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周金寶/鄭仲哲/趙元關/吳泊桑,參見大人?!?/p>
呂喻問他們:“江家村的江暖控告你們縱馬踩踏她家莊子里稻田,致使青苗大片損毀可有此事?”
幾個紈绔心里一驚,禁不住在心里暗罵。那些個窮酸泥腿子還真有膽子來告他們啊。
不過,告了又如何,只要他們不認,誰都拿他們沒辦法。
于是矢口否認:“冤枉啊大人,我們只是正常跑馬,從未干過此事。”
“就是,我們都是好人,又怎會去踩人家的良田。大人,誣告,肯定是誣告!”
呂喻見幾個紈绔子到了這時候,還想否認,更加怒不可遏:“放肆!死到臨頭還敢狡辯!
你們的馬腿上裹滿了泥水,衣服下擺上也全都是泥點子。
最近幾天天氣睛好,路面都是干干爽爽的,若是正常行走又豈會沾上泥水。
分明是縱馬踩踏稻田所致!”
此時,江家那兩名佃戶也勇敢的站出來指正:“大人,就是他們四個騎馬踩了我們家的稻田。
小的們上前阻止,他們非但不聽還把我們的兩個人給踩傷了。
被踩傷的兩人現在就在城南的仁安堂里。大人若是不信,只管派人前去查看,一問便知。
他們還說讓我們有本事就盡管去告他們,沒本事就憋著!”
四個紈绔聽到這話,心中如墮冰窖。
周金寶最是不甘心,反應過來后,暴跳如雷。
跳起來就想去打那作證的佃戶:“放你娘的狗屁,我打死你個下賤的......”
還沒等他的拳頭揮出去就被衙役給死死的按在了地上,臉貼地動彈不得。
呂喻面沉如水,怒喝道:“放肆!公堂之下豈容你咆哮。來人,重賞他五個板子長長教訓!”
周金寶大驚失色,連連求饒。
然并卵,依舊被毫不留情的衙役們按在刑凳上,扒了褲子就打。
那又厚又重的刑杖重重的打下去,不過兩杖就見血。
周金寶凄厲的慘叫聲,差點掀翻屋頂,仿佛殺豬一般。
其余幾個紈绔直接被嚇得癱倒在地,連大聲呼吸都不敢,渾身抖如篩糠。
正在這時,公堂外頭又傳來一陣騷動。原是周家的人聽到消息趕來了。
周家家主周福安夫妻剛進公堂,就正好看見自家兒子被扒了褲子用刑。
那白生生血淋淋的屁股蛋子,刺激的夫妻兩人差點暈死過去。
周家的主母周金寶的親娘蒙氏哭天搶地的撲上去,想要救她的兒子。
卻被兩只交叉的殺威棒,生生的阻擋在了外面。只得生生的看著她兒子挨完了五大板子。
五杖打完,周金寶再沒了當初的囂張氣焰,癱軟在地上嗷嗷大哭。
周金寶的爹周福安總歸還有幾分理智。
命人拉住了自家老婆,哆嗦著嘴唇,向堂上的呂縣令施了一禮。、
“我乃周家的周福安,不知我兒金寶究竟犯了何罪?你們要將他打成這樣?”
呂縣令眼皮子都不帶抬的,還是旁邊的師爺代為回答:“縱馬踩踏青苗”。
周福安聞言,眼前頓時陣陣發(fā)黑,身體晃了晃差點承受不住:“完了,全完了!”
周金寶是周家的獨子,生在金銀窩里,卻是不學無術,每日里只知斗雞走狗。
送到學堂不過兩個月,就因為不守規(guī)矩霸凌同窗,被學堂給趕了出來。
他爹沒辦法,就又給他請了先生,然并卵,一連氣走了好幾個先生。
到如今只勉強識得幾個字兒,又哪里懂什么律法?
他不懂律法,他爹周福安卻是懂的,知道損毀青苗乃是大罪。
若是超過十畝之數,直接死罪。
別人不知道這位縣太爺的來歷,他可是聽說過一些的。
這位爺原來可是大理寺正卿,最是剛正不阿。
當初就因為當朝大長公主之孫為了圈地,毀了百姓的青苗,就直接被他判了死刑,因而得罪了大長公主。
有傳言說,陛下是為了保護他,才將他貶到此處當縣令的。
皇親國戚他都敢殺,更何況他兒子只是一介商賈之家的平民。
這下犯在他手里還能有活路嗎?
周家,要完了!
這頓殺威板子打下去,剩下的三個人再不敢抵賴,一五一十的交待了他們的罪行。
“是周金寶說在平路上跑馬沒意思,提議去踩稻田的?!?/p>
周金寶剛受了刑,這會兒正疼痛難忍,如今又被他的“好兄弟”背刺,也不干了。
喊道:“是我提議的沒錯,你們可都同意了的。尤其是你,鄭二。
你說干跑馬沒意思,讓我們每人拿五十兩銀子出來做賭注,誰贏了這銀子就歸誰!
趙三,吳大狗子那兩個人就是你們撞傷的。尤其是吳大狗子你還抽了人家一鞭子。我可看得清清楚楚......”
