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下五除二,雞窩就弄好了。高明珠把雞放進去,又去舀了點早上煮好的粥來喂。
杜山看著說:“光吃粥可不行,回頭我從家里帶點米糠過來,拌在米里給它們吃,頂飽。”
忙活完,三人回到堂屋坐下歇息。
高明珠又拿起那個加了靈泉水的水壺給他們倒水。
聊著聊著,話題轉到了工作的事上。
——這其實也是杜山特意跑過來想說的正事:“明珠啊,你工作的事,琢磨得怎么樣了?公社那邊昨天又打電話來問了。”
霍淮川因傷退伍的事,公社領導當然早就知道了。
他部隊的老領導還特意打電話請公社多關照,公社本想派人來看望,也被霍淮川部隊的領導婉拒了,說讓他安心養傷。
但該給的補償和福利,公社是清楚的,也知道他配偶有安排工作的名額。
杜山本來就是要來問高明珠這事,碰巧他爹編好了雞籠,就順道帶來了。
霍淮川和梁公安的目光立刻都投向了高明珠。
高明珠有點意外,霍淮川才回來幾天,她確實還沒顧上想工作的事。
不過有工作她當然不介意,便實話實說:“我還沒想好呢。”
“是這樣的,”杜山往前傾了傾身子,“公社那邊傳了信兒,說公社小學下半年要招幾個老師,七月份會組織一場考試,九月正式上課。領導的意思呢,你有優先權,可以不用考試,只要你愿意去,就能去教書,待遇也會按最好的給。”
梁公安一聽,眼睛亮了:“高同志,我覺得老師這工作挺適合你!”
高明珠卻有些猶豫:“公社是有點遠……”
她上次去公社定做坐便器,騎自行車單程都花了四十分鐘,走路要將近兩小時吧?偶爾去一趟還行,天天來回的話……
她說著,目光下意識地看向霍淮川。
霍淮川心頭一緊。
杜山和梁公安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頓時明白了她的顧慮。
他們剛才還覺得這工作千載難逢,但一想到霍淮川的情況,確實有點遠。
雖然霍淮川生活能自理,但身邊總得有人時常照應著。高明珠的擔憂很實際。
霍淮川放在輪椅扶手上的手,緩緩握緊了。
他又拖累她……
杜山有些發愁:“可好工作基本都在公社里啊……”他們大隊連個小學都沒有,哪能憑空變出個老師崗位來?
高明珠卻看向杜山,問道:“大隊管理委員會這邊,有沒有職位空缺呢?”
——她忽然想起了前世的一些信息,進大隊或許更合適。
“大隊?”杜山一愣,隨即恍然大悟地拍了下大腿,“對啊!我怎么把這茬兒忘了!”
在大隊工作離家近,辦公室就幾步路,騎自行車兩分鐘就到,照顧家里也方便。而且……
“巧了!正好我們大隊缺個會計!”原先那個老會計前些日子因病走了。
高明珠聞言,眼底卻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晦暗,果然——
但她面上沒顯露太多,只是平靜地說:“那正好,我之前在城里學的就是跟經濟相關的,去大隊做會計挺合適。”
杜山一聽她居然還是學經濟的,專業對口!頓時覺得自己撿到寶了,激動地一拍手:
“哎呀!那感情太好了!我回去就跟其他干部商量商量,這事兒我看十拿九穩!”
“好嘞!”高明珠笑著應道。
這難題算是找到了個兩全其美的解決辦法,杜山和梁公安都替他們高興,臉上露出了笑容。
霍淮川沒笑。他受傷回來之后,就再沒見他笑過了。
又聊了一會兒家常,梁公安便起身告辭了。高明珠、霍淮川和杜山一起送他到門口,目送他騎車離去。
杜山望著梁公安遠去的背影,對高明珠和霍淮川感慨道:“這位梁公安真是個實打實的好人!”
頓了頓,他又想起什么,忙問:“那兩只雞的錢,你們給他了沒?”
“給了,”高明珠點頭。
她心里門兒清,弄來那只下蛋母雞,梁公安肯定費了大功夫,錢和人情都少不了。
人情她記在心里,但錢不能讓梁公安自己貼。她剛剛趁著剛才梁公安不注意,偷偷在他兜里塞了十塊錢。
杜山這才松了口氣,又語重心長地說:“你們懂得感恩,這很好。而且他是公安,在縣城有份量,以后多來往。有這么個公安朋友照應著,旁人想欺負你們,也得掂量掂量!你們說是不是?”
“是是是!”高明珠笑道,心里對杜山這位真心實意為他們著想的長輩很是感激。
要不是真心把他們當自家人,哪會這樣掏心窩子地叮囑?
——所以,她這輩子一定要幫這些真心待她的人避開前世的厄運。
杜山見高明珠這么乖巧懂事,心里十分欣慰。
以前的高明珠多清高啊,他自認也算能說會道,在她面前都感覺束手束腳。
誰能想到有一天,她能在自己面前這么熱情好說話?
杜山看高明珠的眼神,不知不覺就帶上了看自家閨女般的慈祥。
*
這邊,梁公安剛回到單位,掏鑰匙開抽屜時,順手從兜里摸出了一張嶄新的大團結。
他整個人都愣住了。
他兜里什么時候多了十塊錢?
他媳婦放的?不可能!他媳婦把錢袋子看得比命都緊,昨天買雞的錢還是他偷偷拿的私房錢!
念頭一轉,梁公安立刻明白了。
肯定是高明珠!
剛才離開的時候她湊過來,他還以為她要干嘛,原來竟然是為了塞錢!
“這個高明珠,真是的!”梁公安拿著錢,又是無奈又是好笑地搖了搖頭。
就不能給他一個在英雄面前獻殷勤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