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感覺已經是性-騷-擾的程度了。

因為早就知道西索是這樣的德行，莉莉婭沒有太驚訝，如果是平時，她說不定也忍了。

但現在……

“怎么？如果我走的話，你就要殺了我？”

她側過臉，完全不避諱和西索對視，他的臉就這樣近在咫尺，只要他再低下一點頭就能呼吸交纏，莉莉婭的視線卻從那雙金色的眼睛往下移，移向他那幾乎看不見毛孔的臉頰。

不僅是看不見毛孔，他臉上的油彩也根本看不見紋路走向——如果是化妝品或者涂料，理應有化妝刷一類刷子留下的紋路走向才對，但莉莉婭卻看不見。

……也是那種東西嗎？

覆蓋在牌面上的假象，他臉上的油彩，都是一個東西嗎？

那究竟是什么？

算了，不要再想了，那不是她能知道的東西。

莉莉婭微微轉開視線，不再去看那不知什么東西制作而成的，貼在西索臉頰上的符號。

而這時候，身側的男人發出一聲輕哼后，終于愿意紆尊降貴地回答她大不敬的質問了。

“也許？嗯……不對，這樣的答案太古怪了★。”

他一開始的答案原本很輕佻，但大概是太不著調了，所以在話說出口的下一瞬間就被他自己否定了，他的手臂橫跨她整個人擱在她的肩膀上，在給莉莉婭不斷施加重但還勉強能承受的壓力。

像他身側縈繞著的似有還無的殺意一樣。

他沉吟著，似乎開始思索了，橫搭在莉莉婭右側肩膀的手腕微微反轉，用手指勾著她臉頰側邊的金發打旋，一邊盯著她的左臉看，一邊說：“如果要稍微認真點回答的話，其實應該說——你走的出去嗎，莉莉婭★？”

真是直接的話啊。

莉莉婭已經記不清這是不是他第一次對自己說這樣直接的話了，不過倘使之前他也說過這樣威脅的話，也不會比這一次更直接。

否則她一定記憶猶新。

輕飄飄的，雖然說是威脅，但其實只是在陳述事實，畢竟西索只要稍微認真一點，稍微用一點點力氣，她就無法從他現在壓著自己的胳膊底下逃走。

連擺脫他的手臂都做不到，又何必給自己臉上貼金，說可以‘離開’這間屋子呢？

莉莉婭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犟嘴是沒用的，這時候說這種話不會讓自己變得有底氣，反而會讓自己變得很滑稽。而且她也不是那種為了一時的臉面自尊就認不清形式的人。

如果是平時，其實根本不會到這樣的局面才對。

因為面對很強的人，她一直都是很小心忍讓的。

做什么都可以，因為很強，得罪不起，所以在不超出底線的情況下基本上做什么都可以，更別說她還欠他一個要求。

所以不需要西索說什么，她就會乖乖坐在那里，也不會生氣甩開他的手說要走。

特別是在她剛剛遇到挑事者并趕走他們的情況下，她更不會這么做了。

她其實已經有點累了，不想和更厲害的西索發生沖突。

那么，一切是怎么發生的呢？

沒辦法再想下去了。

因為這時候，攬著她肩膀的紅發男人已經收緊了手臂，問她：“在想什么呢？莉莉婭？”

“……你到底想干什么？”

莉莉婭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也許這也算是回答，但他們都知道他想聽的不是這個。

金發少女抿著嘴唇，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問。

“嗯~我也不知道呢，我想知道，莉莉婭在想什么★？”

他果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不管她做出什么樣的表情，他都視若無睹。

因為他想知道的，想做的，從始至終都只是……

莉莉婭忍不住垂眸，咬了一下口腔側邊的肉，一點也不疼，但這時候她也不知道該干什么了，總之，她咬了兩下自己的口腔，又咬了咬嘴唇，最后很不服氣地呼出一口氣。

“不知道。我不想告訴你。”

她抬頭，盯著他。

“西索，你很想讓我變強吧，然后讓我和你打架？但我不會同意的。”