一時間幾個人你攀我我攀你,來了個狗咬狗一嘴毛。
堂下的百姓們聽見,這些混賬東西們只是為了尋求刺激就去縱馬踩踏青苗,頓時恨得牙根癢癢。
一個老農實在沒忍住,破口大罵:“青苗可是我們老百姓的命根子。
你們整天錦衣玉食的,吃飽了不餓,我們還指著青苗產了糧食交稅填肚子呢。
你們這些短命鬼,王八蛋,竟然為了玩樂就去糟蹋青苗,我詛咒你們不得好死!”
說罷,解下背簍抓起一把賣菜剩下的黃葉向著幾人就砸了過去。
老農這一開頭,人群瞬間有些收不住。熱血一上頭,什亂八七糟的東西都往那幾個人身上砸。
江暖怕給自己誤傷了,趕緊躲到一邊。
一時間整個公堂上亂糟糟的,整得跟菜市場似的,衙役們攔都攔不住。
最終還是上頭的呂縣令用驚堂木鎮(zhèn)住了場子。
宣布暫時休堂,等待前去稻田取證的人回來,再接著審。
便有那機敏的衙役拿了掃帚撮箕來,麻溜兒的將地方打掃干凈了。
這邊剛整理好,那頭鄭、趙、吳三家人聽到消息也趕來了,又是好一通嚎哭,讓衙役給無情的鎮(zhèn)壓了。
等待再次升堂的時候,打后衙出來個仆婦,給江暖幾人端來了一壺熱茶水。
甚至還搬來張椅子讓她坐著休息。想來是呂縣令特地交待的。
江暖心里很是滿意,暗道自己從前的“功課”沒白做。
又等了約半個時辰,前去取證的人終于回來了。
呂縣令再次升堂。負責的取證的幾名衙役遞了證據:“大人,經過統計。
這四人毀傷的青苗加在一起共總六畝七分田左右。
有的苗子還可救一救,但大部分已經被馬蹄徹底踩爛,救不了了。即使是重新補種,時節(jié)也趕不上了?!?/p>
如今人證物證俱在,這四人無論如何也抵賴不了。
最終被呂縣令依大景律令判杖刑三十,各處罰銀五十兩,一個月后,流放西北苦寒之地。
同時賠償江暖六畝七分田青苗的損失及佃戶的藥費和營養(yǎng)費等,共計五十兩銀。
這五十兩由四家平攤。
賠款五十兩,加上原本各五十兩的罰銀,剛好二百五十兩。
這個數字似乎在諷刺他們,都是些二百五。
判決下來,一群負責行刑的衙役們一擁而上,拖了其中一人往刑凳上一按,扒了褲子就打,依次行刑。
那噼噼啪啪的板子炒肉的聲音,配合著被行刑者的慘叫聲,聽在江暖的耳朵里別提有多解氣了。
尤其是白澤,整只獸興奮的不行,嗷嗷直叫喚:“打,給本大人重重的打。往死里打,打死他們!
狗日的,讓你們縱馬踩我們家的稻田,不給你們個教訓,不知道馬王爺長幾只眼......”
與之相反的是幾個罪犯的家屬,那震天的哭嚎聲,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的兒子被當場梟首了。
不過也差不多,三十板子打下去,最起碼也得是個重傷。
牢里養(yǎng)傷一個月,剛剛好點又要被流放西北,整一個慘字了的。
不過,誰讓他們這么無法無天的。
做事不計后果,等待他們的就是血的代價,該!
四人受完刑,直接被拖去了牢房關押,呂縣令宣布退堂。
幾家人連忙安排著去找大夫,唯周金寶的母親蒙氏帶著人把江暖堵在了公堂大門口。
惡狠狠道:“你就是江暖?”
江暖半點都不懼:“對,我就是江暖,然后呢?”
蒙氏看著眼前這張清麗絕倫的小臉,恨得眼睛都快要滴出血來。
終是沒忍住,在眾人的驚呼聲中,揚起手狠狠的一巴掌扇了下來,不曾想被江暖一把抓住動彈不得。
“怎么著,還想動手!上次你派人去江家村欺辱我的賬,本姑娘還沒找你算呢?
這次你家的人又犯到我頭上,真當我是軟柿子好捏是吧?”
正當江暖想要教訓回去的時候,她身后突然傳來一聲暴喝。
“周家的潑婦,你敢動我們家女仔一下試試。老子剝了你的皮!”
江暖一愣,轉過頭竟是江家村的村民們來了。
男男女女好幾十口子,個個手里拿著家伙什。
什么鋤頭、鐵鏟子、木棒子,呼呼拉拉兇神惡煞,氣勢洶洶,這陣仗分明是來找人拼命的。
這一瞬間,江暖突然有些想哭!
這念頭剛閃過,眼淚居然真的不爭氣的掉了下來,抓著蒙氏的手也不由自主的松開了。
明明她根本就不是這么脆弱的人,
江家的村民們只在江暖父母的靈堂上看她哭過。
這會見她眼淚串珠子似的往下掉,料定她定是受了極大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