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青青搖了搖頭,眼里的光暗了暗:“殿下是鎮(zhèn)國公主,不一樣的。”
江暖眸中含笑,似盛著千萬光芒,熠熠生輝:“沒什么不一樣。規(guī)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所有的事情都不是一成不變的,興許以后女子真能科舉呢?”
呂青青驚訝的瞪大眼睛看著她:“殿下說的真的嗎?”
江暖笑了笑:“我不能保證,不過,不試試怎么知道不行?也許會有奇跡發(fā)生呢?”
女孩子眼睛亮晶晶的,重重的點了點頭。
江暖拍了拍她的手,轉(zhuǎn)移了話題:“我莊子里種的玉米快要成熟了。
趁著鮮嫩掰下來煮著吃,格外的鮮甜。
下個休沐日,你若是有空可愿意隨我一起去掰苞米?”
小姑娘聞言大喜:“臣女愿意的,多謝公主相邀!”
江暖在茶樓里喝了茶,吃了茶點,便上了馬車回家。
路上,芍藥不解的問江暖:“殿下,為何要為那對父女做到如此地步?”
聞言,江暖的眸子里瞬間染上一絲不易察覺的傷感:“數(shù)年前,我白手起家。
剛攢了點家業(yè),縣城里的大戶周家見我和江彥不過一對孤兒姐弟,就逼上門來,想要強(qiáng)搶我為妻。
多虧了家中的下人還有族人拼命保護(hù)我,他們才沒有得逞。
后來,周家的紈绔又伙同另外幾人,縱馬踩踏了我的稻田,還打傷我家的佃戶。
我氣不過,孤身一人前往縣衙門口擂響了鳴冤鼓。
好在當(dāng)時的縣令大人是個鐵面無私的,立即下令捉拿了那三個紈绔,依律判了他們刑罰。
走出縣衙大門的時候,周家主母帶著家丁將我團(tuán)團(tuán)圍住,想要對我不利,為他兒子報仇。
就在我孤身一人與他們相抗時,江家村的父老鄉(xiāng)親們再次扛著鋤頭棒子出現(xiàn),將我護(hù)在了后面。”
說到這里,江暖的眼眶起了霧:“那一刻的心情,我一輩子也忘不掉。”
沒有他們也就沒有我們姐弟的今天,所以我一直非常的感激他們。
今天的這對兒父女,那賣唱的小姑娘,她與我當(dāng)初的處境何其相似。
看到她,我仿佛看到了當(dāng)初的自己,
我幸運(yùn)的有族人相護(hù),而他們卻沒有。我若是袖手旁觀,便不配做這大景帝國的公主。
也對不住江家村父老們當(dāng)初以命相護(hù)的情誼。”
這些事情雖然久遠(yuǎn),可每每想起來,仿佛還在昨天。
無疑江家村那些可愛的父老們,是江暖心里最柔軟的地方之一。
芍藥聞言連忙請罪:“殿下,奴婢該死,不該提及您的傷心事。”
原來風(fēng)光如殿下,當(dāng)初也有那么艱難的時候。
江暖搖了搖頭:“無妨,我說這些,不是想說我有多么了不起。
只是想告訴你們,不管是什么身份的人,都有需要別人幫扶的時候。
在別人落難之時,在自己能力所允許的范圍內(nèi),適當(dāng)?shù)睦瓌e人一把,不是什么壞事。
正所謂贈人玫瑰,手留余香。焉知這福報將來不會回饋到自己身上?”
眾女若有所思的點頭:“殿下,奴婢受教了!”
一面又心疼幼時的自己,若她們那時候也有族人相護(hù)。
亦或者能遇上公主這樣善良大氣的人,那么她們的今天是否也會不一樣?
回家后,當(dāng)晚江暖就寫下關(guān)于允許女子科舉的奏折。
她早就想這么做了,只是一直沒有找到機(jī)會。
直到前段時間,她把自己的來歷悉數(shù)稟明父兄,告訴了他們關(guān)于那個世界的一切。
讓他們對那個科技發(fā)達(dá)的世界心生向往,并立志要把大景帝國發(fā)展成華國那樣。
沒有這些做為鋪墊,在這個絕對的男權(quán)封建社會,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敢去捅這個天的。
即使如此,她的心里還是有些許的忐忑。
看著手里的奏折,江暖問時長空:“你會不會覺得我大逆不道?”
時長空搖了搖頭,雙手握住她的肩膀:“商有王后婦好,先秦有宣太后。
秦帝國有寡婦清,漢有呂太后。這些女子的才能都不比男子差。
只是這個世道沒能給予她們公平的對待!
今天又多了一個你。
想做就去做吧,無論結(jié)果如何,我都會一直站在你身后!”
并不是那么明亮的燭光下,江暖看著時長空堅定又溫柔目光,瞬間有些想哭。
“時長空,謝謝你!”
以前她只是覺得這個男人合適做丈夫,現(xiàn)在她是真的愛上他了。
他用強(qiáng)大且溫柔的胸懷包容她的一切缺點,執(zhí)拗、偶爾的小任性,還有不如時下大多數(shù)女子的溫柔和體貼。
更難得的是,這個男人會無條件的支持她的一切決定。
與她從心靈和思想上產(chǎn)生共鳴。
江暖覺得,他是真的很好很好,感謝上天讓她遇到了他。
次日,江暖果決的將奏折遞上了明光帝的案頭。
明光帝看著女兒,嚴(yán)肅的問她:“暖暖,你可準(zhǔn)備好了?”
