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放獨自在房間里待了幾分鐘,緊繃的神經才慢慢松開。她對著空氣比劃了幾下,把余介那詭異的笑模仿了一遍,越想越覺得莫名其妙。
最后索性一揮手,把問題歸結為“他腦子有病”,反正這人從一開始就透著股不正常,現在不過是病得更明顯了點。
想通這點,她便不再糾結,起身開始整理明天要用的設備,鏡頭、存儲卡、備用電池擺了一桌子,忙起來倒也忘了剛才的心悸。
“扣扣扣。”敲門聲突然響起。
余放手里的動作猛地一頓,警惕地豎起耳朵:“誰啊?”
“放姐,是我小習。”門外傳來年輕女孩的聲音,“王編讓我來叫你下去吃飯。”
不是余介。余放松了口氣,臉上的緊繃瞬間褪去,拉開門笑道:“是小習啊,等我一分鐘,馬上就好。”她把器材往包里一塞,隨手抓了件外套就跟著下樓。
餐廳里已經坐滿了人,AS的團隊加上拍攝組,十來個人圍在一張大圓桌旁,笑語喧喧。余放眼一掃,只剩下兩個空位,一個在余介旁邊,另一個在公司給她配的女助理旁邊。
她心里根本沒有任何階級,因為腳已經朝著女助理的方向邁了過去。
“余放老師,這邊坐!”王負責人突然揚聲喊她,指了指余介旁邊的位置,“這是專門給你留的。”
余放:“……”
好一個“專門留的”,這是道德綁架!她正想找個借口,就見小習一陣風似的跑過去,笑瞇瞇地坐在了女助理旁邊,還沖她擠了擠眼睛,這丫頭,分明是故意的。
沒辦法,余放只能磨磨蹭蹭地挪到余介旁邊,拉開椅子時故意發出“吱呀”一聲,像是在表達不滿。
余介看著她那副“被逼無奈”的樣子,嘴角悄悄勾起一抹笑。
看到她那不情愿的小表情,余介再次確認她是自己的放放,錯不了。
菜一道道端上來,余放全程低頭扒飯,筷子只在自己面前的盤子里動,恨不得把臉埋進碗里,以此隔絕和旁邊人的接觸。
突然,一塊橙紅色的胡蘿卜被穩穩地夾進她碗里。
余放的眉頭瞬間皺成了疙瘩,像被踩了尾巴的貓。
“余放老師,多吃點胡蘿卜。”余介的聲音冷不丁響起,帶著點刻意的溫和,“有助于視力健康,你總對著鏡頭,得多注意。”
余放沒說話。她確實有點近視,一百來度,平時不影響生活,也就拍素材時會戴眼鏡。可這不是她吃胡蘿卜的理由,當年當狗時被逼著吃了那么多,這輩子她都不想再碰這玩意兒。
她把胡蘿卜扒拉到碗邊,用米飯把它埋起來,眼不見為凈。
“既然余放老師不吃,別浪費了。”余介的聲音又響起來,不等她反應,就伸手把那塊胡蘿卜夾走,自然地送進自己嘴里,咀嚼時還特意看了她一眼。
桌上傳來幾聲低低的竊笑,幾道隱晦的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帶著點探究和八卦。
余放的火氣“噌”地就上來了,筷子往桌上一拍:“你是不是有病!”
聲音不大,卻足夠讓周圍的喧鬧瞬間安靜下來。
余介臉上的笑意淡了些,眼底卻掠過一絲得逞的溫柔。他就知道,她還是和以前一樣,一點就炸。“是我唐突了。”他放下筷子,語氣誠懇了些,“余放老師慢慢吃,我不打擾你了。”
余放被他這副“知錯就改”的樣子堵得沒話說,胡亂扒了幾口飯,放下筷子跟眾人打了個招呼:“你們慢吃,我去調試下設備。”說完轉身就走,腳步快得像后面有狗追。
她沒注意到,在她轉身的瞬間,余介的目光就緊緊追了上去,帶著毫不掩飾的專注,像獵人鎖定了自己的獵物。
不過幾分鐘,余介也放下了筷子,對王負責人點了點頭:“我去看看她那邊需要幫忙嗎。”
等他走了,餐廳里的氣氛瞬間活躍起來。
一個年輕攝影師湊到王負責人身邊,壓低聲音問:“王編,余小姐和余先生,是不是有情況啊?剛才那互動,有點甜啊。”
王負責人瞪了他一眼,敲了敲桌子:“少打聽這些。這兩天不管看到什么,都當沒看見,專心把宣傳片拍好。出了岔子,我唯你們是問。”
眾人紛紛點頭,嘴上應著“知道了”,眼里的八卦之火卻燒得更旺了。
而走廊里,余介望著余放消失的方向,指尖在口袋里輕輕摩挲。剛才她炸毛的樣子,比任何證據都更讓他確定,這就是他的放放。不管是人是狗,不管她記不記得過去,他都要一點一點,把她重新拽回自己的生活里。
五年都等了,這一點點的點耐心,他還是有的。只是這過程,或許可以再“主動”一點。
房間里,余放正低頭擺弄著相機鏡頭。金屬卡口咬合的“咔嗒”聲清脆利落,她手指翻飛,將不同焦段的鏡頭一一裝在機身上試拍,屏幕里映出天花板的吊燈,光暈在取景器里慢慢清晰。
“叩叩叩。”
敲門聲響起時,她正舉著長焦鏡頭瞄準窗外的樹影,隨口應了聲“進”,手里的動作沒停。直到拉開門,看清外面站著的人,她才后知后覺地想收回剛剛的話,可惜晚了。
余介像早有準備,手臂一撐門框就擠了進來,帶起的風掃過她臉頰。他熟門熟路地四處打量,目光掠過攤在桌上的鏡頭、充電器和備用電池,最后一屁股坐在器材堆旁的床上,床板發出輕微的“吱呀”聲。
余放看著他這副“反客為主”的架勢,把到了嘴邊的“出去”咽了回去。罷了,趕也趕不走,索性懶得理。她轉過身,繼續埋頭組裝設備,將注意力全放在手里的相機上。
屋里瞬間靜了下來,只有相機零件碰撞的輕響,還有余介平穩的呼吸聲。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在地板上投下一道亮帶,灰塵在光里緩緩浮動。
等最后一塊電池裝進相機包,余放拍了拍手,終于轉過身看向床上的人。
這一看,她嚇了一跳。