了!”
房遺愛一拍大腿。
“處輝,你說怎么干,我們就怎么干!”
“沒錯,聽你的!”
眾人紛紛附和。
李麗質坐在一旁,安靜地看著自己的夫君。
她聽不懂那些什么聯盟,什么品牌。
她只知道,只要能陪在他身邊,看著他意氣風發的樣子,無論做什么,都是開心的。
……
正當眾人興致高昂之時,窗外的天色,卻毫無征兆地暗了下來。
大塊大塊的烏云,像是打翻的墨汁,迅速在天空中暈染開來。
空氣變得異常悶熱,連一絲風都沒有。
轟隆!
一聲沉悶的雷鳴,從天際滾過,讓整個雅間都為之一顫。
“要下雨了。”
李麗質蹙了蹙眉,輕聲說道。
她不喜歡下雨天,尤其是這種悶熱潮濕的感覺,讓她心里也跟著煩躁起來。
與此同時。
皇宮,九成宮。
秘書閣深處的欽天監內,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袁天罡須發皆白,正死死地盯著眼前那副龜甲,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他的身旁,李淳風手持羅盤,臉色同樣凝重到了極點。
“師兄,天象大變,紫微星暗淡,太白犯沖……”
李淳風的聲音干澀沙啞。
“我夜觀星象,又以太乙神數推演,卦象顯示……大兇。”
袁天罡緩緩抬起頭,眼中布滿了血絲。
“今年的雨水,怕是要比往年多上十倍不止。”
他的聲音不大,卻像是一記重錘,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若真是如此,黃河兩岸的堤壩,危矣!”
“陛下剛剛推廣的土豆和玉米,怕是也要……毀于一旦。”
……
李世民收到預警的時候,正在批閱奏折。
他只看了一眼那份來自欽天監的密報,臉色就瞬間沉了下去。
“傳朕旨意!”
“急召三省六部所有主官,立刻來兩儀殿議事!”
一聲令下,整個皇宮都動了起來。
而此時的東宮,卻顯得格外安靜。
太子李承乾正跪坐在書案前,太子太傅李綱,正在為他講解《尚書》。
“……水曰潤下,火曰炎上,木曰曲直,金曰從革,土爰稼穡……”
李綱講得口干舌燥,卻發現眼前的太子,早已神游天外。
“殿下?”
李綱停了下來,輕聲喚道。
李承乾猛地回過神,有些慌亂地抬起頭。
“老師,我……”
李綱嘆了口氣,目光中帶著幾分關切。
“殿下可是在為即將到來的水災擔憂?”
李承乾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
“兒臣身為太子,自然心憂天下百姓。”
他的臉上露出了恰到好處的憂慮之色,但眼神深處,卻閃過一絲怨懟。
他忽然抬起頭,看著李綱,問出了一個石破天驚的問題。
“老師,您說這水災,究竟是天災,還是**?”
李綱望著太子,心中一聲長嘆。
這句“天災還是**”,哪里是在問水災。
分明是在問他自己被禁足于東宮的這樁事。
他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絲滄桑。
“殿下,昔日漢高祖入關中,約法三章,秋毫無犯,方得民心。”
“越王勾踐臥薪嘗膽,十年生聚,十年教訓,終能復國。”
“成大事者,必有常人所不能忍之耐性。”
李綱的話說得很慢,每一個字都像是在勸誡。
他試圖將李承乾從牛角尖里拉出來。
“至于程處輝……”
李綱頓了頓,斟酌著詞句。
“他再如何風光,終究是陛下之臣。”
“君臣有別,內外有分,殿下不必過于憂心。”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出口,李承乾眼中的怨懟幾乎要化為實質。
“臣子?”
他猛地抬起頭,聲音尖銳了幾分,帶著壓抑不住的激動。
“老師,您忘了王莽是如何代漢的嗎?”
“臣子權柄滔天,未必不能行那廢立之事!”
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胸口劇烈起伏,顯然是想到了什么讓他極度不安的事情。
李綱被他這番話驚得心頭一跳。
他沒想到,太子對程處輝的忌憚,已經到了如此地步。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猜忌。
這是恐懼。
李承乾像是找到了一個宣泄口,將積壓在心底的陰暗情緒全都倒了出來。
“老師,您可知高詹事今日與我說了什么?”
他口中的高詹事,正是太子詹事,高士廉。
也是長孫無忌的親舅舅。
李綱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李承乾壓低了聲音,湊近了一些,眼中閃爍著一種病態的興奮。
“高詹事說,這次水災,于孤而言,正是天賜良機。”
“是奪回那些本該屬于長孫家東西的機會。”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弧度。
“朝廷救災,無非是開倉放糧。”
“可糧食總有吃完的一天。”
“高詹事建議,東宮可以拿出錢糧,在黃河沿岸州縣設立粥棚,讓災民活過這個冬天。”
“待到明年開春,再借給他們種子,讓他們重新耕種。”
李綱聽到這里,眉頭微微舒展。
聽起來,這似乎是仁德之舉。
“此乃收攏民心之善舉,殿下……”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李承呈打斷了。
“善舉?”
李承乾笑了起來,那笑聲在空曠的書房里顯得格外刺耳。
“老師,您太天真了。”
“百姓的田地被水一沖,顆粒無收,拿什么還我們來年的種子錢?”
“他們還不上,就只能拿地來抵。”
“到時候,那些無家可歸的農戶,就只能成為我們的佃農,世世代代為我們耕種。”
“整個黃河兩岸的萬頃良田,都將成為東宮的私產!”
李綱的臉色,刷的一下變得慘白。
他的手開始發抖,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兼并田畝。
讓自耕農淪為佃農。
這是歷朝歷代世家大族最慣用的伎倆,也是最陰狠毒辣的手段。
他萬萬沒想到,這樣惡毒的計策,會從自己悉心教導的太子口中說出。
更讓他心寒的是,太子說出這番話時。
臉上非但沒有半點不忍,反而帶著一種大仇得報的快意。
“畜生!”
李綱在心中暗罵一聲。
高士廉此計,何其毒也!
這哪里是救災,這分明是趁火打劫,是吃人血饅頭!
他猛地站起身,一股怒火直沖頭頂。
“殿下!此等傷天害理之計,萬萬不可行啊!”
“老臣……老臣絕不茍同!”
李承乾看著李綱激動的樣子,臉上的笑意瞬間斂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他“噗通”一聲,再次跪倒在李綱面前,死死抱住他的腿。
“老師!”
“老師您不能走!”
豆大的淚珠從他眼中滾落,聲音里充滿了委屈與無助。
“孤如今被父皇禁足,舅舅又……又被那程處輝害得丟了官職。”
“孤已經是孤家寡人了!”
“這滿朝文武,孤還能依靠誰?孤還能相信誰?”
“若是連老師您都棄我而去,那孤……孤還不如死了算了!”
他哭得撕心裂肺,像個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李綱看著他這副模樣,滿腔的怒火,竟瞬間熄滅了大半。
他心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