她說。

完全是故意的。

這個人從頭到尾都是故意的。

故意在她被人挑釁，放跑對方并被對方逃跑時的舉動弄傷的當下出現，故意提起她輸給他的原因，故意把她扣在這里不讓她走甚至不讓她動。

其實都只是為了讓她不服氣而已。

因為不服氣才會覺得自己很弱小，所以才想變強。

但莉莉婭怎么能讓他得償所愿呢？

所以她仍然拒絕。

在她似乎洞悉他想法的當下，仍然拒絕。

他似乎有什么自己的規矩或者底線，所以沒有用那個要求強求她，正因如此，莉莉婭才會不斷地拒絕他。

可被三番兩次拒絕的西索看上去也沒有特別生氣，他比他的外貌看上去好脾氣多了，此時甚至沒有再失望地，像小孩那樣鼓起臉頰了。

他只是將卷在食指上的她的那縷金發松開，然后又纏上，又松開。

他一邊像玩洋娃娃似的玩她的頭發，一邊說：“嗯~我知道。不過讓我生氣對你沒有好處哦★？”

他說著，不輕不重地扯了一下她的頭發，莉莉婭頭皮傳來拉扯的疼痛——依舊像他按壓她的傷口時那樣，不輕不重。

不至于吃痛地發出聲音，但也無法忽視。

“所以還是乖乖回答我的問題吧——如果我把我的要求給莉莉婭，莉莉婭會對我提什么要求呢★？”

“我不要。”

幾乎沒有思考，她就拒絕了。

西索輕笑了一聲。

他們貼在一起，莉莉婭的肩膀正抵著他的胸膛，因此能很清楚地感受到他那聲笑所帶來的胸膛起伏。

因為對他這樣的態度習以為常了，所以莉莉婭甚至已經提不起心情羞惱惱恨了，只面無表情地聽他問：“為什么？我可是作弊了呢，莉莉婭不恨我么★？”

如果她接受了這個要求轉讓，恐怕結局才不好吧。

她在心里這么想。

但正如西索之前說的，故意惹惱他和他對著干對自己沒有好處。

所以莉莉婭只能咽下那口氣，垂下眼瞼，還算乖巧地回答他：“你贏了就是贏了，作弊沒作弊，恨不恨你是另外的事。所以我不會收回那個要求的，你可以盡管提。”

因為不是違心話，所以說起來很順，除了必須回答他的話而感到稍微有些憋屈外，其實還在可以忍受的范圍內。

歸根結底都是他的錯吧，要是不故意說作弊的話來氣她，她怎么會生氣呢？那么他們現在還可以這樣好好說話，而不用這樣加槍帶棒的。

但想如果也沒有用了，莉莉婭現在不想說話了，更不想無謂地埋怨他。

“☆~”

西索發出一聲氣音。

為防他繼續在這個話題上說更多話，莉莉婭索性一口氣都拒絕了：

“你要是說之前輸了那么多局所以想回報我，那我也不要，因為玩的時候沒說，后面找補我不會接受。”

說完，她頓了頓，很懷疑地看向他：“而且你看上去也不想那么好心的人吧，干什么突然要當大善人？”

她很懷疑后面還有什么更恐怖的事情等著她。

但西索完全無視了她的反問，只自顧自地鼓起臉頰，看向她，試探地問：“那你陪我打一局☆？”

“這是你的要求么？”莉莉婭歪了歪頭，問。

“當然不是☆~”

“那我才不要！”

莉莉婭非常嚴肅地拒絕了他。

拒絕還不夠，她甚至抬起一只手指向他，學著他之前對她的那樣伸手戳他的心口，控訴他：“你是騙子！作弊狂！死老千！我不要再和你打！”

被莉莉婭連番控訴的西索鼓起臉頰，握住她作亂的手，又皺起臉。

兩人對視著，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在幾個呼吸后，盯著她的紅發男人突然笑了。

非常詭異地笑了。

那笑容實在詭異，讓莉莉婭汗毛倒豎，甚至下意識想要后仰和他拉開距離，然而他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像鐵做的，完全不能撼動分毫，于是她只能在身體因感知到危險的下意識肌肉反應中嘗試冷靜，嘗試仔細聽他說：“既然如此，莉莉婭，你欠我一個要求☆。”

莉莉婭點點頭：“對。”

她的呼吸放得很緩，這是一種放松肌肉的方法——至少她是這么認為的。

但無論她放不放輕呼吸，她緊繃的肌肉，縮小的瞳孔已經暴露了她的狀態，不過西索依舊視若無睹。

或者，他正享受著這種恐嚇莉莉婭的感覺。

“那么，你如實告訴我，想對那個人做什么呢☆？”

