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本帥就準你一次!”
“你帶著五百鐵騎,提前出發,本帥只要結果!”
“末將領命!”
程處輝高聲應道,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
“多謝大總管!”
侯君集見李靖竟然真的同意了,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再說什么。
反正軍令狀已經立下,賭約也已定好。
他現在只需要搬好小板凳,備好瓜子,坐等看程處輝怎么把自己的命給玩脫就行了。
一場風波,就此平息。
軍事會議繼續進行。
再也沒有人提要把郭嘉和韓信趕出大帳的事情了。
郭嘉之后又陸續提出了幾個關于后勤、斥候、以及分兵之后各部協同作戰的細節補充。
每一個建議都精準地切中要害,讓李靖等一眾宿將連連點頭,贊不絕口。
大帳之內,議事的氛圍前所未有的融洽與高效。
……
與此同時。
千里之外的吐谷渾王城,伏俟城。
一名滿身風塵的吐谷渾斥候連滾帶爬地沖進金碧輝煌的王帳,聲音嘶啞而驚恐。
“大汗!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王座之上,面色陰鷙的吐谷渾可汗慕容伏允正摟著美人飲酒,聞言眉頭一皺。
“慌什么!”
斥候跪在地上,上氣不接下氣地喊道。
“大汗!唐軍!唐軍來了!”
“大唐約有一萬騎兵,已經進駐河州,看那架勢,是要……是要征討我們啊!”
“哐當!”
慕容伏允手中的金杯瞬間滑落,醇香的馬奶酒灑了一地。
他猛地站起身,臉上的醉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震驚與駭然。
“你說什么?”
“唐軍來了?”
慕容伏允一個箭步沖到斥候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
“有多少人?領軍的是誰?!”
“約……約一萬騎兵,旌旗上書‘李’字,應該是唐軍名將李靖!”
李靖!
聽到這個名字,慕容伏允的瞳孔驟然一縮。
他一把推開斥候,臉色變得無比難看。
“傳令下去!立刻派出所有探子,給我死死盯住唐軍的動向!”
“快!”
“另外,馬上召集所有部落首領,來王帳議事!”
......
中軍大帳內的風波,隨著程處輝立下軍令狀而暫時畫上了一個句號。
侯君集陰沉著臉,坐回自己的位置。
他眼底的怨毒幾乎要化為實質,死死地剜著程處輝的背影。
程咬金。
程處輝。
你們父子倆,還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一個在朝堂上天天給我添堵,一個在戰場上處處跟我作對。
真以為我侯君集是泥捏的嗎?
他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他悄悄對身后的心腹副將遞了個眼色,那副將立刻心領神會,微微躬身,湊了過來。
侯君集嘴唇微動,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吩咐著。
“去,派人到李道宗將軍的軍中,把今天大帳里發生的事情,好好‘說道說道’。”
他特意在“說道說道”四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就說,云南王殿下年少有為,不忍我等老將辛苦。”
“主動請纓,要以五百騎兵,為我大軍掃平西逃之路。”
“記住,要說得情真意切,讓弟兄們都感受到云南王殿下的‘良苦用心’。”
副將眼中閃過一絲了然的陰狠。
“將軍放心,末將明白。”
侯君集揮了揮手,副將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他嘴邊泛起一絲冷笑。
李靖的主力大軍要繞遠路,這是既定的方略。
真正能最快抵達戰場的,只有他和李道宗的兩路兵馬。
程處輝這小子,帶著五百人去抄后路,看似是奇兵,在他看來,不過是想搶頭功的愚蠢行為。
只要把“搶功”這個名頭給他坐實了,再把他“視軍國大事為兒戲”的形象散播出去。
李道宗是什么人?
皇親國戚,李世民的堂弟,治軍嚴謹到近乎刻板。
他最恨的就是這種不守規矩、自作主張的將領。
到時候,都不用我出手。
李道宗的唾沫星子都能把這小子淹死。
至于軍令狀?
呵呵。
吐谷渾就算再不濟,也不是五百人能攔住的。
你就等著軍法從事吧,程處輝。
……
與此同時,鄯州城外,積石道行軍大營。
李道宗身著一身明光鎧,正巡視著營中的糧秣儲備。
“這批草料是什么時候運到的?”
“回將軍,是昨日傍晚。”
“檢查過了嗎?有沒有受潮發霉?”
“都檢查過了,絕對沒有問題!”
李道宗點點頭,伸手抓起一把豆料,放在鼻尖嗅了嗅,又在手心捻了捻,確認無誤后才放下。
他治軍,向來如此,事無巨細,親力親為。
正當他準備前往下一處糧倉時,一陣壓低了聲音的議論,斷斷續續地飄入他的耳朵。
“聽說了嗎?中軍大帳那邊,云南王殿下跟侯總管打賭了。”
“什么云南王,不就是個駙馬爺嗎?聽說才十七八歲,毛都沒長齊呢。”
“噓!小聲點!人家現在可是親王,正兒八經的藩王,跟咱們可不是一個層次的。”
“藩王怎么了?藩王就能拿國事開玩笑?”
“帶五百人就想去堵吐谷渾的后路,這不是搶功是什么?這不是胡鬧嗎?”
“就是,到時候功勞他一個人全占了,苦活累活還不是咱們這些大頭兵干。”
李道宗的腳步猛地一頓。
他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一股冰冷的氣息從他身上散發開來。
那幾個正在交頭接耳的士卒只覺得后頸一涼,一回頭,正對上李道宗的眼睛。
幾人嚇得魂飛魄散,“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將……將軍……”
“誰讓你們在這里胡言亂語,動搖軍心!”
李道宗的聲音不大。
“你們剛才說的話,都是從哪里聽來的?”
幾名士卒抖如篩糠,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說!”
李道宗一聲厲喝。
“是……是隔壁營的兄弟傳的……他們也是聽別人說的……”
李道宗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他知道,這絕不是空穴來風。
軍中流言,如若不及時遏制,其危害甚于刀兵。
“啪!”
他手中的馬鞭猛地抽出,在空中發出一聲脆響,重重地抽在一名士卒身前的空地上。
“每人領二十軍棍!”
“再讓我聽到有誰在軍中散播流言,妄議主帥軍令,定斬不饒!”
“滾!”
幾名士卒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跑了。
李道宗站在原地,臉色依舊難看。
程處輝。
對于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少年藩王,他的觀感其實很復雜。
一方面,作為李唐宗室,他天然對這種靠著裙帶關系和皇帝寵信上位的年輕人抱有一絲排斥。
在他看來,軍功,必須是一刀一槍在戰場上實打實拼出來的。
程處輝年紀輕輕就封王拜將,太過順利了。
可另一方面,他比誰都清楚,吐谷渾是我大唐西北邊陲的心腹大患。
一日不除,邊疆一日不寧。
無論程處輝用什么方法,只要能徹底解決這個隱患,那就是大功一件。
私人情緒,必須排在國家大義之后。
“來人!”
“在!”
一名親兵迅速上前。
“傳我將令,全軍拔營,加速前進!”
“另外,給我去查!查清楚這些流言到底是從誰的嘴里第一個傳出來的!”
“遵命!”
李道宗的眼中閃過一絲冷厲。
不管是誰在背后搞鬼,挑撥離間,破壞大軍團結。
一旦被我查出來,我絕不輕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