江暖知道他的意思,堅定的點了點頭:“爹爹,我準(zhǔn)備好了!
大景帝國想要更進(jìn)一步,就必須要改革,既然如此,那便由我來開這個頭又如何!”
明光帝看著眼前的女兒,明明嬌嬌小小的一只,卻仿佛頭頂天地的巨人。
“好!那就去迎接風(fēng)浪吧!無論如何,還有爹爹為你兜底!”
李容恒和李容洛兄弟也搭上了妹妹肩膀:“小妹,還有我們!”
江暖看著面前的父兄和身后的丈夫,笑的格外燦爛:“既然如此,那便讓暴風(fēng)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正如江暖所預(yù)料的那樣,她的折子一經(jīng)公開,立即引發(fā)了軒然大波。
酸腐們破口大罵,罵她牝雞司晨。
江暖挺著將近八個月的大肚子,站在朝堂上公然與酸腐們對噴,引經(jīng)據(jù)典,舌戰(zhàn)群儒。
這場爭論從上朝開始,一直持續(xù)到了整整一個多時辰,明光帝這才強(qiáng)行制止,宣布下朝。
當(dāng)然,這其間江暖也并非孤軍作戰(zhàn)。
她的公公鎮(zhèn)國公和駙馬時長空父子,親哥太子李容恒,晉王李容洛全都站在了江暖一邊。
此外,還有她弟弟的大師兄吏部尚書、工部尚書左榮祿、司農(nóng)寺卿馮寬、大理寺卿呂喻。
以及江暖所在的戶部,包括尚書趙謙在內(nèi)的一系列官員全都站了江暖一邊。
原因無他,江暖的本事讓他們折服。說白了,這些人都是江暖的鐵粉,妥妥的支持派。
不過,相對反對派來說,人數(shù)還是要少上許多。
下朝后,又渴又餓的江暖就被明光帝接到了章臺宮。
胡吃海喝了一通,又狠狠的睡了一覺后總算是緩過來了。
明光帝問她:“暖暖,怕嗎?”
江暖想了想:“老實說,沒上朝之前心里的確是有些忐忑的,可真等上朝后我就不怕了。
不怕您知話,跟那群酸腐們對噴,噴得他們啞口無言的時候,我覺得老有趣兒了。”
明光帝哭笑不得,搖了搖頭:“你呀你,這滿朝上下也就你有這個膽子了。”
江暖得意極了:“那必須的。”
明光帝忍不住提醒她:“你先別得意太早,這才剛剛開始,還有場硬仗要打呢!”
江暖往自己嘴里塞了塊點心:“我知道,所以這兩天我要多吃點,好有力氣打這場仗。”
末了又輕輕的拍了拍自己鼓鼓的肚子:“寶寶,這兩天你要乖一點哈。
等你娘我把那群老酸腐們干趴下,再陪你玩哈!”
次日剛一上朝,辯論就進(jìn)入白熱化。
一個張姓酸腐率先出列,言辭激烈:“陛下!
臣還是那句話,女子參政乃牝雞司晨,陰陽顛倒!
《禮記》明言‘男不言內(nèi),女不言外’,此乃祖宗之法啊!”
江暖冷笑著反駁:“張大人此言差矣。
商有婦好披掛定疆土,漢有班昭修史傳千古。
若按‘祖宗之法’,莫非我朝要比千年前更退步?
再者,您府上老夫人當(dāng)年若不曾‘言外’,哪來典賣祖產(chǎn)供您寒窗苦讀的佳話?”
眾臣嘩然,公主竟然連這種事情都知道。
戶部尚書趙謙等人立即附和:“殿下所言及是!”
江暖正色:“科考取士取的是治國之才,非論男女之別。
前年江南水患時提出的‘分段筑堤法’出自本朝女子彭氏。
去年邊關(guān)急缺的藥方源自民間醫(yī)女姜氏——
提煉精鹽之術(shù)、制糖之術(shù)以及讓整個大景帝國糧食在短短幾年內(nèi)翻了十?dāng)?shù)倍的都是我。
試問各位大人,我可是女子?
諸位大人是要繼續(xù)抱著迂腐之見,就要眼睜睜看我朝割舍半數(shù)英才嗎?”
她深吸一口氣,轉(zhuǎn)向御座躬身:“兒臣請開女科,非為破舊立新,實是為我大景江山社稷聚天下之英才。
這滿朝朱紫,難道真就容不下一件石榴官袍?”
“你......你休要強(qiáng)詞奪理!”
那姓張的老酸儒竟在激動之下,赫然脫下鞋子直接朝著江暖狠狠的擲了過來。
好在被一直護(hù)在她左右的時長空給一劍斬掉了。
即使如此,也將滿朝文武給嚇得夠嗆,一片嘩然:“張大人,你魔怔了吧?”
宸曦公主可是懷著將近八個的身孕啊,你可是真敢!瘋了不成?
還是當(dāng)著人家親爹親哥和丈夫公公的面,丟鞋子。
你這跟往他們臉上甩耳光子有何區(qū)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