他湊近她，近到幾乎鼻尖擦著鼻尖的距離，這實在太近了，莉莉婭甚至不敢垂眸亂看，因為視線發飄反而增長曖昧氣氛，于是只敢瞪著眼睛，直直地盯著西索金色眼睛里自己的倒影看。

在這么近的距離下，大腦似乎也要宕機了，思考速度都好像變慢了……

“……這是你的要求的內容么？”

但最終，莉莉婭還是捋清了思維，這么問他。

然而他根本不會好好回答她的問題。

“不知道哦☆~”

紅方男人這樣輕佻地，模棱兩可地說話。

“這算什么……你完全在耍賴。”

莉莉婭不忿地撇了撇嘴，但也意識到如果她今天不說，西索是不會放她離開的，她也完全犟不過西索，根本沒有和他談判的資格，而且再拖下去還不知道他會做什么更怪的事情……

太近了。

她現在甚至都不敢閉上眼。

這樣的，近到鼻尖蹭著鼻尖的距離不能再持續下去了，否則她根本不敢想之后會發生什么，她咽了一下口水，遏制住想要亂飄的視線，只好妥協了：“好吧，好吧，我想的是，我要他付出他應該付出的代價。”

她已經很配合了。

然而西索卻不想就這樣輕易地放過她。

“什么相應的代價☆？”

他問。

莉莉婭沒有立刻回答。

她深吸一口氣，很勇敢地看向他。

她還很年輕，在西索的印象里，似乎剛剛成年沒多久，所以臉頰鼓鼓的，圓圓的，觸感也很滑嫩，正因如此才如此脆弱，以至于能被玻璃碎片劃出那么長的傷口。

睫毛很長，也是金色的，扇動起來像一種花的花瓣，眼睛則是很亮的綠色，不生氣的時候圓圓的，生氣的時候會瞪得更圓更大，臉頰也會完全鼓起來。

平時會躲開他的視線，但想知道他情緒的時候會悄悄抬眼，生氣的時候會直接看向他，表現得好像連死都不怕——想到這里西索又覺得有些無聊了。

因為普通人的悍不畏死是其實是因為沒見過死。

也許要在她面前殺幾個人才有意思。

如果她見到了，還仍舊那樣不畏死，他才能正視一點她的憤怒——可弱小者的憤怒值得正視么？

★^

莉莉婭被他觸碰，壓住肩膀，攬住腰的時候會繃緊肌肉，表面在努力維持鎮定，但身體其實在無意識地蜷縮，然后會找機會在他‘松懈’的時候溜出去，但溜走后也不會有更大的大動作，所以再想撈回來也很簡單，被撈回來也不會多說什么，只是臉頰會鼓起來，眼睛會瞇起來，嘴巴會抿起來。

當然，如果拉近距離，拉到這么近，她反而不會閃躲視線，而是直視他——這種直視又和生氣的時候不同了。

因為這是那么外強中干，完全是她為了為了阻止某些事發生而做出的，也是她唯一能做出的抵抗。

但其實是沒用的。

因為他并不是對方睜著眼就會忘記接吻的男人哦☆。

如果他真的想的話。

總之，哎呀~多么可愛有趣脆弱的玩具，所以才難得多了一點耐心。

玩具。

是他對莉莉婭的新稱呼。

因為他發現，比起蘋果這樣的形容詞，還是玩具更適合她。

因為她是個有趣，可卻甘于平凡，不想變強的人，這樣永遠不會長大的蘋果似乎沒有培養的必要……但是畢竟天賦很強，所以總會稍微有些期待，當然，原因不止于——~

“那么，你覺得呢？”

金發的，肩膀還被壓在他胳膊底下的少女仰著臉，綠色的，玻璃一樣，湖水一樣剔透的眼睛倒映著他的身影。

然而那樣澄澈的眼睛里除了因距離過近產生的連帶情緒外并沒什么多余的感情——哦？是真的嗎？

莉莉婭是撒謊精呢☆。

被西索懷疑著的莉莉婭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也完全不如他氣定神閑游刃有余。

她非常想逃走，然而無處可逃，只能勉強鎮定下來，仰著臉，放輕放松呼吸，克制住某種感覺，就這樣看著他，這么問他：

“總是你問我，現在我問你，西索，你覺得，如果是你，會讓對方付出什么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